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了三日,白置起打著哈欠,一臉無奈地看著眼前射靶的東風凜。
“我說,你老已經是百步穿楊、箭無虛發了,何苦為難那些可憐的草靶子。”
“咻——”
又是正中紅心。
東風凜一有心事就喜歡埋頭練箭術,這是白置起和秦古秦今都知道的。
“我這才將北月上那事完結了案宗,還想著睡上幾天的,見你這樣,我都不知道該不該休這假。”
相比于出事前的吐槽,這次白置起更多是擔心。
從秦今嘴里,他知道了一個恐怖的事實。
辛云已經躲避不見東風凜好幾天了!
每次東風凜一去,得到的回復不是說喝藥歇著了,就是說有事出去了,最后干脆連問話的都找不到了。
辛云連春江花月的門都沒出,暗衛想跟蹤都沒機會,根本就是連人影都見不著。
可憐那春江花月的錢掌柜,有一回為了攔住東風凜,活生生被秦古來了手擒拿,不過倒也讓他有了機會訛醫藥費,得了東風凜好幾錠元寶。
白置起堅信,如果不是因為辛云在,春江花月早就被東風凜拆好幾遍了。
“你想想,是不是哪里惹著賈軍醫了?她也不像是會隨意亂生氣的人。”白置起問。
“。。。”東風凜終于停下了拉弓的動作。
此時深秋的日頭剛突破地平線不久,被迷蒙的霧氣和霞云掩蓋著,暈黃帶橙的光線將東風凜額角的汗水映得閃亮。
“你也覺得她是在生氣?”東風凜問道。
“我的大世子爺,一個姑娘,故意不見你這么多天,無非兩種可能。要么怕你,要么氣你。你覺得賈軍醫怕你嗎?”
“。。。”
東風凜直接將箭矢放回到箭筒里,人走到白置起旁邊坐下,秦今立即遞上面帕子和熱茶,心里一陣給白置起鼓掌。
還是白二少有法子呀,終于把主子的嘴巴撬開了。秦今心情不錯地想著,趕緊豎起耳朵聽兩人的后話。
“那你說該如何?”東風凜問。
白置起一笑,站起身來掃掃衣擺上的皺褶,一臉高深莫測。
“看你這情況,應該是很難找到問題的源頭了。我們只能朝著結果進軍!不管是誰的錯,你都必須先道歉。
只不過,現在的問題是,賈軍醫不想見你,所以我們要主動出擊,把她引出來。只要賈軍醫現身了,靠你的本事,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東風凜拿起茶杯,一臉不耐的看向白置起:“我要是能把她引出來,還來此?”
“嘻嘻,莫著急,莫著急——”白置起諂媚一笑,“辦法總會有的——”
“主子!”
暗衛到來打斷了白置起的話。
“說。”
“晚山姑娘一行人已經出門,去了云少爺前不久開張的戲院——”
“啪嘭!”
茶杯在東風凜手里化為了碎塊,混著黃綠的茶葉沾在手心,還騰著熱氣。
秦古秦今自動后退一步。
“咕嘟——”
白置起咽了咽喉嚨,下一秒才反應過來,趕忙一拍手掌。
“十三兄淡定,切不可因為一時意氣壞了大事。現在最重要的,是賈軍醫出現了,我們道歉的機會來了!”
“。。。”
東風凜一甩手上的渣屑,再次拿起帕巾凈手,叫了聲秦今,秦今立馬上前聽候吩咐。
“去卓府一趟——”
——沒有感情的分割線——
“晚山姐姐!”
辛云一下車,就被云念冉抱了滿懷,心情瞬間明朗了不少。
“她想見你,我便把她也帶來了,想著讓她鬧鬧,也讓你高興些。”云辰說道。
“多謝云公子好意。”辛云含笑答謝,看著眼前的云辰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眼中笑意更深了幾分,還帶著不少慰藉之色。
她怎樣都想不到,小時候那個熊得不行的云辰,會長成如今這般人模人樣。
最不愛讀書的他,開了東風皇城最大的書局;扎一會兒馬步都喊累的他,現在卻能讓司小北大師自愿給他打造高階兵刃柏櫟劍;最喜歡肆意暢玩的他,如今一人撐起了云氏家業成為了東風首富......
這十年,辛云的確不知道云辰到底經歷了什么,才會有這么大的變化。
但她知道,云辰一路走來定然不容易。
事實上,辛云不知道的是,云辰變成如今這樣,一切都是因為她......
