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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司南

古語指南針的稱謂,《論衡》中有‘司南之杓,投之于地,其柢指南’之說,司南分兩大部分——上部的磁杓以及下方的底盤。磁杓由磁鐵所制,杓頭指北斗,杓底向南,底盤多為青銅,上刻八卦磁體方位,內圈天干,中圈地支,外圈星宿,取意天圓地方,化生萬象。

“據最新報道,涉嫌綁架、販毒、以及多起勒索殺人案的恐怖組織成員關琥仍然在逃中,為確保廣大市民的人身安全,警方呼吁民眾積極配合協助,如果有關于嫌疑人的任何線索,請及時撥打報警專線……”

隨著新聞的播放,電視畫面里出現了關琥的證件照特寫,主播還很盡責地指著他的五官,詳細分析他的容貌特征,以方便民眾辨認。

在電視機對面吃杯面的男人捧場地抬了抬頭,很快就皺起眉頭,低下頭繼續稀里嘩啦地吃面,含糊不清地說:“雖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那么多壞事,但難得我這輩子有一次上電視,卻用我最丑的照片,這些人也太沒有職業道德了。”

“關先生,你可以把飯咽下去再說話嗎?”站在酒店客房窗前的男人說道。

男人個頭挺拔修長,白襯衫束在腰帶里,下面配著熨燙筆挺的西褲,合身的衣著讓他的身材顯得有些纖細,卻不孱弱。

他頭發梳理整齊,鼻梁上架著鍍金細邊眼鏡,跟對面那位穿著睡衣,頭發沒梳胡子拉碴的人站在一起,簡直不像是同一個次元的。

“我說……”關琥把面吞下去,抬頭對他說:“我跟你都是逃犯吧,為什么警方的緝捕名單里只有我一個?你呢?你去哪里了?這太不公平了吧?”

“關王虎,難道你希望你哥哥變得跟你一樣落魄嗎?”

“事實上你的確是跟我一樣在逃亡途中。”

“這是我的失誤,”張燕鐸揉揉額頭,很無奈地說:“如果事前知道跟你在一起會拉低我做人的格調,我會選擇另一套更好的方案的。”

“呵,讓您受委屈,那還真是對不起了。”

門鈴聲打斷了兄弟倆的對話,關琥條件反射地抄起放在背包下的手槍,張燕鐸給他做了個沒事的手勢,走過去開門。

關琥聽到服務生的聲音傳過來,沒多久門重新關上,張燕鐸拿著餐盤回到房間,餐盤上放著熱氣騰騰的牛排套餐,外加一瓶紅酒。

“亡命途中你還這么講究?”

“糾正兩點,一,亡命跑路的那個是你不是我;二,不管環境如何,我都不會委屈自己。”

張燕鐸把餐盤放到桌上,坐到關琥對面,先倒了紅酒,接著拿起刀叉開始就餐。

關琥把他的紅酒奪了過去,占為己有。

“那在不委屈自己的時候,也不要委屈了弟弟,我吃杯面你吃高級牛排,這讓人情何以堪。”

“是你自己搶著要吃泡面的,還是我去下面給你吃?”

那是因為他不知道有人點豪華套餐啊。

“不用了。”關琥把筷子伸過去,夾起張燕鐸剛切好的一塊牛排塞進嘴里,嘆道:“我還以為在逃命路上,住小旅館吃大排檔比較應景。”

“你電影看多了。”

張燕鐸只要了一個酒杯,酒杯被關琥搶去了,他只好去拿了個紙杯倒酒。

電視里開始播放其他的新聞,張燕鐸喝著酒看新聞,關琥趁機又夾了幾筷子小牛排過去,張燕鐸的注意力都放在新聞上,沒在意他的小動作,關琥看看他的表情,索性直接將自己吃了一半的杯面跟西餐盤調換了。

牛排都切開了,很方便享用,關琥一邊喝紅酒一邊吃牛排,這幾天因為奔波而繃緊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他呷著紅酒,有了種簡單的幸福感。

“真的很難相信我們是擁有六億身家的人啊。”他無限感嘆地說道。

“還要更多些,”張燕鐸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屏幕,說:“我在遇見你之前還坑了老家伙不少錢,我以為他死了,所以他的銀行存款都被我接收了。”

“啊哈……”

關琥差點把嘴里的紅酒噴出來。

難怪涅槃酒吧不盈利,張燕鐸完全不在意了,還常常陪他辦案,原來他那么有錢,他自嘲地說:“所以真的不能怪老家伙對你窮追猛打,你把人家的老巢端了,錢都沒收了,他會放過你才怪。”

張燕鐸隨口嗯了一聲,關琥又問:“他不是很想讓你回去幫他嗎?為什么突然又不出現了?”

