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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 柳綠花紅
  • 三點余禾
  • 5482字
  • 2021-10-26 10:55:28

農歷十月份,連續幾天的凄風冷雨使得氣溫驟降。塬上像是一夜之間變了模樣。很多地里的玉米薄膜和玉米茬還沒來得及收拾。張莊附近還有幾塊地里的玉米桿成堆碼放著,有些被風吹倒,橫七豎八地躺在地里。不管是山地還是原地,綠油油的麥苗和油菜覆蓋著地皮,像是用深綠色的蠟筆特意上過色一般,在滿目瘡痍的塬上格外得顯眼。留著明年開春種雜糧的麥茬地里長滿了青綠的麥苗,這些都是夏天收割時掉落的麥子,經過翻耕埋進土里自然而然想出來的,比新生的麥子長勢都好,齊到了大人膝蓋處。

深秋時節,不管是田間地頭,還是雜草叢生的地方,開著黃色和紫色小花的野菊遍地都是。明亮的顏色在雜草從中迎風搖曳,大有不畏霜寒的傲人姿態,也給田野增加了幾分姿色。土墻的裂縫里、田坎邊上,野生的枸杞樹葉已經枯萎掉落了大半,紅彤彤的枸杞成串地掛在枝丫上。燕燕三個經常挑揀飽滿紅潤的枸杞,摘一把放在手心里吃,甜中稍帶點苦澀。王家奶奶害怕他們吃多了上火,總是嚇唬他們說:“那個野枸杞有個啥吃頭呢!苦唧唧的,吃多了說不定還中毒呢。你們三個饞的得點猴肉吃,吃啥都沒個拘謹。”燕燕有時候也擔心野味吃多了中毒。她經常聽大人閑扯時說起,誰家的娃娃誤吃了毒老鼠的饃饃,還沒送到醫院就氣絕身亡了;誰家的媳婦和婆婆吵架,一氣之下喝了敵敵畏,幸虧被人發現得早,拿泔水灌腸才保住了小命一條。既然野生的枸杞不能吃的太多,為了不讓這么亮眼的東西白白地凋零,燕燕就和小燕找來秀榮的針線,把摘下來的紅枸杞和綠枸杞搭配著串聯起來,做成項鏈和手環帶在身上玩,再折一把野菊花編成頭花戴在頭上,把自己打扮成電視上看到的美人模樣,故意甩著手在王家奶奶和顏龍面前顯擺。王家奶奶乜斜著眼睛瞪了一眼又一眼,嘴里罵罵咧咧。顏龍不屑一顧,嘴巴一咧,冷冷地諷刺:“裝狼不像野狐子。你們兩個猴精的,怕是想跟人了。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燕燕也不生氣,故意扭動著屁股,笑著說:“你懂個屁!這叫時尚!潮流!”小燕在旁邊小心地擺弄著枸杞項鏈,生怕撥弄壞了,嘴里只管附和著:“就是就是,時尚達人!”顏龍越看越不順眼,斜著眼睛歪著腦袋,嘴一抽搐,鼻孔里“哼哼”了兩聲,一副鄙夷不屑的樣子。燕燕和小燕自得其樂,擰擺著屁股,踮著腳尖走貓步,陰陽怪氣地飆著拗口的普通話。說出來的話把她們自己都逗笑了,兩個人手捂著肚子,靠著山墻咯咯咯地笑起來。小燕拍打著墻面笑道:“再不要說普通話了,就說咱們的土話,把我說得舌頭都捋不直了,難受死。”

柳樹葉子還沒有完全枯萎變黃,像塬上諸多垂暮的老人,在天長日久的風吹日曬里變得枯黃憔悴,盡可能享受著時日不多的殘陽。存柱家場邊的那一片楊樹林,經過幾日凄風苦雨的摧殘,大多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干。樹稍上零散的、枯黃的、沒有掉落的葉子,孤零零地在枝頭搖曳。拴牛場的穿天楊樹上,喜鵲窩還在上面,只是再也不見喜鵲的蹤跡。大人們偶爾扯閑話,也會把這個當話題議論紛紛。最后,大家一致認為只有一種可能:近幾年,為了防止鼠害,家家戶戶都買老鼠藥,毒死的老鼠隨處亂扔,有的就被喜鵲誤吃了。因此,喜鵲的數量越來越少,以至于整個塬上的喜鵲都銷聲匿跡了。家養的貓也不敢隨意丟開亂跑,都是拴個繩子綁在門檻上,一天到晚靠人喂養著。偶爾有隔壁鄰舍送來打死的老鼠給它解解饞。如果自家窯里進了老鼠,貓會被關在里面逮老鼠,也算是獲得了短暫的自由。前些年,灣里家家有貓。秋糧收回來,老鼠也跟著回到了家,貓晚上出去吃飽,白天只管窩在被窩旁邊打盹兒睡覺。現在卻成了,人買老鼠藥滅老鼠,貓卻被牢牢地拴著。