“快進來去吧,外頭風冷。”
“好。”
辛云點點頭,牽著云念冉與云辰一齊進了戲院。
戲院布置得十分高雅潔凈,大堂設得十分大排面,可坐不少堂客,位置又布局得當,看著并不擁擠。
此時戲目還沒開始,但位置差不多已經坐滿,有平民百姓打扮的,也有富貴子弟模樣的,有男有女,全場或大或小的議論聲,氣氛很是熱鬧。
“樓上廂臺看戲雖清靜,但難免失了點味道。我們便坐于這大堂中,近看才得其中韻味。”
“云首富安排的,自是最好的。”
辛云有些揶揄地說道,云辰會之一笑,請幾人都走去桌前坐下。
這一行人一來,周邊的話語聲都小了幾度,實在是走前頭的云辰和辛云過于矚目。
但大家也只敢小聲議論著,并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指指點點。
桌面正好夠幾人落座,而且還是大堂最好的看戲位,桌上還有不少瓜果點心,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
“晚山姐姐,這些都是我從家里拿來的,你快多吃些。”
云念冉高興地給辛云拿了個棗糕團子,辛云含笑接過:“前天云公子才托人帶來了云夫人親手做的點心,沒想到我今日又有了口福。”
“母親今日其實也想來見你,但宮中元貴妃來傳,想邀她一品新進貢的紅茶,母親不便推脫,只能下次再約你了。”
“多謝云夫人掛記。”辛云抿嘴一笑,岔開了話題,“今日戲目是什么?”
“是我們戲院師傅自己編的一出戲碼,名為《親緣劫》,說的是一個名為小云的女孩,小時候因故與家人分散,長大后歷經曲折與家人相認的故事。”云辰含笑解釋道。
“。。。”
話畢,辛云掀茶蓋的動作一頓,低頭一笑,對上云辰的視線:“聽著,像個悲劇。”
云辰看著辛云,眼中溫柔得似是要滴出水一般:“至少,結局是好的。”
“。。。”
坐在后頭的之華看著對視的兩人,心跳得有些慌。
每次一見云辰,之華就不禁要猜測云辰是不是認出辛云了。
之華深知,如果辛云的真實身份被挖出,必將是東風皇城一場不小的風波。
這對現在的辛云而言,并不算什么好事。
這場《親緣劫》,蹊蹺得很!之華心中警鈴大作,就要開口想岔開話題,沒想到卻被一聲叫喊打斷了。
“之朗哥哥!”
“!”
之朗噌地站起,一臉興奮,歡樂無比地迎上歡跑而來的卓可安。
兩個小少年立即原地一陣拍肩擁抱,笑容感染力極強。
自從卓可安搬回了卓府,兩人便很少見面了,這一見面簡直比吃了幾串糖葫蘆還開心。
辛云看著都不禁莞爾,但看清卓可安后頭的兩人時,笑容瞬間就僵在了臉上。
“。。。”
東風凜目不斜視,看著辛云徑直走來。
白置起一身繡白鶴白梅的素藍衣袍,手搖絹布折扇,面若玉冠翩然跟在其后頭。
兩人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現場議論聲更是瞬間降成了靜音。
笑話,并肩王世子,誰人不曉?膽子有多肥才敢議論?
云辰起身行禮:“見過凜世子,白二少。”
“嗯。”東風凜應了一聲,但視線沒有變化,依舊看著辛云。
白置起率先打破靜默:“呵呵呵,好久沒見了賈、晚山姑娘,十三說你上回被連累受驚,我一直想去探看的,今日算是有機會了。你身體可還安好?”
“。。。”辛云這才結束了和東風凜的對視,“多謝白二少關心,我已無大礙。”
“無礙就好、無礙就好。你不知道,你修養這段期間,可讓人擔心了。”白置起看了眼東風凜,笑瞇瞇又說道,“你說是吧,大將軍——”
“。。。”
“。。。”
云辰見之淺淺一笑:“世子與二少可是來看戲的?”
“那是自然!”白置起一收折扇,指指卓可安。
“就可安這毛小子,硬說最近老是上學甚是枯燥,我和十三便受他娘親所托,帶他出來轉轉。
這不,聽說你這戲院最近很是賣座,我們便想著帶這小子來看看,解解悶。”
卓可安撇撇嘴,心中暗翻白眼,明明就是這兩人讓秦今硬拉他出來的,還不讓他說實話。還威脅他,如果他說漏了嘴就再也不給他和之朗玩。
努力揚起人畜無害的笑臉,卓可安應和:“多虧舅舅和白二叔帶我來了,不然我還就見不著之朗哥哥了。”
“卓家哥哥,早知道你也想看戲,我就叫上你一起了。”
云念冉開心地說道,已經動身去拉著卓可安坐到了她和之朗的中間。
白置起見此,一敲折扇,笑得一臉風騷:“相請不如偶遇,我們一起呀。”
“大堂喧嘩,怕是擾了世子與二少的的興致。”云辰依舊謙和地說道。
“無礙。”東風凜一聲,立即讓云辰沒了話。
之華見狀,立即起身讓出自己靠近辛云的座位,揚起笑臉說:“凜世子請——”
同時心想:白二少給她使的眼色,她再裝不懂,估計下個使眼色的就是冷面世子爺了。
東風凜一點都沒猶豫,走到辛云身邊,穩穩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