自從關琥從警局逃出來,被警方通緝后,他就一直跟張燕鐸處于躲避和追蹤的狀況中。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張燕鐸沒被列入通緝名單,在警方發布的通緝關琥的公告中也完全沒有提到他,關琥猜想這可能是劉蕭何那個老家伙跟高官要員通過氣了——劉蕭何想讓張燕鐸繼續為自己辦事,當然不能暴露他的身分。

這就苦了關琥,警方把所有追查重點都放在他身上,各個路段要塞都多加了臨檢的關卡,還好張燕鐸早有準備,幫他化妝成刀羊的樣子,再加上之前艾米提供的護照,所以雖然這半個月里遇到了不少意外情況,但總算都有驚無險。

只是自從劉蕭何等人駕直升飛機逃離苗寨后,就杳無音信了,張燕鐸用六億歐元當誘餌,通過各種途徑將消息散播出去,都不見對方現身。

于是原定的計劃被打亂了,他們現在處于完全被追擊的狀態中。

“也許我們該改變策略,從蕭白夜那里入手。”

關琥吃著牛排,把降頭案的尸檢報告拿出來開始研究,這半個月來這些文件資料他翻來覆去看過很多遍,紙張的邊角都被翻得卷了起來,內容都快背下來了,可是卻無法窺探到真正的內部情況。

在警界勢力爭斗中,蕭白夜應該只是負責下面具體操作的,究竟是誰在暗殺李元豐,又是誰壓住了降頭疑案,蕭白夜未必清楚,不過現在他們一籌莫展,所以關琥本著不試白不試的想法,決定直接去找蕭白夜。

他對官場里有多黑暗沒興趣,基本上只要能坐到很高位子的,背后都不會太干凈,不是他想螳臂當車,而是不找出幕后黑手,他就沒法為自己洗脫罪名——

當初他故意向蕭白夜透露情報,只是想確定蕭白夜是不是黑的,萬萬沒想到那些人會做得那么絕,直接把罪名都推給了他。

“這個世道啊,當好人要比當壞人更難。”他托著臉腮發出感嘆。

“你抓到重點了。”張燕鐸看著電視,隨口安慰道:“不過這跟你有沒有試探蕭白夜沒關系,你是我的人,老家伙為了逼我,怎么都不會放過你的。”

“所以我也是被你連累的。”

“是的,如果早知道他還沒死,我就不會來找你了,說起來也是我的錯。”

張燕鐸看完正在播放的新聞,把頭轉回來準備繼續吃飯,下一秒他的動作定住了——屬于他的西餐不見了,一杯泡過頭的杯面放在原本西餐的位置上,再看關琥,他剛好把最后一塊牛肉送進嘴里。

發覺張燕鐸的瞪視,關琥嚼著肉,笑瞇瞇地說:“為了不讓你產生愧疚感,我犧牲一下,幫你把肉解決了。”

“關王虎你是要我吃你的剩飯?”

“反正我們都住一個房間了,前臺都認為我們是一對,現在就差同床睡了,吃吃剩飯有什么關系?”

“我訂房時跟他們解釋了你是我弟弟。”

“張燕鐸你見過這么欲蓋彌彰的解釋嗎?還是你認為他們會相信這么英俊的你會有個粗矮胖的兄弟?”

話題越跑越遠,張燕鐸擺擺手息事寧人,拿起筷子吃關琥的泡面,關琥趴在他對面,問:“要我設想一下計劃嗎?看要怎么跟蹤蕭白夜,搜集情報。”

“沒用的,你想到的李元豐的父親或是其他人也肯定有想到,既然他們都束手無策,更何況是我們?所以我想蕭白夜也只是個馬前卒而已,沒多少價值。”

“那要不就再跟李元豐合作好了,對我們雙方都有利。”

張燕鐸沒說話,似乎在考慮合作的可能性,關琥又說:“你還記得劉蕭何的基地在哪里吧,他們會不會是去那里了?我們兩個人要攻陷基地可能有點困難,所以不妨跟李元豐他們聯手,必要時再加上克魯格,他的上司被勒索了一億,相信他們很樂意反擊回去的。”

“據我所知,老家伙的基地不止一處,不過禁錮我的離島因為海底地震塌陷了,老家伙如果回那里,得去太平洋底搜索了……”

張燕鐸略帶嘲諷地說,但這隨口的一句話突然給他帶來了某種靈感,急忙轉頭看電視。

電視新聞還在滾動播放,剛才看的時候他就覺得有點奇怪,但因為跟他們無關,所以他沒有多加注意,現在再看去,他明白了是哪里讓他感覺奇怪了。

關琥沒注意到張燕鐸的走神,又說:“不知道謝凌云怎么樣了,自從降頭事件后她就消失了,希望她有找到她父親。”