聽不到喜鵲喳喳的叫聲,也等不來玉蘭回家的身影,王家奶奶坐在門檻上埋怨起來:“喜鵲都死哪去了?咋不見個影形。光聽著對面山里老鴉,呱呱呱的叫喚,咋不把老鴉滅絕了去,留著喜鵲人還給人報個信呢。”停頓了片刻,她又絮叨起來,“存生是個沒良心的,光知道埋頭掙錢,就想不起給西峰打個信問候一下。人家包包系系地給你們往來拿東西時,你們大人娃娃都歡喜得不得了。”

太陽剛從院墻上落下去,王家奶奶就拿著刀出了洞門,割來一大把韭菜坐在窯門口摘揀。她甩著手里蔥郁的韭菜說:“九月韭,佛開口。看這韭菜多嫩!”小燕蹲在旁邊幫忙摘揀。她小聲嘀咕:“明明都十月份了,還九月韭呢!”說完,她抬頭問王家奶奶,“佛為啥九月里才開口?”王家奶奶不耐煩地回答:“九月的韭菜又嫩又香,佛爺看見都想開口嘗一下。剩下的那點韭菜,要趕緊割完吃了呢,霜一殺韭菜就蔫了。籃子里還有幾個雞蛋,把罐里的臊子消上些,和上韭菜包一頓餃子吃。”一聽下午吃餃子,小燕再也沒心思仔細計較了。燕燕和顏龍也興奮得咋呼起來。如今,他們的飯量頂得上一個大人,尤其像包餃子這樣,費時費工又難得吃一回的好飯,必須得提前一個小時就準備。奶奶孫子四個人全部上陣才能做得出來。每次包餃子,缸蓋上三個尺八的桃黍篦子得滿滿當當地鋪排開。

王家奶奶切好韭菜,把消好的一碗臊子倒進韭菜盆里攪拌均勻。小燕已經迫不及待地抓了一撮餃子餡兒,砸吧著嘴說:“嗯,香得很!鹽味也能嘗出來,皮趕好了趕緊包著下。”燕燕踮起腳尖在案板上搟餃子皮。他們包餃子的皮不是拿搟面杖一個一個地搟,那樣太繁瑣了,而且燕燕三個也不會包那種扇子形狀的餃子。有一回,秋霞來家里玩了幾天。她在城里的一家餃子館打工,包餃子的功夫也是了得。她搟的餃子皮又薄又勻稱,下鍋的韭菜餃子隔著肚皮能看到里面綠色的餡兒。秋霞教會了秀榮包餃子的新式方法。秀榮在家包餃子時也手把手地教過燕燕和小燕,只是,她們兩個怎么學都學不會。

王家奶奶還是老式包法。把面團搟成一大張面皮,然后拿刀切成四方四正的小塊,放上餃子餡兒,兩頭對齊,再把邊角捏緊,餃子就包好了。燕燕三個都習慣于包這樣的餃子。搟好了餃子皮,王家奶奶便帶著燕燕三個,圍著一張可以折疊的圓桌包餃子。看著燕燕三個一邊包,一邊把多出的餡兒直接塞進了嘴里。王家奶奶不斷地咕叨:“你們三個饞的呀!韭菜嫩得很,見鹽就殺出水來了,你們要把皮捏緊,不然下鍋里都像蛤蟆一樣張個大嘴,面湯上漂一層韭菜,餃子就沒吃頭了。”正如王家奶奶所料,燕燕三個包的餃子下了鍋,待水燒開揭開鍋蓋,水面上飄了一層綠茵茵的韭菜。盡管這樣,也不影響燕燕三個吃餃子的熱乎勁兒,每人一大碗爛了皮的餃子,上面淋上幾勺紅油辣子醋蒜汁,吃得也是津津有味。秀榮和存生賣菜回來得晚,鍋底下留著火,等賣菜的回來再煮給他們吃。

