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小聲點。”
之芳看看四周,壓低聲音,“小姐,那可是邪物,尋常百姓怎會有?”這種東西,別說尋常百姓家,就連藥谷都不會有。
“難不成,是上行宮!”之芳低呼了一聲,為自己的猜測感到后怕。
辛云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之芳的猜測。
“這、這,莫不是也是上行宮的人——”
“我曾在在爺爺的書庫里看到關于上行宮的記錄,也向年伯伯討教過,在藥谷尋到了不少相關的書。
我記得有本書記載了上行宮的一些‘煉藥’之法,其中就有一則寫著‘以毒尸烈火煉油,配上靈柩花汁、蟾蜍毒液混合,煉成膏狀,采花粉加入人血續煉為液。’
丹藥名為‘培神液’,毒性猛烈,服之立即斃命。由于原料本就是尸油,入肚后根本找不到任何證據,多用于暗市交易。”
“嘶——”之芳倒吸一口涼氣。
尸油,他們居然是在收集尸油!
難怪要在粥里加飼料,要讓這些村民增肥,要在火架下放水盆.....原來都是為了獲得更多的尸油。
之芳忍不住搓搓有些惡寒的手臂。
如果說藥谷是天下醫者夢寐以求的地方,那上行宮便是他們避之不及的存在。
以陰邪之術聞名的上行宮,每年打著修煉成仙的旗號,不知道殘害了多少生靈。
因受江湖打壓,上行宮明面上也不見過多動作,但實力依舊不容小覷。
“遠離上行宮”便是藥谷的鐵則之一。
總之,上行宮在江湖上就是個能不提就不提的忌諱。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接近上行宮。
“小姐,我們不能再查了。”不能與上行宮沾上一點點關系,當下她與小姐這種情況更是不能。
就算這只是個懷疑也不行。
“藥谷與上行宮素來是對頭的,如今我們勢單力薄,萬不可與之正面相對。”
“我明白,但事情已經開了頭,要好好想想怎么收尾。”至少,不能打草驚蛇。
辛云思考了一番:“這樣,今晚——”
溪邊,辛云與之芳開始計劃看怎么解決此事,后頭林子里兩個身影在樹間穩立,完全隱于枝葉之間。
看著嘀嘀咕咕的兩人,白置起耳朵都快豎到頭頂了,也沒聽清什么。
“喂,你聽到什么沒?”拍拍身邊的東風凜,換來的自然是個側眼。
白置起撇撇嘴,心中開始嫌棄某位將軍,明明自己都在屏息細聽,現在還裝什么高冷。
“就聽到了靈柩花。”東風凜冷冷說。
回想起辛云燒掉靈柩花時的情景,東風凜有些思索:這小子看到那花時臉色都變了,卻偏說沒什么,肯定有問題。
白置起趕緊壓低聲音:“廢話,那吳方那么大聲誰聽不到,我說的是其他的。”
“沒有,距離過遠。”
“。。。”
所以他們還杵著干嘛,他可餓著呢。
“要不,我們先回去吃點東西,晚些我們也去湊湊那燒尸的熱鬧?”
“走。”
“好嘞。”
“找從安。”
“哈?”
還沒等白置起反應過來,東風凜又不見人影了。
元從安這幾日都在埋頭專研賈小子給的藥方,那醫癡的毛病犯起來,覺都不會睡,要不是讓人盯著,估計飯都不會吃。
這會兒找他干甚。白置起心里嘀咕。
癟癟嘴,揉揉發餓的肚子,再次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真是副將的身子,小弟的命。
與此同時,青陽鎮后林中——
“道長,我精心養的靈柩花可都開了。但我這培神液離行主要求的還差好些,你的手下是不是該使使力了。”黃修陽冷冷說道。
“是、是,黃公子說得是,那些賤民也喂得差不多了,小人這就讓人加緊。”
“道長要知道,我可不是在逼你,我這也是為你好,畢竟想進上行宮也要有點功績才行。”
“是是,多謝黃公子提拔。”
東陽修士臉上盡是狗腿的笑容,站在黃修陽的身邊是不是點頭哈腰附和。
身邊的侍衛和小廝早已見怪不怪,手中的動作并沒停止。
月光下,黃修陽本就慘白的臉愈發顯得陰森薄涼,沒了在百姓面前的謙虛溫和,眼中只有陰鷙。
“不知九九八十一瓶培神液煉成后,黃公子何時帶小人去見見行主。”
“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帶你去,怎么,你不信我?”
黃修陽薄眼一斜,東陽修士直覺汗毛發顫:“沒、沒,小人只是太心急,一切聽黃公子的。”
為了進上行宮,他已經把青陽鎮屠殺得差不多了,眼看就要成功,可不能出岔子。
“還有,那鎮口的軍隊似乎要清路過鎮了,我們要不要——”
“上行宮的行跡決不可透露!他們清路便讓他們清,不去招惹他們,他們自然不會理會這窮鄉破事。
不然,道長以為我費盡心思弄出這瘟疫之事是為何?”
語氣明顯已有暴躁的趨勢,東陽修士趕忙俯身低頭,但腦子里已經轉了幾圈。
“小人愚鈍,還是黃公子明智。以瘟疫為由,讓這群人不明不白的死去,自然不會有人會想到是宮中做的。”
東陽修士心里一邊哆嗦,一邊想著:
別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后頭被殺的也就算了,最開始的那些人可都是被活生生折磨死得,府衙那幾個人更是被毒藥摧殘了幾天才咽氣,有些更是被他挖墳鞭尸......