有關謝凌云跟凌展鵬相遇的事情,張燕鐸曾跟他提過,凌展鵬應該了解劉蕭何的行蹤,他們還想過通過謝凌云請凌展鵬幫忙,但誰知謝凌云一走就杳無音信,再加上他們的手機都換了,別說順藤摸瓜,他們現在連謝凌云都找不到。

關琥不知道謝凌云有沒有聯絡過葉菲菲和小魏,但他正在被通緝,朋友圈說不定都埋伏了警察的眼線,為了不給他們造成困擾,他在跑路以后,跟誰都沒有聯系過。

一個人說了半天,關琥這才發現張燕鐸根本沒理他,兩眼盯著屏幕,不知在看什么,他問:“你有沒有在聽我說什么?你覺得合作的建議怎么樣?”

他放大嗓門,這次張燕鐸有反應了,卻不是對他,而是探身拿來手機,在觸屏上飛快地點動著。

關琥不知道他在查什么,轉頭看電視。

電視正在播放事故新聞,現場四周圍了藍色保護布,看不到里面的情況,聽連線記者的解說,是有行人因雨夜路滑,摔進了湖中,由于是深夜,那人又不會水性,導致溺死。

這只是個普通的新聞,不過死者的身分不太普通,新聞右上方打出了死者的姓名、性別還有職業,看到那個職業,關琥摸了摸下巴。

“專業盜墓賊?盜墓就是現在流行的那個盜墓嗎?”

“據我所知,沒有第二個。”張燕鐸看著手機,隨口應和道。

“那只是野史傳說吧?現今還有什么墓地值得盜的嗎?而且這行什么時候還分專業跟業余了?”

“有,只要人類的貪婪之心不消失,這一行就永遠不會消失。”

關琥的好奇心上來了,又繼續往下看,就聽連線記者說死者叫劉金,五十二歲,從事盜墓這行多年,算是其中排得出名的老手,曾數度入獄,卻始終不改偷摸的毛病,落水溺死之前還剛干過一票。

新聞里列出了他出事時帶的工具家什,還有一些看似有些年數的小件器皿,警方正是從他隨身攜帶的物品判斷出他的職業,從而確定他的身分。

盜人家的墓穴,打擾過世人的安寧,這種人死于非命也算是惡有惡報了。

見劉金長得獐眉鼠目,關琥忍不住這樣想,又看到列舉的物品里有個看不出是銅勺還是鐵勺的東西,他說:“他們這些盜墓賊隨身帶羹匙,是為了方便在墓里就餐嗎?”

張燕鐸沒聽懂他的意思,抬頭看向電視,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關琥你還可以再不學無術一點嗎?”

“我哪里說錯了嗎?”

張燕鐸不回他,低頭繼續玩手機,關琥討了個沒趣,打電話叫服務生過來把碗筷收拾了,回頭見張燕鐸還在一動不動地看手機,他忍不住湊過去,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東西讓張燕鐸看得這么入神。

誰知道當他看到手機畫面,不由得嗆了一下,張燕鐸正在看的內容跟劉金的新聞一樣,他只是把視屏放大了反復看而已。

“張先生您想改行去盜墓了?”

“這個人我見過……”

沒理會關琥的打趣,張燕鐸重復播放視頻的某一段,關琥還以為他說的是劉金,但馬上發現他的手指放在背景部分,在鏡頭掠過圍觀的人群時,張燕鐸按了暫停,給關琥看,可是手機屏幕太小,鏡頭晃得太快,關琥無法抓準目標。

“要不我們還是看電視好了。”他提出建議。

張燕鐸沒有回答,看他的表情,完全沉浸在思索中,喃喃說:“還有這個……司南,我應該有見過的,在基地,可是我想不起來是在怎樣一種狀況下見到的……”

發現張燕鐸說的正是他剛才吐槽的勺子時,關琥沒敢搭話,悄悄退到一邊,用自己的手機上網搜索司南是什么。

名字輸進去后,網頁上出來一大排有關司南的圖片跟解說,關琥頓時無語了——指南針就指南針唄,干嗎文縐縐地叫司南……好吧,他有在歷史課上學過司南的知識,可惜一畢業,他就把學過的都還給老師了。

“好像那是個四面都雪白的空間,那個人在跟老家伙說話,他手上就拿著司南……我記得劉金的名字……”

張燕鐸還在極力回想曾經的記憶。

那里絕對是基地,因為只有在基地里,他的思維才會時而清醒時而混亂。

老家伙為了提高他的身體技能,給他注射過各種藥物,導致他的精神狀態時常處于癲狂狀態,大概是當時那個人跟老家伙的對話比較特殊,所以他潛意識地記住了——男人的面容輪廓,那身看似不菲的高檔時裝,還有他攜帶的東西。

