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身為折沖府內門弟子的殷長林與秦文斌之外，其余拱衛風清泊的黑袍人們都只是普通的外門弟子。

內門外門，一字之差則天差地別，他們的實力比之秦殷二人，更是相距甚遠。

這里有必要介紹一下，東陸大唐帝國聲名最響的暴力機構——折沖府。

折沖府最重要的職能，便是調配散落在唐國各地的軍隊，直接聽命于唐皇本人。

唐國律法，軍隊與將領分開，理論上任何將領都不存在實際的兵權。

如某位將領需要調動軍隊，比如帶兵出征，則需要向折沖府遞交申請。

折沖府會整合這些申請，跳過六部與百官直接呈交皇上。

如皇上應允，折沖府會開具一張軍令并發布可以調動軍隊的虎符給相應的將領。

沒有折沖府發布的虎符軍令，不管是各級將領還是各城府尹、各州州牧，皆無權調動任何一兵一卒。

不過凡事無絕對。

先前在潯陽城，楚然一行曾遭到過岳州正規軍的追殺，這種便屬于所謂的特例。

此事乃是因為潯陽府尹以“百越間諜潛入城中”為由，去信臨近的岳州營請求軍隊增援。

岳州營收到消息后，便立刻著手派遣軍隊前往潯陽。

畢竟間諜潛入事關重大，容不得半分拖延。

若是等調兵的申請發到長安這一來一回，什么樣的間諜都已經跑的沒影了。

但原則上，這個支援的數量通常不會超過一百之數。

事后證明此理由乃是陳光凜憑空捏造，兩名騎兵的死也就順理成章地算在了他的頭上。

雖說他也算是替楚然與風清嘯背了黑鍋，但歸根結底，還是他咎由自取的結果。

除了調配軍隊之外，折沖府的另一項職能便是培養能為朝廷效力的人才。

與現存的大多數江湖門派一樣，折沖府也有所謂的內門外門之分。

他們每年都會招收資質優秀的弟子并加以培養。

成功掌握最高階心法的人才可以被選中成為內門弟子，得到更多的資源與學習更高深武決的機會。

寒門中要是出了一個折沖府內門弟子的孩子，父母親戚都會歡天喜地的奔走相告。

因為這意味著孩子有了出人頭地的機會，不亞于在科舉高中狀元。

折沖府的招生日與科舉士子的春闈之日，也被并稱長安城兩大盛事。

折沖府的現任首領，乃是大唐國軍方大佬，號稱“破軍之將”，與風清烈齊名的景武侯程處嗣。

昔年，風清烈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東陸，憑一國之力壓制的諸國噤若寒蟬，少不了這位程處嗣的功勞。

與極擅軍陣之道的風清烈不同，程處嗣乃是無雙的猛將。

雖年逾七旬，卻是實力仍可在大唐帝國排進前五甲的存在。

折沖府中，最高階的心法名為千軍莫敵心法。

乃是一種極其適合軍陣殺伐的心法能力。

配合與之相和的武決，足以讓參悟者在戰場上以一當百。

地面上忽然顫動了起來。

這顫動的頻率極為輕微，旁人根本難以察覺，但卻瞞不過楚然的感知。

馬車車窗的視線太過狹隘，楚然索性直接掀開簾子，爬到前頭與車夫并坐。

此時，整條官道的前方隱約騰起了一線蒼黃。

漸漸地，蒼黃化為漫天的煙塵迫近，大地的震顫愈發強烈起來。

像是臨海觀潮，而那奔騰的潮水正在接近。

余光注視到了身側那個騎在馬上的黑衣身影，正是殷長林。

以他的身份，當然也有資格得到一輛馬車，但他一路上卻堅持騎馬而行，矯健的身形挺拔如標槍。

事實上，整個隊伍整日待在馬車中的，除了風清泊，也就只剩下楚然了。

風清泊或許是因為身份使然，楚然則純粹是懶得。

新鮮感過了之后，楚然對于騎馬的熱情也隨之大打折扣。

試問硬邦邦的馬鞍哪有馬車里的軟墊坐著舒服？

不過這等做派也被折沖府的那十幾個外門弟子視為嬌生慣養的老爺做派，一路上都沒給他什么好臉色看。

兩個字，矯情。

“喲，楚然，終于舍得出來了？”

耳邊響起懶洋洋地聲音，著錦衣華服的身影擠上馬車，一屁股在他身邊坐下。

“去去去，我來駕車就行。”

來人推了推身旁的車夫，將那車夫趕下馬車，然后在推了推楚然，示意他坐過去些騰點位置出來。

楚然有些無奈地照做。

此人正是折沖府內門弟子，從六品果毅都尉秦文斌。

據說這小子出生于長安一軍旅世家，雖不如風家那般顯赫，卻也是名副其實地貴胄子弟。

優秀的家室讓他養成了個玩世不恭的性子。

奈何此子天賦實在高超。

進入折沖府后不過數年，便輕而易舉地掌握了至高心法千軍莫敵，成功晉升成為內門弟子。

這些日子下來，隊伍中唯二給他好臉色看得，除了風清泊，也就是這秦文斌了。

理由倒也簡單。

據他自己所說，風清泊是他的長官不好太過親近。

殷長林又是個不愛說話的悶葫蘆。

至于其余那些個外門弟子他又看不上眼，那就只剩下楚然了。

對此楚然自然也樂見其成。

長時間的趕路著實枯燥無味，身邊又沒有個手機電腦什么的用來消遣。

有個聊天的伙伴消磨時間總是好的。

一來二去，秦文斌與楚然也算是熟絡了許多。

前方，威武的騎兵已然沖破了漫天的煙塵，出現在楚然的視線之中。

戰士們一色的黑馬黑甲，同樣黑色的面甲落下遮蔽了面容。

可單看那奔馳的聲勢，比之楚然曾經見過的岳州營騎兵有過之而無不及。

“前頭那是什么部隊？”楚然問。

秦文斌伸長脖子看了一眼：

“哦，大概是青州營的黑甲騎吧，在我們大唐的騎兵建制中，大概能排第四吧。”

“他們這大張旗鼓的，是來做什么？”

“當然是來接應我們，”秦文斌緊了緊韁繩。

“邊境青州不比岳州，青州營的軍營是嚴格保密的，沒有他們接應我們可找不到地方。”

“軍營？”楚然一愣，“我們不是去殤陽關嗎？”

“目的地是殤陽關沒錯，不過此次的行動需要調動到青州營的軍隊，總要過去走個過場。”

“不是吧，”楚然瞪大眼睛，“多大點事啊，還得用上軍隊？”

“不然你以為呢？”秦文斌失笑道，“風大人身上可是帶著折沖府軍令的，否則我和殷長林為何要與他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