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絕對零度·第一部Ⅲ:旱魃
- 樊落
- 8348字
- 2020-08-25 15:59:15
警察趕來得很迅速,在聽了關琥的解釋跟被翻得凌亂的客房后,將艾米帶走了,關琥作為當事人也要去配合錄口供,張燕鐸換上外衣,陪他一起去了,臨走時悄悄交代小魏照顧葉菲菲跟謝凌云,小魏愁眉苦臉地回道:“那兩位大姐那么厲害,哪用得著我照顧,要是出事,第一個死的是我吧?”
安排好三位同伴,張燕鐸陪關琥來到酒店附近類似派出所的地方錄了口供,關琥照他交代的認下了約炮的事實,又堅持說他跟艾米只是普通的約會,誰知到了房間后,艾米就用藥水把他弄暈了,還想偷他的東西,幸好被他的同伴們及時發覺,抓住了艾米。
他不知道艾米那邊是怎么交代的,總之筆錄手續很簡單,記錄完后,警察讓他簽字,提醒說現在是旅游旺季,像艾米這種靠賣相偷東西的竊賊枚不勝舉,讓他一定要多加注意,別為了一時風流自食惡果,這番話翻譯成漢語就是‘色字頭上一把刀,您就別利令智昏,被美色誘惑了’。
一大通說教聽得關琥心里很郁悶,又沒法反駁,只能乖乖接受了對方好心的建議。
等手續都辦完,關琥乘坐警車回酒店時,不經意地將手揣進口袋,卻觸到了一個硬物,他瞅瞅在前面開車的警察,用手沿著那硬物摸索了一圈,終于想起那是艾米用來打他的戒指,被他擼下后順手放在口袋里,事后完全忘記了。
這算是贓物吧?可眼下的狀況,即使知道是贓物,關琥也沒法上繳,只好先戴到自己的小拇指上,準備等席勒解除了對他們的監控再說。
等他們回到酒店,已是凌晨時分了,乘坐電梯去客房時,關琥靠在電梯壁上,打量自己的小拇指,那鉆石不大,戴在他手上還挺配的,沒想到一場災禍下來,艾米不僅什么便宜都沒占到,還丟失了鉆戒,他自嘲地說:“每天都有神奇遭遇發生,真是緊張刺激的德國之旅啊。”
張燕鐸默默站在一旁,眼簾低垂,不知在想什么,一言不發。
關琥看看他,湊過去,用肩膀小小地頂了他一下,“那個耳塞通訊器你放哪去了?”
張燕鐸還是不說話,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關琥好奇地問:“還能聽到她的同伙聯絡嗎?”
“只是沒地方放。”
關琥不知道張燕鐸是不是在說冷笑話,反正他笑不出來,比量了一個槍的手勢,“那這個呢?”
“給葉菲菲玩了。”
關琥被嗆得咳嗽了起來。
張燕鐸瞟了他一眼,“她的身分比較特殊,就算有什么事被牽連,也很容易擺平,還有就是她可以熟練運用那東西。”
聽著張燕鐸的侃侃而談,關琥很想問——熟練運用槍,是準備去搶銀行嗎?
“希望那些警察不會查酒店的監視錄像。”
“只是普通的偷竊案,等他們真查了再說,這方面葉菲菲有辦法應付的。”
“嗯,至少她有個足以應付一切的外公。”
關琥吐完槽,他們所在的樓層也到了,時間太晚,兩人沒去打擾同伴,直接去了關琥的客房,他的房間里還保持著跟艾米搏斗時的狀態,其慘狀讓關琥覺得用一片狼藉來形容都是美化它了。
“我覺得明天清潔人員會想干掉我的。”
打架的時候他沒注意,現在看到現場,關琥頭大了,對不擅長收拾家務的他來說,要怎么把散亂的衣物收拾回原處是個腦力活。
張燕鐸看了一眼,也不由得皺起眉頭,然后沖關琥擺擺下巴,“明天再收拾,今晚去我房里睡。”
習慣成自然,關琥抬步就要跟上,但是想起今晚小魏的那番話,他心里咯噔一下——老板對美女毫不上心,等于說他喜歡的應該是男人,而自己就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再等于說跟他同睡的危險性非常大。
要說打架能不能打得贏對方,關琥心里還真沒底,躊躇著問:“嗯,那個,你房間里就一張床吧?”