為了想起更多的過往,張燕鐸抱住頭,逼自己回到當時的狀態里。

可是除了瞬間晃過眼前的人臉跟雪白空間外他一無所獲,他只知道自己是躺著的,仰視的視線讓那兩個人的臉顯得扭曲……他聽到了嗡嗡的聲音,像是磁性顫音,耳膜被影響到了,發出共鳴聲。

這種聲音讓他很痛苦,甚至比躺在試驗臺上接受電擊試驗更讓人難以忍受,他的身體發出顫栗,用手按住雙耳,努力回想那是什么聲音,可以這樣影響他。

肩膀被扳住,大叫聲在他耳邊響起,“張燕鐸!哥!哥你醒過來!”

張燕鐸屈腰抱頭,他也發現了自己現在危險的狀況,可是眼皮劇烈顫抖著,就是無法睜開,隨著嗡嗡聲逐漸靠近,他感覺耳朵快被震聾了。

由于害怕,他情不自禁地發出叫喊聲,接著雙肩被牢牢抓住,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被綁縛在試驗臺上的情景,那種感覺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發自內心的,無可救藥的恐懼。

為了躲避捆綁,他掙扎得更厲害,對方被他摔了出去,他自己也因為用力過猛,頭撞到了床頭上。

砰的響聲傳來,讓他的神智稍稍清醒,嗡嗡聲逐漸遠去,聽力恢復了正常的狀態,他聽到了自己大口喘息的聲音,還有來自對面的叫喊聲。

“張燕鐸你給我醒過來!”

一聲大吼,成功地將嗡嗡聲的余韻從張燕鐸的腦子里震開了,眼前光亮閃過,仿佛試驗臺上的燈光,刺眼的光芒中他終于明白了讓他不適的原因——男人手里拿著司南,磁勺在瘋狂轉動,嗡嗡聲正是瓷勺跟底盤相互摩擦發出的聲響。

“呵,原來是這樣……”他大汗淋漓,喘息著笑道:“原來真是我見到的那個……”

啪!

臉頰傳來疼痛,這巴掌打得很響亮,將張燕鐸徹底打清醒了。

疼痛蓋過了混亂的思維,他睜開眼茫然地看過去,就見白茫茫的空間消失了,他現在坐在酒店的床上,關琥躬著身,雙手放在大腿上呼呼喘氣,表情又是緊張又是擔心,還有一點點惱怒的色彩。

“你……”

張燕鐸剛吐出一個字,就被打斷了,關琥呼呼喘著,伸手指著他,警告道:“張燕鐸我告訴你,今后不許你動不動就使用記憶搜索,你差點掛掉不說,還連累我,我的腦袋都快被你打得腦震蕩了!”

“我不是故意去想的……”

“不要狡辯,總之,不、許、再、用!”

關琥撩起額發,看到他撞得紅紅的額頭,張燕鐸徹底想起了剛才的經歷——他因為過度用腦,導致精神狀態陷入異常。

不過這種事他以前常做,雖然也會不舒服,但從沒這么危險過,看來是司南的旋動跟當時他接受的電擊試驗磁場頻率吻合,才會導致他精神癲狂。

看著關琥緊張的表情,張燕鐸似乎看到了曾經在試驗臺上瘋狂掙扎的自己,那時他心里充滿了無助跟怨恨,可是噩夢都過去了,他現在只感到慶幸,慶幸在這個世上,自己不再是一個人。

“笑!你還笑!”

誤會了張燕鐸的表情,關琥更生氣,指著他罵:“你害我受傷不算,還叫得那么大聲,你知不知道這酒店的墻很薄的,你想讓大家都來圍觀嗎?”

意識剛從混亂狀態中解脫出來,張燕鐸一時間沒理解他的話,這時隔壁很應景地傳來拍打聲,聽到是客人讓他們注意影響的警告聲,他終于明白了過來,再看到關琥黑黑的一張臉,他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靠,你還笑,這種事如果傳出去,你讓老子怎么做人?難道你要我對所有人講我是清白的,我們什么都沒做,是某人一個人在那里發瘋嗎?”

張燕鐸笑得更大聲了,關琥氣得還要再罵,張燕鐸揉揉臉頰,忽然問:“關琥,你打我臉了?”

關琥表情一僵,馬上辯解道:“這……打了又怎樣?你知不知道剛才你的樣子有多可怕,我不打你能醒嗎?”

張燕鐸其實知道自己發病時的表現,因為他許多時候可以感覺到自己瘋癲的反應,他只是無法控制而已,看看關琥,關琥還氣鼓鼓地站在對面,問:“你要打回來嗎?”

“哪兒的話,我怎么舍得打弟弟呢?”

