“卓兒!這個花色可喜歡?”
“嗯,你定~”
我手里拿著馬鞭,細細地擦拭,慕忱拿著大婚的清單細細地看,我說的最多的便是這一句。
“這是你的喜服,也要我定?別擦了,放下,這個必須你定!”
慕忱搶過我的馬鞭將我摟在懷里,重重地吻了下,我趕忙乖巧討好,知曉他有些不悅。
他不悅我將婚期推了這么久。
他懷里的清香總是讓我最為舒心,我貪婪的享受著他的懷抱,漸漸地味道變了…
睜開眼睛,我躺在談水河的懷里。
那只碗距離我的唇不足一指寬。
他尷尬的看著我,我不悅的看著他。
“老奴談水河…伺候…伺候宗主飲藥…”
他邊說著邊輕輕晃動那個碗,仔細看,手抖的厲害,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嚇的。
“宗主?”
他見我坐直身子,拿著碗跪在塌旁。
我環視了一圈,大殿明亮整潔氣派,卻有些怪,說不出的怪。
“老奴說過,若是許上人出得黎光宗大陣必將玄同宗奉上,永世為奴。”
我要玄同宗何用?要一個宗主當我的奴仆又何用。
他完全打斷了我的夢,這是我惱的地方。
嘆了口氣,閉上眼想著那些夢,夢里的慕忱,若那些夢是我的記憶,那我便真的是慕忱的未婚妻子。
“老奴懇請許上人應允,為天下蒼生之幸。”
他見我沒回應,以為是在考慮不成?
若我和慕忱真的是未婚夫妻,后來發生了什么?我成了這個樣子,慕忱又在何處?若只是我太過思念慕忱,聽他所說只言片語便久臆成夢…
“老奴…”
談水河高聲嚇了我一跳。
“嘶…”
我皺著眉頭看他,他端著碗,舉過頭頂,那么老了,跪在塌旁,不免想起師傅。
“你起來吧。”
我見不得他這個樣子。
“謝宗主!”
他高興極了,晃著起身。
“我不是宗主。”
他立即些微失望。
我下了塌,赤著腳往外走。
他放下碗,跑到我面前又跪。
“許上人!老奴懇請救救玄同宗上下四萬多弟子和蕓蕓眾生吧!”
我拉著他的手臂,他把提起來。
“你們多少?四萬多?黎光宗十四萬…”
我憶起,他說打不過,著實打不過。
“非也,非也!黎光宗九成弟子皆是尸傀。”
我聽不懂,也不感興趣,仍是往外走。
他又跑到我眼前,攔著我的去路,哀求道:“阮伯老祖定會給農弘正報仇,這皆是上人所累。”
“什么?”
我聽他說的話才是真的累。
報仇和我累不累…
“我不累!”
談水河哭笑不得繼續說道:“你走,我們都要因你而死,何其無辜!好歹我送你進的黎光宗復仇。”
他明顯耍無賴。
“你這不是巧言亂辯么?”
他一愣。
我又說了一句:“你當我傻么?”
繞過他走到大殿門口,身影映在一旁的柱子上,我停下腳步,又退回去,那里映著我的身體。
一副沒有斗篷遮掩的容顏,一個披頭散發卻不再丑陋不堪的我。
撫摸著臉龐,越走越近,我記得曾經的容顏,嚇死人那種,是了,我恍然,山林間的那個女人或許是被我嚇死的。
雖然溝壑還在,但已不至于千瘡百孔。
“你給我吃的什么?”
我興奮地回身看他。
“啊~本門秘藥!”
他摸著胡子笑著看我。
我走過去拿起碗一口飲下,跑回柱子前等著那些溝壑也悉數消失。
我等了很久它們依舊在。
“何故不管用?”
談水河翻了下眼睛說道:“上人這般昏睡了許久,我這藥液喂了許久。”
我…不想走了。
他笑著說道:“可惜啊!若是許上人依舊昏睡不醒,道義上自是會一直喂與上人,眼下嘛,既然上人轉醒,我這個宗主不好再動用宗門秘藥…哎…可惜啊…”
我趕忙跑回去躺下,假裝昏睡。
“若是上人做了宗主,自然有權動用本門任何物什…”
我聽懂了,他擺明是威脅我。
“我不會做宗主,宗主都要做什么?”
我坐起來看他。
“老奴輔佐,只要上人坐鎮,保我等安身立命即可。”
“保不住呢?”
“沒關系!一起死嘛!”
我眨眨眼,也對。
“那好。”
我同意了,他滿意了。
“宗主可隨意在宗門內走動,老奴可陪同。”
“我的斗篷在哪?”
“老奴丟掉了,給您換了條新的。”
說罷一件斗篷出現在手上。
“您看一下,是否滿意。”
“紫色的,同我的衣裙相配。”
我恍然想起發簪,慌了一般問道:“我的簪子!”
