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進門只看了杜知若的臉色一眼就踉蹌著后退，怎么都不想踏進內室。

他們不敢說，不敢在這樣失態的太子面前說：杜奉儀，是身中劇毒，已回天乏術！

可他們又不得不說！

“殿下……杜奉儀，好，好像是，是中了毒！”兩名御醫接連跪下，聲音抖得都不成句子。

“胡說！”成琰一聲怒吼，震得整間屋子都在顫抖。

御醫再不敢言語，縮著腦袋趴在地上，連上前診脈都不敢了。

而此時的杜知若，雪白的一張臉上，已經透出了灰敗之色。

她快死了，身中劇毒，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根本無需診脈！

皇后和太子妃想要她腹中孩兒的性命……巧了，她正好也想！

順便，她還想了結了自己的性命——借她們之手！

她將毒藥藏在了拇指指甲中，在被逼迫時故意借著端碗的動作將毒融入湯藥之中，然后，就這么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自己毒死。

這個決定，是在她被祖母等至親之人送上太子床榻之時，就已經決定了的。

她杜知若，無論生死，都要自己做主，再不要被任何人利用。更不要面對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小心翼翼，曲意逢迎！

“原來……我不能，再陪著…殿下了！”她費力地攥著他的喜袍前襟，貼著他，聲音微弱，“殿下，你陪陪我……好不好？”

成琰點頭，抱著她，雙眸漆黑如墨，里面溢滿了痛楚悲絕，淚水怎么都止不住：他的阿若要死了？這怎么可能？

他知道她從前不喜歡他，可自從她懷了他的孩子后，就對他多了幾分柔情，讓他以為他和她纏綿相守的好日子終于要開始了……

可……怎么會變成這樣？

杜知若再次拉了拉成琰，這個簡單動作就幾乎抽走了她大半的力氣。她腹部一陣絞痛，五臟六腑都痛得厲害，卻還在拼命忍著。

她要死了，可她還有話要跟太子說……

“都出去！都滾出去！”成琰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

伏跪在地的眾人連滾帶爬地退下，內室里只剩他們二人。

杜知若這才勉強露出一個笑來，聲音細若蚊蠅，“殿下，不怪娘娘，是我……福薄，本就不詳……”

“怎么會，我的阿若是仙子，最是福澤深厚。”成琰覺得自己快瘋了，他努力克制自己的顫抖，盡可能溫柔地喚她，“阿若，我還等著你做我的皇后……”

“殿下，求你，我的家人……”她氣若游絲，喉中腥甜之氣翻涌，忍不住再次吐出一口血來。

這一回，血落在了成琰的喜袍上，變成了一攤深深的印記。

“我會的，你別說話……阿若！你不會有事的……我不許你離開我！我好不容易才娶到你，你不能……”成琰摟著她，卻不敢用力，像是捧著什么易碎的珍寶。

“愿，郎君千歲，福壽綿長……”她勉力笑著，用盡最后的力氣抬起手，輕觸了一下他的臉頰。

這個男人，也只有這張過分好看的皮相，才讓她沒那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