關琥指指自己的肚子,又指指自己的額頭,暗示說他打得還少嗎?

張燕鐸看到對面那張床歪到了一邊,他很了解自己發瘋時的力量有多大,還好有關琥在身邊,否則他不知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來。

額頭上布滿虛汗,張燕鐸擦掉了,說:“給我杯水。”

關琥跑去倒了水遞給他,張燕鐸喝著水,慢慢平靜下來,將自己對司南的懷疑,還有他記憶中的映像說了一遍。

在他講述過程中,關琥一直都保持緊張注視的狀態,似乎擔心他再次發病。

“你不用那么緊張,”發現關琥的戒備,張燕鐸說:“除非是藥物注射或電擊刺激,否則我不會有那么大反應的,剛才是我太急躁了,有了心理準備,下次我在回憶的時候會多加注意。”

“沒、有、下、次!”為了堅定自己的立場,關琥一字一頓地說。

新聞又開始新一輪的滾動播放,打斷了兄弟倆的對話。

關琥看著劉金的事件報道,又對照張燕鐸的手機視頻,可惜鏡頭晃得太快,他只能勉強看到張燕鐸在意的是背景人群里戴墨鏡半低著頭的男人,至于男人的長相身高還有特征,都很難捕捉到。

“那你認識的到底是劉金?還是圍觀的那個人?”

“劉金。”

就在關琥以為張燕鐸指的是死者時,張燕鐸指向那個戴墨鏡的人,“我在基地接受試驗時,見到的是他。”

“也就是說溺水而死的不是劉金?這不太可能,雖然像我這么聰明,查案又迅速的警察不多,但他們也不至于糊涂到把死者的身分弄錯。”

自詡被自動無視過去了,張燕鐸看著電視沉思。

可能是當時磁勺的轉動聲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所以他才會在一開始覺得劉金的名字熟悉卻又想不起來,但他可以斷定在記憶搜索中劉蕭何正是那樣稱呼男人的。

那只是一瞬間的直覺,告訴他墨鏡男是劉金,但其實他并沒有真正記起劉金的長相……等等,最近他是不是有見過這個人,所以才會感覺這么強烈,但要說見過,他又完全沒有印象了。

也許……一切都是他的臆想吧,剛才大腦被記憶刺激到了,產生各種臆想并不奇怪。

在心里這樣說服著自己,張燕鐸說:“劉金是溺死的這個人沒錯,不過有人頂替他的名字身分跟劉蕭何見面,還拿了這個司南。”

“如果我現在在警局就好了,可以馬上幫你查到劉金到底是誰。”

可惜他們兩個都不擅長當黑客。

關琥放棄了不切實際的想法,繼續在網上搜索司南的照片,說:“現在警方只弄到一個勺子而已,這東西左看右看,都長得差不多,你確定劉金拿的就是你在基地上見到的那個嗎?”

“90%沒錯,所以我想去一趟現場,跟老家伙有接觸的人在這時候死亡,一定有問題。”

“你要自投羅網?”

“被通緝的那個是你。”

“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說好聽點叫同生共死,說難聽點那叫同歸于盡。”

聽了這話,張燕鐸噗嗤一笑,看著關琥,意味深長地說:“放心,如果真有同歸于盡那一天,我會選擇老家伙,把生路留給你。”

“什么意思?說得我好像很怕死似的。”

“不過新聞這樣連續播放,甚至打出了司南的具體模樣,有一半的可能是陷阱,是警方的高層跟老家伙聯手,引我們上鉤的誘餌,”打斷關琥憤憤不平的話,張燕鐸說:“所以我們要想一個安全的對策才行。”

“什么具體模樣?不就一個勺子嗎?說不定底盤還在湖底,他們找不到,就想讓我們先動手……”

關琥說到一半,就看到張燕鐸贊許的目光投來,他狐疑地問:“不會真是這樣吧?”

“警察大舉搜湖太顯眼了,假如底盤沒找到,他們一定會另外想辦法,所以這是他們重點播放磁勺的另一個原因——懂的人自然會懂,會去找,他們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張燕鐸的話突然停下了,看著電視屏幕不動,接著拿起手機迅速搜索相同的畫面。

關琥猜他又發現了什么,急忙湊過去看,就見張燕鐸將視頻定格,在現場不顯眼的角落里畫了個圈。

看到圈里站的人影,關琥失聲叫了出來,雖然光線跟角度給辨認造成了一定的障礙,但相處得久了,又數次共同經歷生死,關琥一眼就把她認出來了。

“凌云?我沒看錯吧?”