雖然這黃公子性子陰晴不定,但富貴險種求,他得小心伺候好了。
“有些事,不是道長該操心的,做好自己的事便好。”聲音不帶一絲情感,聽得人頭皮發顫。
“小人知曉——”
看著俯身做小的東陽修士,黃修陽嘴角勾起了一道詭異的笑容。
要不是他現在需要人手辦事,這種蠢貨他哪看得上。
看著被澆上火油的木架臺子,眼中更顯殘忍與冷血。
青陽鎮,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尸油分割線
“什么!”蒙阿飛一驚,手中的雞脖子差點抖掉。
木頭將口中的肉猛地咽下,同樣是驚訝的語氣,“啥,尸油!”
事先知道情況的木頭倒是淡定很多,“邊境戰亂,一些小派邪教借機行事也是有可能的。”
“嗯,我懷疑就是一些邪教的做派。”這是她和之芳達成一致的說法。
不然真相更讓人難以接受。
“我與木頭發現那些尸體的腹部皆有斷腸草的痕跡,明顯是中毒死得。加上那摻了毒的圣粥和燒尸念經的行為,應該就是江湖上一些□□祭天的做法。”
“江湖上也的確是偶爾會有這種小道消息,□□做的事大都缺德沒人性。”蒙阿飛說。
之芳偷偷豎起大拇指,還是蒙大哥好,小姐說什么都無條件支持。
“他們殺了這么多人,就是為了什么祭天?”小海很是困惑。
“有些邪教組織會以收集人體一些東西為愛好,如果我想得沒錯,他們燒尸還在底下放個水盆就是為了收集尸油。
他們不給百姓吃別的,就吃那加了豬食料的圣粥,為的估計就是想多煉成油。”
“噗!——”
“。。。”
蒙阿飛一口涼水全噴向了小海,一滴沒剩。
“啊!——”
小海立即躥起,瘋狂的奔向溪流,不知是被尸油嚇得,還是被蒙阿飛惡心的。
“呵呵,我就是、就是有些驚訝。”蒙阿飛尷尬解釋。
“哈哈哈哈——”之芳看著小海瘋狂逃跑的樣子笑得直捂肚子。
蒙阿飛擦凈嘴,一拍大腿:“他們這是把人當豬來殺吶!”
“邪教歷來不被朝廷容忍,我們還是盡快稟告李隊長,帶兵去鏟了吧。”
木頭起身,隨時準備動手。
蒙阿飛身上的正義之氣瞬間被點燃了起來:“走,他們今晚肯定還會燒尸,到時候一網打盡。”殺人取油,虧他們想得出來。
“且慢。”辛云叫住了他們:“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證據并未齊全,不宜出兵圍剿。”
“就是,貿然圍剿人一多必然容易被發現,到時那些妖道再胡謅說些借口,我們豈不是謊報軍情?”
之芳白了一眼,然后悠哉地處理野雞肉,“表弟,快吃點,都跑一天了都。”只要小姐安全,就不能把這肚子餓著。
“也是這個理,都被他們氣昏頭了。那賈阿弟你說,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將軍限我明日天亮前調查清楚,所以今晚我打算捉個活口來弄份口供。”
“這樣好,省事。走,我們現在就去抓一兩個來問問。”
蒙阿飛和木頭興沖沖的又要動身,之芳扶額,趕忙出聲制止:“哎哎,我表弟只是說不讓帶兵圍剿,并沒說不報告給李隊長。
你們現在身為士兵,沒有軍令的情況下活捉老百姓,要是那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們就是擾亂百姓,是要受軍規處置的。”
“。。。”
兩人默默蹲會原地,不敢再沖動。
“表哥說的沒錯,這事已經不是我們幾個人能解決的了。抓人,也得讓李隊長去抓。”
如此,她們便不會與那伙人正面對上。
“啊啾——”
突然的噴嚏讓李隊長不禁攏攏衣襟:這離開春都過了好些時日了,他怎覺得背后冷冷的。
“李隊長。”
“!”
回頭一看,心中突然不自覺松了口氣:“原來是你,我還以為是誰。”
不對,自己怕什么啊?
“李隊長,我需要你幫忙。”
聽此,李隊長停下手中的事宜,“說吧,我看你調查一天了,也該有點眉目了。”
“最后一步,還需李隊長來主事。”
辛云恭敬作揖,李隊長倒覺得奇怪了。
怎如此認真?
但當辛云將所有事情闡述一遍后,李隊長整個人都不好了。
百條人命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果此事真如他所說,將是一件極為棘手的事情。
“不行,此事說小也不算小,就算你想穩妥些先找人行探清底細,事行至此也要告知將軍。”
李將軍干脆起身穿上輕便的外甲,就要動身去找東風凜,“走呀,同我一起去匯報。”
“。。。”
她不就想躲著東風凜才來找的他么。
就東風凜那頭腦,她怕是多說多錯,別一不小心說多了些什么.....
“我查至此已是黔驢技窮,這才來求助李隊長了。”辛云笑了笑,“我人微力薄,李隊長是知道的,為了邊境的安定,還請李隊長費心了。”
“。。。”
這話都說出來了,他還有什么好說的。
這賈軍醫回回都如此,明明是可以領大功的機會,卻偏偏想盡了辦法推脫。
“唉,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行吧,但你不要亂走,隨傳隨到。”
“放心李隊長,木頭和小海包括蒙大哥都知道事情的始末,就算找不到我,找他們也是一樣的。”
“。。。”
李隊長哪還不知道她意思,無奈用手指了又指,“你呀你,都不知道說你什么好。”
看著瘦弱的辛云,李隊長心生感慨。
再怎么說也還是個孩子,罷了罷了,自己就幫襯些吧。
李隊長走后,辛云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燙手山芋算是拋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