“我允許你睡我旁邊。”
睡旁邊,那不更危險?
看著張燕鐸的后背,關琥干笑說:“占用你的地方,那多不好意思啊,我還是……”
“我不介意。”
“其實是……我……”
“我知道你也不會介意的對不對弟弟?”
張燕鐸停步轉頭,對上他眼鏡片后面的狡黠目光,關琥一抖,不知為什么,他很怕張燕鐸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既然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他一咬牙跟了上去。
“當然不會了呵呵,我們是兄弟嘛呵呵。”
走進張燕鐸的客房,關琥站在房間當中愣了好幾秒,他總算明白了所謂天淵之別的含意——他的房間就算沒被折騰之前,也沒這么干凈的,這充分顯示出了張燕鐸的潔癖,而他最討厭的就是有潔癖的人。
“去洗個澡。”
張燕鐸給他下指令,然后拖著放在墻角的旅行箱往外走,關琥一時沒明白過來,問:“你去哪?”
“幫你整理東西。”
整理他的東西跟拖自己的旅行箱有什么直接關聯嗎?
關琥搞不懂,見他不回應,張燕鐸停下腳步,問:“還是你要自己來?”
“不不不,你請你請。”關琥忙不迭地拜托道。
反正他也沒什么隱私物品,有人幫忙收拾總是好的,雖然對于張燕鐸的行為,他不是很理解。
張燕鐸走后,關琥滿懷疑惑地去浴室沖了澡,隨手拿了條浴巾,邊往腰上圍邊往外走,由于注意力都放在打理自己的發型上,關琥一出來就跟人撞了個滿懷,浴巾掉落到地上。
在發現那人是張燕鐸后,關琥急忙捂住他的小鳥,又彎腰慌慌張張地撿浴巾,隨口問:“你這么快就搞定了?”
“隨便翻翻而已。”
隨便翻翻?
不知是不是沒有得到充足睡眠的關系,關琥的大腦嚴重跟不上思考速度,反而導致浴巾再次落地,這次張燕鐸上前幫他撿了起來,遞給他。
在對方冷靜的注視下,關琥更不自然,打著哈哈道謝,又手忙腳亂地圍浴巾,誰知張燕鐸竟然伸過手來捏他的肩膀。
這只是個很普通的表現友好的動作,換了平時關琥不會覺得怎樣,但是在聽了小魏的情報后,他打心里犯慫,閃身想裝作不經意地避開,卻沒想到張燕鐸亦步亦趨地跟上,而且手指往下滑,又去捏他的鎖骨跟胸腹肌,眼神掃過他的小指鉆戒,微微點頭,說:“不錯。”
眼看著那只手即將到達隱私領域,關琥再也忍不住了,雙腳向后一蹦,跳出了危險圈里,張燕鐸被他的突兀動作弄愣了,奇怪地看他。
“為什么你要僵尸跳?”
關琥翻了個白眼。
如果可以,他很想像電影里的僵尸那樣揮拳揍人,但張燕鐸在沒化身黑衣人的時候不禁打,所以他不能做出不文明的行為。
張燕鐸的眼神還放在他身上,薄薄的鏡片后目光銳利,讓關琥有種被X光掃描的錯覺,接著張燕鐸又轉到他身后。透過對面的鏡子,關琥看到張燕鐸的目光在自己的身體上不斷游走,像是急于吞噬獵物的豹子。
如果說張燕鐸現在是豹子,那關琥覺得自己就是小兔子了,他被盯得發毛,看到對方的手又伸過來摸自己,他終于忍不住了,再往前一個僵尸跳,然后轉過身,小心翼翼地往后挪著步,說:“我覺得吧……我還是回自己房間睡好了。”
提議被張燕鐸直接否定了,“不行。”
“為什么?”
“因為有件事,我想還是跟你坦白比較好。”
關琥還在挪動腳步,聽了這話,他僵在了那里,注視著張燕鐸的表情,確定對方并沒有開玩笑,為了今后相處愉快,他決定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好。
“那個……其實……”
解釋要比想象中困難,最后關琥深吸幾口氣,在張燕鐸的冷靜注視下,他大聲說:“其實我不喜歡男人的!”