謝凌云的打扮很中性,臉上還戴著眼鏡,要不是一開始兩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司南上,她的存在其實并不難發現。

“看來這次的現場不去也得去了。”在確定那是謝凌云后,關琥扶額,發出嘆息。

有關如何去湖邊現場的計劃,張燕鐸沒有多說,關琥看他一直坐在床邊沉思,猜想他在構思方案,便沒有打擾他,去洗了澡,換上睡衣上了床。

等張燕鐸洗澡回來,關琥閉著眼睛,呼吸聲均勻,看似睡得很香。。

張燕鐸放輕腳步,上床熄了燈,旁邊床上傳來翻身聲。

關琥問:“你好像一直沒說你是怎么遇上老家伙的,是他發現了你的不同,才會對你感興趣的嗎?”

張燕鐸一怔,沒想到他還醒著,并且在琢磨這個敏感的話題。事情已經過去了這么多年,還有必要再去糾結當初他被帶走的原因嗎?

“太久了,我不記得了。”他含糊道。

不知道關琥是不是相信了他的話,說:“那等你記起來的時候,再告訴我吧。”

“你要不要先去驗下DNA?等證明我們是兄弟時,我的話才有可信度。”

關琥不說話了,看他的反應就知道對于這個提議,他是抗拒的。

其實張燕鐸自己也很抗拒。

不追究真相,就代表他們一直有希望,他們可以根據意愿編織美好的假象,但一旦真實的數據擺在眼前時,他們就不得不面對事實,賭注太大了,他們兩個人都不敢下注。

所以現在這種狀況是最好的,關琥認為他是哥哥,他也把關琥當成自己的親弟弟,所以他不會告訴關琥當年他被帶走的真相——他其實是被父親賣掉的。

他不確定劉蕭何是怎么注意到他的,他的記憶中只有他跟劉蕭何的手下爭吵的一幕,當時劉蕭何就坐在后車座上,做著相同的轉動扳指的動作,對父親點頭哈腰的道歉視若無睹。

他很怕接觸外人,但那次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敢動手對付好幾個比他高大很多的男人,可能是當時太惱火了吧,因為明明是劉蕭何的車撞到了他們,他不明白為什么道歉的是父親。

最后劉蕭何制止了手下的暴力行為,讓他們把他帶去一邊,他看到劉蕭何跟父親談話,對話中父親不時地看向他,一臉的猶豫不決。

后來劉蕭何離開了,父親帶他去醫院探望母親,那一路父親一直沒說話,只有不斷的嘆氣聲傳來,他仰頭看去,發現父親的背彎得更厲害了,仿佛背負了太多沉重的東西,讓他無法挺直腰板。

‘剛才那件事不要跟你媽講。’走在路上,父親多次叮囑他。

他答應了,他本來就不喜歡多說話,他的溝通能力有問題,所以大家都不喜歡他——父親、母親、弟弟,還有那些親戚跟鄰里的孩子們。

父親也沒有再提到那次意外,他以為沒事了,雖然不擅長跟人交流,但本能讓他很排斥劉蕭何,那是一種既討厭又恐懼的情緒,讓他極力想忘掉那個人。

之后沒多久母親的病情更加惡化,禍不單行,弟弟也莫名其妙的開始生病。

那段時間家里只剩下他跟父親兩個人,每天都過得很寂靜,仿佛天要塌下來似的。偶爾他聽到父親的哭聲,起先還會掩飾,后來變成了肆無忌憚的痛哭,他也躲在自己的房間里哭泣,除了害怕外還有對現狀的不知所措。

他很想幫父親,所以當有一天父親問他想不想母親跟弟弟好起來時,他立刻答應了。

他沒想到那次的點頭成了整個人生的轉折點,他的人生就此變得瘋狂,再也回不了頭了。

父親把他帶去了劉蕭何那里,告訴他今后劉蕭何會代替自己照顧他,讓他聽話。那時他還不太理解父親的意思,那天唯一留給他的記憶就是父親從劉蕭何手里拿了一紙袋的錢,并向他不斷道謝。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父親為了救母親跟弟弟,把他賣掉了。

他會在那種殘忍的環境下努力生存下來,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出于憤怒,他希望有一天逃出那個人間地獄,站在父親面前質問他為什么丟掉自己,就因為他不是正常人,所以就成了最先舍棄的那個嗎?既然不喜歡他,又何必生他下來?

