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施學院里,所有的大屏幕都在直播會議廳內正在進行的院長彈劾會議。
敏施學院彈劾院長的先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此次彈劾洪院長,卻是數百年內僅有的一次,引起了全學院師生的密切關注。
彈劾程序啟動的條件十分苛刻,需要副院長和超過一半的系主任提出彈劾,報老師聯盟投票同意,同時學生會會長,含百分之八十的學生部部長同意,方才有資格啟動彈劾程序。
其實說起來,洪院長之前所做的一切,遠遠達不到被彈劾的地步,關鍵就在于他為了肖勤,一意孤行暫停了煉器大樓的使用這件事上。
在他眼中,肖勤是個非常神秘的逗比,有那篇可以稱之為驚天地泣鬼神的道之感悟做鋪墊,肖勤即便說他要上天把月亮拽下來,洪院長都會下意識地相信幾分。否則,他也不會強行拒絕肖勤的項目之后,又鬼使神差地丟了個火流星給肖勤。
當他接到肖勤要開始動手煉制的通知,一邊是濃濃的不可思議,一邊潛意識又操縱他選擇相信肖勤,同時他又害怕肖勤再次整出異象,便立即啟動了保密措施。
他潛意識中對肖勤的信任到了什么地步?到了肖勤即使一動不動,他都只是怒罵的地步,到了即便一天一夜后,肖勤毫無所獲都沒有強行終止的地步,到了他寧可接受彈劾程序,讓下一任院長提前浮出水面,也不愿意服軟的地步。
可是,當洪院長站在彈劾臺上接受眾師生詢問的時候,他心中生出了一絲痛苦……
“洪院長,你作為敏施學院第四百九十八任院長,在任期間對學院可有任何貢獻?”
“有……”洪院長張了張嘴,卻突然沒了說下去的興致,說不說對他而言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臺下所有人,突然都變得陌生起來,仿佛不再是他認識的那些人。
見洪院長閉口不言,宋祖眼中掠過一絲得意,淡淡說道:“洪院長,既然有,那就請繼續說吧,否則我們怎么知道貢獻何在?”
“既然不說,那我們就當做沒有了……繼續開始詢問吧……”
“洪院長,你作為院長,在任期間是否做過有違校規的事?”
……
“洪院長,你作為院長,在任期間可有以強權干涉學院正常運行的行為?”孫磊此問一出,整個會議廳頓時騷動起來,宋祖越發得意,站起身向煉器系系主任示意了一下,然后徑直走到洪院長身旁。
“整個詢問過程洪院長一言不發,按照校規,我們可以認為洪院長默認了所有指控。”宋祖雙手朝下按了按,整個會議廳瞬間安靜,“不過為了讓大家都明白,我還是講清楚吧。”
“想必學院每一位老師和學生都知道肖勤這位新生,不錯,他就是洪院長動用特權招入學院的,同時,他也是洪院長的女婿。”
“本來校規中是有這一條,洪院長的作為也無可厚非。但大家別忘了,這條校規必須要符合兩點。首先特招之新生必須擁有某種強大的天賦,其次才是院長親屬這個可有可無的要求……”
“但是!”宋祖的聲音一變,言辭激烈起來,“肖勤此人又有什么天賦?靈胎測試不合格,法術測試堪堪過關,鈞天大陸常識只考了二十分,虛擬實戰中惡意擾亂,每天只知道往圖書館跑,選擇仙史系浪費重要的入學名額不說,還故意逃課去煉器!”
宋祖稍頓,眼觀臺下眾人的情緒已被挑起,頓時發力總攻,手指洪院長大聲喝道:“而他!作為敏施學院的院長,就因為肖勤,這個靈胎不入品的女婿要煉器,竟然要求暫停煉器大樓的使用!如此假公濟私、任人唯親之徒,還有何面目占據院長一位!”
孫磊遞給李無雙一個顏色,下一刻,李無雙站起高呼:“肖勤不配成為敏施學院的學生,你不配當院長!”
會議廳頓時沸騰起來,熱血上頭的學生都跟著李無雙大聲討伐,甚至少部分老師也加入其中。余下的老師中,少部分面色平靜,仿佛此事與他無關。大多人面色惴惴,心中猶疑不定。他們因課前課后的師生互動這是,對肖勤有些許好感,但這點好感不足以打消他們對肖勤資質的質疑。
他們很清楚什么是煉器,敏施學院除了法術系,就以煉器系的畢業率最低。煉器系學生的畢業標準是什么?成功煉制一級凡階法寶?錯!是熔煉萃取達到一級鑄寶師的標準而已,想要煉器?等畢業后,在鑄寶師門下修行個十數年再說吧!