哈?
張燕鐸的頭向旁邊微側,雖然沒說話,但他此刻困窘的表情完整地表達了出來,然后輕聲慢語,“你喜不喜歡男人與我何干?”
“難道你不是喜歡……小魏說……你喜歡同性……不,我的意思是說,你好像對異性不怎么感興趣。”
“小魏啊,呵……他這么喜歡聊天,也許回國后,我該找他好好談談心。”
張燕鐸托托眼鏡,看到眼鏡片后精光一閃,關琥有種自己的結局將會很糟糕的感覺,他對出賣小魏感到抱歉,但馬上想到今晚他向葉菲菲他們出賣自己了,一正一負剛好抵消掉。
“我沒有喜歡的人。”張燕鐸用他好聽的聲音追加道:“而且就算喜歡男人,我也不會對自己的弟弟下手對吧?”
這句話說了等于沒說,關琥很想反駁說他們根本不是兄弟,但是話臨到嘴邊改為——“那你還搶我女朋友?我跟你講,你們不要總是穿情侶衫,連睡衣都一樣,這會讓我很沒面子的。”
“前女友。”
“過去式也會變成現在式,只要努力。”
關琥說得振振有詞,張燕鐸看了他一眼,很想說你哪里努力了?你追女朋友的拼勁還沒有查案一半多。
他看看表,凌晨三點了,如果明天還想出去玩的話,現在最好補覺,但方便說話的時間只有現在,就他們兩個人,周圍沒有外人,也沒有竊聽器。
“困嗎?”張燕鐸坐到床上,問。
在發現是一場誤會后,關琥安心了,打了個哈欠,往前一探身,趴到了床上,嘟囔道:“困。”
“等我說完你再睡。”
“有什么事明天再說,我被女人折騰了一天,不想晚上再被男人折騰。”
關琥說睡就睡,臉埋在枕頭上閉上眼,做出入眠的狀態,張燕鐸坐到他身邊,輕聲說:“今晚這件事你怎么看?”
“看那女的身手跟帶的家伙,她絕對不是普通盜賊。”關琥閉著眼,嘟囔:“可能是席勒派來的吧?”
“席勒早就知道我們的身分,她只要隨便杜撰個借口,就可以控制我們的行動,不需要這么麻煩。”
“那就是劫機犯的同黨……”
聲音說到最后漸漸變低,張燕鐸轉頭看他,心想他都猜到與劫機事件有關聯了,居然還能安心入睡,這到底是神經粗還是智商欠妥啊。
“我在旅行箱里找到了竊聽器。”他說:“這就是剛才我說要跟你坦白的事。”
“竊聽器?喔,明天再說……”
關琥迷迷糊糊地應和完,警覺的神經天線豎了起來,他下一秒睜開眼睛,眨眨眼,在確定自己沒聽錯后,迅速爬起來,盤腿坐在張燕鐸面前,小聲問:“你沒搞錯?”
張燕鐸搖頭,“從你的房間雜亂狀況看,艾米的目的不是錢,也許跟劫機事件有關。”
說到劫機事件,關琥就不免想到軍方,他再問:“那菲菲會不會有危險?
“有謝凌云跟著她,暫時應該沒事。”
“那他們想做什么?”關琥撓撓頭,表示不解,“劫機者都捉到了,飛機安全降落,我跟那些劫機犯也沒有直接溝通,為什么他們要盯著我們不放?”
張燕鐸聳聳肩,給了他一個模棱兩可的表達方式,“我只知道劫機案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否則他們不會監控我們所有人。”
原來這就是張燕鐸把旅行箱特意拿去他的臥室的原因,關琥轉頭看四周,張燕鐸明白他的擔心,可是這個笨蛋注意到了所有地方,卻沒留意自己手上的鉆戒,他沒提醒,而是說:“這里我都檢查過了,應該沒問題。”
“那你剛才檢查我的身體,不會也是為了找危險攜帶品吧?”
“這是一個原因。”
“菲菲她們知道嗎?”