在迄今為止的人生中,這個問題曾無數次縈繞在他腦海里,到現在他都不確定那究竟是他的記憶,還是被他殺害的同伴的記憶。

但毫無疑問,在回想這件往事時,他的心底都充滿了憤怒跟怨恨,怨恨父親,更怨恨弟弟搶走了屬于他的親情。

眼睛慢慢習慣了黑暗的空間,張燕鐸平躺在床上,發現在回顧往事時,他的心情已經可以完全保持平靜了,這個變化該是他見到關琥之后出現的——

那天他跟蹤關琥,看著他執勤時的認真樣子,一切惱恨忽然消失得干干凈凈,他想到關琥是他的弟弟,是這個世上唯一擁有跟他相同血脈的親人,是他要傾盡全力保護的人。

所以十幾年前他才會同意父親的決定吧。

或者,當年父親只是以為將他送給有錢人是為了他好。

在那個時代的人眼中,他是個有病的孩子,父親一定希望有人能幫他治好病——

在跟劉蕭何接觸的這些年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劉蕭何有多巧言善變,在父親急需用錢的時候,很難拒絕他的提議跟金錢,他甚至懷疑弟弟會生病也是劉蕭何動的手腳,為的是給父親施加壓力,順利把他帶走。

在暗中觀察關琥的那半年里,張燕鐸逐漸想通了這些事,也學會了設身處地地為他人著想,直到某一天他才赫然驚覺,不知什么時候開始怨恨已經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關琥。”

從關琥的呼吸聲中張燕鐸猜想他還沒有入睡,他在黑暗中提議道:“等這次案子結束,你有沒有興趣陪我去埃及盜墓?”

幾秒鐘后,關琥試探著問:“你是認真的嗎?”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嗎?”

如他所料,關琥果然炸毛了,仰起頭沖他叫道:“張燕鐸你是不是嫌監獄外的生活太好,一定要我抓你進去才甘心?我告訴你,作為一位優秀正直的警察,我絕對不會放任你犯法而不管的!”

“所以我才選擇埃及啊,在你的管轄范圍之外。”

“你會選埃及,難道不是因為那邊的財寶更多嗎?”

“呵,這都被你看出來了,看來你的智商有提高。”

“你管我智商情商,總之如果你犯罪,我一定會抓你的!”

聽著關琥憤憤不平的發言,張燕鐸發出輕笑,逗弄關琥讓他最開始的沉郁心情好了很多,思索著接下來跟某人制定的計劃,他心想其實去埃及盜墓也不失為一個有趣的歷險啊。

隨著夜深,兩個人很沒營養的對話慢慢停了下來。

房間里響起沉穩的呼吸聲,兄弟倆都陷入沉睡中,誰也沒覺察到房門那邊傳來響動,輕微的開鎖聲音過后,門被推開,幾個彪形大漢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他們手里都拿了家伙,在靠近后將槍口分別指向兩個單人床,然后照領隊發出的暗示,一起扣下扳機。

消音器的輕響中,數顆子彈連續打在被子上,棉絮被打得飛了出來,躺在里面的人卻沒有半點響動,看似已經中彈身亡。

領隊收了槍,打了個手勢,叫兩名手下走過去,掀開棉被。

就在這時從床底下突然伸出一只腳,踹在了近前的男人身上,將他直接撂倒,又趁機繳了他的武器。

后面那個一見不妙,舉槍就要扣扳機,被黑暗中射來的匕首刺進頸部,他口中發出咳咳響聲,捂著脖子跌倒在地。

關琥已從床下滾了出來,看到其他人將手槍指過來,他揪住倒在床頭的男人,拿他當盾牌用,于是射來的子彈都打在了他身上,他一陣篩沙似的顫抖后就不動了。

見此情景,關琥反而愣住了,嘟囔,“靠,出任務都不穿避彈衣的,死得也太冤了。”

話音剛落,領隊的槍支就指向了他,但張燕鐸已搶先竄了過去,宛如獵豹般的速度,手搭在對方的槍管上,直接將他的彈匣卸了,然后就勢一拳,打在他的面門上。

在那人跌倒的時候,張燕鐸又雙手抓住他的脖頸向一旁擰去,聽到頸骨斷裂的咔嚓聲響起,關琥就知道這個人沒救了。

剩下的兩個人向他們一齊開槍,但因為有人體盾牌防御,子彈沒給他們造成傷害。關琥找機會把盾牌推過去,將其中一人撞倒,然后一個老虎下山式,以膝蓋頂住他的脊背,擰住他的胳膊控制了他的行動。

與此同時,關琥眼前一花,另一個敵人也被張燕鐸撂倒了,看他倒地后毫無反應,關琥就知道沒救了,見張燕鐸的目光轉向他的俘虜,他急忙說:“這個……”

制止聲半路夭折,張燕鐸出手如電,抓住俘虜的一只手頂在他的心口上,隨即俘虜的身體顫了一下,就不動了。

“他在手里藏了暗器,就是趁你有婦人之仁時對你下手的。”

一瞬間干掉了四個人,張燕鐸不僅身上沒沾一點血漬,連表情都沒有太大變化,面對呆若木雞的關琥,他教訓道:“下次別再這么婆媽,一念之差也許就會要了你的命。”