隨著天氣逐漸變冷,趕集也成了一件更苦的差事。從早晨起床給牛攪拌完草料到踏進家門的這段時間,存生兩口子都緊繃著神經。批發菜要眼疾手快,賣菜更是要手腳麻利。只有賣完菜回到家里吃飽飯,悠閑地抽著煙,吸溜著熱氣騰騰的茶,身心才算是真正地放松下來。存生搖頭吹著茶杯上面浮起的茶葉,想起早晨起床的那一瞬間,不禁笑著感慨起來:“哎呀呀!這幾天天冷了,四點鐘起來到底愁煎得很吶!脊背貼到熱騰騰的炕上,就是舍不得那一坨坨熱炕。硬掙扎著起來穿上衣裳,要趕緊想今天能掙幾張紅皮呢,想著錢才能有精神。”秀榮接過話茬說:“你瞌睡就多,有事沒事,頭只要跌到枕頭上就能扯呼。應堂兩口子這幾天比咱們還起得早,我睡得靈醒,一聽見小城路上三輪車的聲響就睡不住了。一到晚上我的小腿就犯困,木訥的像是沒個地方安放,拿手捏著揉搓一陣子,腳底下墊個枕頭才能好些。奇了怪了,白天沒啥感覺,晚上睡覺時就不對勁了。腿困得急躁的時候,我都想出去在院子里跑幾圈呢。他娘娘的!不知道咋了?”存生連忙應答:“哪達不舒服要趁早看呢,不要把小病拖成大病,不行了叫燕燕先給你買點藥吃上。”秀榮捏著自己的小腿肚子說:“我估摸著是寒氣進去把腿滲了,又不是啥要命的大毛病。后天白廟集上問一下丁大夫。”存生抿了一口他的熱茶,順手遞給秀榮。他們兩個你一口我一口,吸溜吸溜地喝出了聲響,惹得燕燕三個本來不渴,也都想趁機吸溜幾下。他們三個圍在旁邊,不等水杯挨著桌面就端起杯子抿,似乎是為了聽那一聲吸溜聲。存生看到燕燕三個爭搶著喝他的茶水,笑呵呵地說:“你媽還嫌我嘴臟,你看這三個娃把我那點涎水巴巴稀罕成啥了!”秀榮一邊捏著小腿肚子一邊說:“淡茶不要緊,濃茶要少喝點呢,就把臉喝黑了。尤其這個圓蛋,還沒有過冬呢,臉都皴了,一到冬天,這個女子的臉就像個西紅柿一樣。燕燕皮膚還好些。這下天冷了,早上去學校要把臉護好呢。”秀榮停頓了一會兒又接著說,“光陰過得快的。我當娃娃的時候,常聽老一輩人說,‘痔瘡溝子關節炎,賽過平涼氣象站’,我們一伙娃娃當順口溜唱上耍呢,不知道是個啥意思,而今終于輪到自己身上了。一閑下來我的手指關節難受的,像針尖在上面扎著呢一樣。唉,還沒七老八十呢,就這疼那疼的,老了咋弄呢!”說著,秀榮伸出手指,“我右手的這幾個指頭疼得展不直,中拇指明顯粗些,一到變天的時候就難受。錢沒掙下,病還多得很。我老了肯定還不如他奶奶。”秀榮說罷,看向正靠著門框低頭玩弄手指的顏龍,說:“顏龍,等我們老了,你如果像電視上的那不孝子一樣,把爹娘老子關寒窯里不給吃不給喝,活活讓等死的話,你就趁早買一包老鼠藥和到飯里,我稀里糊涂一吃,省得遭罪!記下了嗎?”秀榮面帶微笑,說最后幾個字時故意抬高了嗓門。幾個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顏龍。顏龍抿嘴憨笑,不假思索地說:“你胡說啥呢!”秀榮嘴角仍帶著微笑,不假思索地說:“咋是我胡說呢!咱們眼前的例子也多得是。熊渠莊里治生她媽前一向癱瘓了,四個后人把仗鬧的,都不想伺候老人,門戶里人尋的鄉上干部給調解了一回,最后讓弟兄四個一家照看一個月。就這!治生媳婦昨兒個買菜的時候還給我學說,嫌老婆子吃得多屎尿多,她憎惡的,兮兮等不到一個月。人都是這,能用上的時候啥都好說,用不上就成多余的了。兒女多了頂個屁用呢,老了照樣遭罪。唉,照這一看,養兒女白的。”燕燕三個連忙笑著搖頭。小燕甩著秀榮的胳膊說:“我們三個才不會呢。等你和我爸爸老了,我們就長大了。我給你們在城里買個樓房。你們住城里,就不用再賣菜種莊稼,想吃啥我就給你買啥。”燕燕和顏龍連連點頭表示贊同。存生笑嘻嘻地說:“嘴上說得攢勁!還樓房呢,只要不把我們倒溝里就行。我們啥都不指望,只要你們一個個把日子過好。”秀榮連聲附和。