“我沒說,這種事她們不知道比較好。”張燕鐸的嘴角上翹,露出算計似的微笑,“反正就算在她們的旅行箱上放了竊聽器,能聽到的也只是女生們的八卦。”
“那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關琥想了半天想不通,呻吟一聲,重新躺到了枕頭上。
“應該跟艾米的目的一樣,還有一點很奇怪,我問過菲菲,她說昨晚醫生幫你做的檢查大部分是有關血液方面的。”
回想當時的情況,關琥點頭,“是啊,他們抽了我七八管血,真難得我還可以這么活蹦亂跳的。”
“你跟歹徒搏斗,受的是外傷,需要抽血做精密檢查嗎?”
“不需要。”
“雖然猜不透原因,不過我想短時間內我們無法躲避監視。”
“想不通就不想了,我們靜觀其變,”關琥說完,轉頭看張燕鐸,“今天購物時,你一直心神不定,不會是發現被他們跟蹤監視了吧?”
“是昨天的事了。”
張燕鐸指指對面的壁鐘,把話題岔開了,他不想說那些聯邦警察他根本沒看在眼中,他擔心的是吳鉤那些人,假如吳鉤跟那些警察合作的話,那結果才不堪想象。
“快天亮了,先睡覺吧。”
張燕鐸不想再說,關琥也沒多問,看著他下床,將外衣脫了,接著是內衣,然后半裸體的走到衣柜前。
張燕鐸穿著衣服時會讓人感覺他很瘦,但脫掉衣服,關琥發現那應該說是精干結實,他身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疤痕,在燈光的映照下分外顯眼。
這個人以前到底經歷過什么?為什么看他的傷疤,像是從戰火線上下來的?
張燕鐸從衣柜里拿出睡袍套上,轉過身來,在他系睡袍的那瞬間,關琥看到了他胸前的傷疤,疤痕呈彎月狀,像是鐮刀似的禁錮在他的胸前,關琥還想再細看,張燕鐸已經把睡袍圍好了,走回床邊,對他微笑說:“有件事我也要聲明一下,我也不喜歡男人,所以你這樣直勾勾地盯著我看,會讓我很為難。”
“誰直勾勾盯著你看了?唔……”
棉被掀起,蓋在關琥的臉上,制止了他的發言,等他把被子拉下來時,燈已經關掉了。
張燕鐸到底是什么人,關琥不知道,他只知道喜怒無常這四個字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體現。
第二天關琥醒來,張燕鐸已經不見了,他看看時間,快中午了,都這個時間了,居然沒人來吵他,真是奇跡,他爬起來穿好衣服,收拾整齊后拉開窗簾,馬上明白了沒人來打擾他的原因。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下雪了,一夜之間,慕尼黑整座城市被裝飾成了銀色世界,雪還在下,大片雪花在窗外飛舞著,仿佛在暗示這場雪接下來還要下很久,所以對他的同伴們來說,比起騷擾他,雪景更有魅力。
關琥洗漱完,套上外套去餐廳,在經過自己的房間時,他聽到里面傳來說話聲。
難道還沒過幾個小時,又有人登門偷東西了?
關琥火了,上前一腳踹開門,正要大吼,卻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愣住了,嘴巴張開,半天才吐出一句話。
“你們……怎么在我房間里?”
站在他對面的除了小魏還有克魯格,兩個大男人現在正站在一片狼藉的房間里,擺弄他的衣物跟隨身用品。
關琥進來時,小魏的手里正提著一個他的小褲衩,被關琥問道,他拎著小褲衩呆在那里,畫面看上去很搞笑,而克魯格則拿著關琥的一對晴天娃娃來回看個不停,娃娃臉上充滿了好奇的色彩。
那是他們出發之前葉菲菲跟謝凌云兩人做的,說是用來保佑天氣晴朗旅途順利,關琥不知道為什么她們要塞給自己攜帶,不過懶得跟女生們爭執,就同意了,沒想到會被一個外國人注意到。
一個大男人拿著兩個粉紅色的晴天娃娃,怎么看怎么都覺得太娘氣,再看到克魯格看向自己的目光,關琥就知道在他心中,自己的形象又歪掉了。
“不要亂翻我的東西,這是私人物品,私人物品是什么懂不懂?”