“我只是想留個活口問問情報。”關琥結結巴巴地說。

作為現役刑警,死人關琥見得多了,但是活人瞬間變死人的場面他還真是沒接觸過幾次。雖然理智上明白張燕鐸不這樣做,他們兩人都會有危險,可是面對他如此心狠手辣的格斗技能,還是不由得為之震驚。

發覺了他心緒的動搖,張燕鐸掃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如果你要認我這個哥,就要認下我的全部,我是好人,但只限于對方沒有惡意的前提下。”

換言之,如果有人惹到了他,那下場如何就不用多說了。

關琥抽抽鼻子,非常時期,他默認了張燕鐸的做法。

張燕鐸沒有開燈,打亮手電,上前翻了幾個人的口袋,如意料之中的,這些人沒有攜帶任何證明他們身分的物品,他將幾個人的手槍收了,給關琥甩了下頭,示意馬上撤退。

關琥照辦了。

兩人迅速收拾了行裝,為了不引起酒店服務人員的注意,他們拿了必要物品,直接翻窗離開。

二樓的高度很適合逃跑,他們的車就停在附近,所以從他們出酒店到開車上路,前后只花了三分鐘。張燕鐸把車開得飛快,沒多久轎車就跟夜幕完整地融合到了一起。

深夜,道路寂靜,車里的空間也同樣沉浸在寂靜的氛圍中,張燕鐸面容冷峻,開著車不說話,關琥經歷了一場惡戰,心情也不是太好,過了好久,他才將負面情緒拋開,開始認真考慮當前的問題。

“他們是什么人?怎么會知道我們的落腳點?”

“至少不是做殺手的,看他們的殺人手法,更像是特警。”

同樣是暗殺行為,殺手跟秘密部隊的手法也會大不相同,在這一點上關琥傾向于張燕鐸的判斷,嘆道:“看來又是警界內部的問題,可他們是怎么查到這里的?”

張燕鐸眼望前方,沒有回答。

關琥又問:“你又是怎么提前覺察到的?來,教教弟弟。”

他們可以在被偷襲之前就有防范,完全是出于張燕鐸的警覺,關琥在對他的警覺性心服口服的同時,又很艷羨,想趁機跟他多學幾招。

張燕鐸瞥了他一眼,微笑說:“這東西教不了的,只是一種直覺而已。”

“所以你的直覺就是把你弟弟踹到床底下嗎?”

車里傳來笑聲,張燕鐸的心情因為這個話題好轉起來,說:“上次在德國時,你也把我藏柜子里了。”

“天吶,這么久遠的事你居然還記得!”關琥一臉震驚地看他,“你的報復心也太強了!”

“還好酒店的床下是空的,否則都不知道該把你踹去哪里。”

“聽起來真遺憾,那親愛的哥哥,直覺有沒有告訴你,那些人還會不會再來狙擊我們?”

“會的,不過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

關琥悻悻地哼了一聲,把頭靠在椅背上不說話了。

雖然順利從敵人的偷襲中逃出來是好事,但接下來的睡眠是個大問題,三更半夜的找不到酒店,他們只能在車里窩一晚了。

“關琥,你困不困?”

“困,可車里太窄,很難睡著。”

“既然睡不著,那就幫我買點東西。”

張燕鐸把自己的手機扔給他,關琥接過來一看,是有關司南的網購,張燕鐸已經選好了款式,而且數量是三份,就等他下單付錢了。

這東西普通商店很難買到,只能網購,問題是收貨地址,現在他們兩個人都居無定所,在剛遇到一場暗殺后,關琥放棄了請酒店代為簽收的想法。

“寫葉菲菲的地址,這兩天她在飛機上,警察應該不會無聊到守著空房子盯人。”

“哈哈,同樣的司南一次定三份,網店老板一定認為我們是要去探險。”

關琥吐著槽,照張燕鐸說的把地址寫好,完成付款,又問:“你還有其他需要的嗎?”

“有,不過那東西直接買更快。”

“內褲?”

似笑非笑的目光投來,緊接著一個紙巾盒甩到了關琥的腦門上。

途中,張燕鐸把車停在不顯眼的空地上,確認好周圍沒有交通監控,他拿出早先預備的車牌,替換了舊的,關琥負責拆卸前面的車牌,兩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搞定了。

回到車上,看到張燕鐸將座椅放平,蓋上毛毯睡覺,關琥嘆道:“我發現我們真有做逃犯的潛質。”

“希望這種生活不要搞太久,我還是喜歡做酒吧老板。”

關琥深有同感,想起當初在涅槃酒吧跟張燕鐸剛認識的情景,不由得感嘆萬千,也終于明白了張燕鐸會將酒吧起名為涅槃的原因。

不管遇到多大的風浪,他相信他們一定會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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