“在這在這兒~”
談水河轉身跑到榻邊的矮幾上,取了發簪,我剛剛竟沒注意到。
他雙手奉上。
“老奴給您梳個合宜的發髻如何?”
我接過發簪,好奇道:“你還會盤髻?”
“試試,試試,沒準兒您合意。”
我點點頭,坐著任由他擺弄頭發。
他如前般揮了揮手,我便覺得周身舒爽,不知何故。
不多時,他取了一件物什擺在我面前。
看著那物什里映出的自己,發髻高聳,整潔大氣,很是好看,忍不住撫摸著面龐,想著何時容顏也能配得上這發髻便萬般好了。
拿起斗篷,披在頭頂,將臉包裹嚴實,正欲起身,談水河將掌心之物遞給我。
“這個比斗篷好用。”
我不懂得看他,一方小帕而已。
他將斗篷輕輕取下,將那小帕分別用飾物掛在我兩鬢。
再見那映像,我笑了,學著影子的口吻說道:“你真厲害!”
談水河躬身笑了笑,“宗主喜歡便好。”
“喜歡,喜歡!”
即看不到那丑陋的臉,還能看到好看的發髻,怎會不喜歡。
“宗主休息幾日,我安排門下弟子準備大典。”
我有些不悅,“那我現在拿不到那藥液?”
“啊~藥液服用不可過量,今天的已經服過了。”
我看著他,也不曉得他是否誆騙我,這老頭滑的很。
“不如老奴陪宗主四下瞧瞧。”
“不用,我自己走。”
“是是!”
我正欲抬腳,他趕忙又將我拉住,“宗主,鞋!鞋!”
不知從哪里又弄出鞋子來,很好看,擺在我面前。
白色的,讓我想起那雙白娟俏履,可惜,它們被我跑丟了。
鞋子偏好合腳,遮住我難看的雙足。
“可以了么?”
我看著他。
“可以了,可以了~”
我在柱子前看了看,像變了個人,好看極了,高興地出了大殿。
放眼望去,氣派上跟黎光宗沒得比,弟子也少的可憐,信步廊階能同時見到兩人都極難得。
我反而覺得這樣更好。
不知走了多久,至一處石門前,上刻三個字“幻靈境”。
推門而入竟是另一番天地。
花草遍野,枝繁葉盛,無論是飛鳥或是走獸,皆如我般信步閑游,完全不懼我在身邊走過。
我被趴在池邊的兔子吸引到,雙耳夾雜些粉色的絨毛,伸著腿側躺在草叢間曬太陽。
想到同影子抓兔子的樂趣,興致大漲,沖上去輕松將它拿下,提著雙耳,三五下便去了皮毛,學著影子教我的法子,生了火架烤起來。
此番動作一氣呵成,鳥獸早已四散,有些竟口吐人言,我思量是否幻聽。
正欲將扯下的兔腿送入唇邊,聽到不遠處一聲驚叫,緊接著兩把短兵刃打到我頸間又彈開。
“音兒!!!”
我轉頭間一女子雙眼含淚,雙手各握短兵刃一把,怒目沖我極速奔來。
下意識,一腳將奔至眼前的女子踢飛,倒地立時口吐鮮血,不甘地喃喃自語般,卻聽不清她說什么,忽然想到那個叫官海的,羨慕起他的耳力來。
那女子頭垂在地上時我方轉醒過來,看她身上的宗袍,顯然是玄同宗弟子,暗自思量不小心殺了人,剛答應談水河做他們宗主,后腳便做了這般缺德事,有些心虛,放下烤兔子和兔腿,走過去用手碰了碰那女子,思量不如一會兒逃吧,藥液不要了,宗主也不配了。
我剛將她埋了一半兒,談水河便沖了進來,看著我盯著他,又看看埋了半截的女子,摸了又摸,幾個動作便將她身上的那些草土移開,將她平放在地,手中忽然顯出一個瓶子,我認得,是個藥瓶子,喂她飲下。
“宗主,不知她何故得罪了宗主,欲將其置于死地。”
他滿眼的痛心,我恍然覺得他像師傅般看著我。
我本無心殺她,只是踢了她一腳,本能反應。
“我只是踢了她一腳,沒想殺她,可是我看她死了,想......”
“想掩人耳目?”
他無奈地看著我,痛心疾首般嘆了口氣,瞥見我丟在一旁的烤兔和皮毛,眼睛睜的極大,指著那兔子問道:“宗主,你!你烤了音......音......那兔子?”
我不知道那兔子不能烤的,點點頭,吞咽了下口水。
“哎~怪老奴~”
說罷他點點頭,抱起轉醒過來的女子對我說道:“宗主早些回內殿休息吧,切莫再傷幻靈境內生靈,老奴先去救治弟子,事后向宗主請罪。”
明明是我的錯,他卻請罪,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