燕燕說起了王家奶奶一直念叨玉蘭的事情。存生撓著后腦勺,面帶歉意地說:“唉,我真的好長時間沒給你大娘寫信了!你大娘而今絆纏多的,燕子和安子,加上商店攪達,回來一趟不容易了。白廟集上一定要給打個電話呢。我前幾天晚上還夢見了,說不上這幾天就回來了呢。”燕燕三個聽到這兒,不約而同地抿嘴笑起來。他們也盼著玉蘭回家,只要玉蘭回來,家里的伙食就會好起來。他們還惦記著吃雞肉呢。秀榮對存生說:“不是他奶奶罵你,你也真是個沒良心的。而今城里人家家都有座機,你沒時間寫信,就不會跟集的時候給姐姐打個電話。你黃眼仁子六親不認,一天光知道個掙錢,一點點人情世故都沒有。”存生抿了一口茶,準備起身開溜了。他伸了個懶腰,提了提褲子,說:“唉,惦記是惦記呢,有時候一忙就忘了。”他一邊說一邊轉身出了門,邊走邊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煙低頭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出了洞門。秀榮看著存生的背影,低聲埋怨起來:“一天煙火緊得放不下,不吃飯都行,不抽煙活不下去。一見人揭他短,他屎尿就來了。”

糧食窯門口推放著攤開來晾曬的豆子和谷子。毛豆被曬得裂開了皮,豆莢扭曲著身子,圓溜溜的豆子靜靜地躺在里面。破裂的豆子和著豆莢殘渣混合在一起。王家奶奶跪在苕帚上分揀,旁邊的籠里裝著秸稈殘渣。燕燕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拿著一根木棍有氣無力地敲打著呲牙咧嘴的豆蔓,炸裂出來的毛豆四處亂蹦。“九七、九八、九九、一百。我打夠了!輪到圓蛋了。”燕燕說著丟掉木棍起身喊小燕,“圓蛋,輪到你了,我的一百下打夠了。快點!你在里頭墨跡著。”小燕甩著手,大踏步地走過來,屁股還沒坐穩就掄起木棍敲打起來,一邊敲打一邊數起了數,院子里傳來“咚砰砰”的敲打聲。

王家奶奶喊著燕燕把籠里的秸稈提出去倒進柴草窯里。燕燕抬起腿在豆秸稈上踩了兩腳,一把提起籠,邊走邊嘟囔:“咱們家里活多得沒邊沿!這陣子打谷子敲豆豆,等一陣又得鍘草喂牛,還要削那些谷子頭。畜牲要吃,人也要吃。只要長個嘴,光知道個吃吃吃,把人能破煩死!”燕燕本想把氣都撒在門檻上,沒想到一腳踢蹬過去,腳尖瞬間失去了知覺,轉而疼痛得無處安放,淚花也在眼睛里打轉。她憤憤地丟掉提籠,扶住門框,準備換另一只腳報仇雪恨時,王家奶奶扯開嗓門罵起來:“你看你像個冷慫嘛!你就把那個門檻踢騰成兩半截,門檻又不知道疼。慶慫的,跟個門檻較啥勁呢!”燕燕沒好氣地說:“哼!誰讓它擋著我的?”燕燕抹了一把眼淚,強忍著一腔怒火說,“咱們家里咋那么多!還有那些莊稼地,種啥長啥,你們也恨不得把啥都種上。破煩死了!”王家奶奶接過話茬懟燕燕:“就你虧欠多!小燕和顏龍都沒有你那么多的虧欠。光吃好的你就高興,咋不說你吃豆芽菜時,咔嚓咔嚓嚼著香。喝小米米湯時,你還想喝個清的,沒有那一把米熬,哪達來的清米湯呢?吃開了還想吃點可口的,不種莊稼,你娃喝西北風去!”燕燕撅著嘴巴提起籠,故意還把門檻蹬得咣當作響。身后傳來小燕的嚷叫聲:“王顏龍,我打到一百下了,輪到你了。”

王家奶奶見燕燕三個干活的時候斤斤計較,她肚子里的氣就咕咚咚地往上冒。種了一輩子的莊稼,她從來都沒嫌棄過活多,只恨自己不再年富力強。和所有在土地上耕種的莊稼漢一樣,只要有莊稼地在,只要有干不完的活,他們的心就是踏實的。在他們看來,種莊稼比當官弄權來得更心安理得。

糧食窯的墻根底下還堆放著幾捆大麻子。沒削頭的谷子草靜靜地躺在草窯的地面上,黃澄澄的谷子頭像一個個毛茸茸的貓尾巴似的,挨挨擠擠地靠在一起。它們都在等待著物盡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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