所以,他們可以無視洪院長所有的不對,唯獨不能忽視為了肖勤煉器,而暫停使用煉器大樓這一件事。可是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想彈劾洪院長,因此才陷入猶疑不定的境地……
……
法術大樓內,春秋二奶看著大屏幕哭得不成人樣,嘴里喃喃重復著:“不會是這樣的,不會是這樣的,肖勤沒有那么壞……”
學院某處的狹小房間里,邋遢老頭被吵得不得安寧,翻來覆去也找不到清凈的辦法,最后只能把憤怒轉移到肖勤頭上,破口大罵起來……
學院的垃圾場中,一位少女專心致志地在其中挑揀著,遇到可堪一用的東西雙眼大亮,立即將其收入身后的背簍之中。當她聽到廣播后,疑惑自語道:“肖勤?又是一個貴族子弟嗎?這樣很不好,很不好……”
……
宋祖見狀面色一陰,他不敢想象到了如此地步,學院大部分老師居然還不表明態度。
“只有出最后一招了……”宋祖瞥了眼煉器系系主任,接到指示的系主任立即行動。頓時,會議廳連帶學院所有大屏幕的影像,都變成了一個煉器室內的場景。
“大家請看!那個肖勤在煉器室干什么?我們學院煉器資源如此緊張,而肖勤就這樣占據煉器室整整一天一夜,什么也不做,只是發呆……呆……”
醫務室中,巫留香已經蘇醒,不過他的雙眼不再深沉高傲,聽著廣播里對洪院長與肖勤的控訴辱罵,他只有濃濃的絕望與麻木。
他感受不到體內煉氣期四級的磅礴靈力,感受不到腹部那個溫暖的丹田,感受不到絲毫的溫度……
他只知道自己成了一個廢人,一個丹田盡毀,永生永世無法有所成就的垃圾,他只知道自己的好朋友也成了學院的眾矢之的,無法在學院立足……
“你醒了,感覺怎么樣?”凌涵玉臉色異樣的慘白,走到巫留香身邊漠然地問道,“不要想太多,能活下來就好。成為凡人沒什么壞處,至少世間再無人會針對你,欺辱你。”
“謝謝師姐,我想安靜一會兒。”巫留香干啞的聲音響起,凌涵玉搖頭失笑,轉身離去。巫留香成了廢人,肖勤即將被掃地出門,而自己的命運比起他倆也好不到哪兒去,又有什么資格勸慰呢。
“廢人,垃圾……”
“活下去還有什么意思……”
巫留香的手臂垂了下來,鮮血淌在地上,滴答滴的聲音猶如喪鐘……
敏施郡南城平民區,破屋。
豺狼的身體已變得僵硬,曾帥黃軍二人奄奄一息,流螢雙眸之中頭一次出現真實的驚恐。
賴昂雙臂被燒成了焦炭,躺在地上生死不明。劉月志厭惡地瞄了眼賴昂,遂即一腳將其踢出房間,然后蹲下身子,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眼前傾城傾國的美人……
下一刻,在淫褻的目光之下,一只罪惡的手伸向了流螢的胸前……
肖勤心靜無波,將火流星最后一個區域完美煉制成功。突然,整個煉器室閃爍出一陣明亮的光芒——頂階火流星,成功!
但是,肖勤根本沒有時間為自己取得的成就喝彩,兩次煉制過程,讓他心中那股猜想劇烈地萌動起來。此刻的他完全沒有去想,如果他真開始實踐這種猜想,會對整個鈞天大陸產生什么樣的震動……
“聚靈圖紋,凈化圖紋,牽引控制圖紋,擬形圖紋,控溫圖紋,控速圖紋……”肖勤每念出一個名字,他的意識空間里便多出一個圖紋。漸漸地,他自接觸法術以來解析得出的數百圖紋,甚至包括那幾個存在于火流星中、無法發光旋轉的大型結構,全部出現在了意識空間。
“應該如何建立這個模型?”
肖勤努力回憶著數學模型的建立過程,可惜他搜集到的信息太少,對象特征太過模糊,區區幾百個圖紋遠遠不能讓他做出正確的假設。
肖勤陷入困境,意識空間中的數百圖紋漫無目的地自由運動……
突然,意識空間靜止!肖勤雙眼發出前所未見的光亮!
所有圖紋在肖勤的刻意控制下開始快速挪動,每一個圖紋仿佛都知道自己應該呆在哪里。不多時,肖勤假設出的模型即將成功出爐!
下一刻,一道粗約百丈的無形金芒自天而降,落入敏施學院內。
之所以叫它無形,是因為常人無法看到,而能看到它的,只有鈞天神殿中的神眷之人。
敏施郡鈞天神殿,鈞天神像面前跪著一位虔誠祈禱的神眷者。她雙目呈金色,身披一件金色長袍,整個人威嚴無比。當金芒落下的瞬間,她瞬間出現在鈞天神殿外的虛空之中,金眸閃爍下,將煉器室內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神眷?還是神棄?為何鈞天之神的意志如此猶豫……”
不知名之地,黑衣人慵懶地躺在華麗的大床之上,對面的墻壁上掛滿了粉色玉牌,粗看上去都有幾百塊。
突然,其中一枚粉色玉牌光芒乍現,黑衣人伸手一招,發光的玉牌隨即飛入手中。
“咦,肖勤,怎么沒有印象……”黑衣人蹙眉半晌,腦海中這才出現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倔強少年身影,不由莞爾一笑,“這才多久,又獲得神恩……不對,鈞天那家伙居然……哼,敢動老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