形象正在悲劇地愈見下滑中,卻偏偏無法解釋,關琥惱羞成怒地沖過去,先是奪下自己的小褲褲,接著是晴天娃娃,克魯格對那對娃娃很感興趣,用還算流暢的漢語問:“這兩個娃娃很可愛,是你做的?”
“當然不是。”關琥飛快地將兩樣東西扔回了旅行箱里。
“我們不是在亂翻,而是幫你整理衣物,老板交代我們做的。”小魏在旁邊解釋道。
“整理?”
昨晚張燕鐸不是說幫他整理了嗎?
關琥的腦門上打了個問號,但馬上就反應過來了——昨晚張燕鐸不是整理,而是來檢查他的行李箱,然后就把工作轉嫁給了他的手下。
“你以為我想做這種事啊?”小魏不爽地對他說:“我也想去拍雪景,但老板說我不做的話,就不負責我今后的伙食了。”
“那他……”關琥指指克魯格。
“他來早了,菲菲跟凌云去拍雪景,有老板跟著,他沒事做,就來幫我,幸好有同伴,否則我一個人收拾,會更無聊的。”
關琥看看克魯格尷尬的表情,他相信不是克魯格來早了,而是葉菲菲臨時改變了計劃而已,看看房間,比昨晚的狀況好一些,他道了謝,說:“剩下的我自己來做就好,你們也去玩吧。”
“關琥你不想看雪嗎?”
“這種東西我從小看到膩,不用看。”
說到這里,關琥想起了他的童年,他是在北方長大的,他很喜歡冬季雪天的感覺,但是現在回頭看看,除了記憶中茫茫白雪外,什么都沒有留下。
小魏正巴不得去看雪,聽了關琥的話,他立刻丟下手上的活跑了出去,克魯格卻選擇留下,說:“我來幫你吧,這么多東西一個人收拾會很辛苦的,你先吃飯,要我幫你點餐嗎?”
雖然這家伙是暗探,但是挺有眼色的,關琥說:“那就麻煩你了。”
克魯格打電話點了餐,沒多久早餐送了過來,關琥在旁邊吃著飯,順便觀察克魯格的舉動。
看不出這個魁梧健壯的男人做事還挺細心的,他將翻亂的衣物都規整好,一樣樣放回箱子里,那對晴天娃娃也仔細地放在了箱子的收納袋里,他邊做事,邊說:“有關昨晚的事,我已經聽張先生提過了,也跟同事做了確認,他們說查到了艾米的資料,她是個慣偷,有很多化名,最擅長在不熟悉當地環境的外國游客身上下手。”
“她有同伙嗎?”
“這個……我不負責這塊,不太清楚,不過假如有的話,我們會想辦法讓她招供的。”
關琥覺得這個德國人的撒謊水平很低,他的支支吾吾正表明了其中還隱藏了其他事實,他大清早就過來,肯定也是想探聽情報的,所以張燕鐸就將計就計,讓他來房間里找,這樣一來,既有了免費幫傭使喚,又消減了警方對他們的懷疑,一箭雙雕,嗯,那家伙不愧是屬狐貍的。
張燕鐸既然這樣安排了,相信早在克魯格來之前,被子彈射中的地方就做了偽裝,所以關琥不擔心,跟他隨便聊著,吃完飯,又打開電視看新聞,里面有不少英文節目,不妨礙他觀看。
正看得起勁兒,新聞字幕里突然跳出vampire的字樣,關琥還以為是電影介紹,誰知接下來播音員提到了萬圣節,螢幕上也依次顯示出與節日有關的畫面。
隨著鏡頭閃動,關琥看到了在深夜街頭躑躅的人影——有人穿著病號服,也有人身穿分不清性別的純白長袍跟奇怪的官服,看背景跟時間,這些視屏都是最近陸續拍到的,有好事者還把偶然攝下的錄像傳去網上分享,新聞報道說這種深夜變裝游戲是今年萬圣節里最流行的節目,但因為街拍都是在半夜玩的,所以變裝的人是誰無從查尋。
見關琥看得入神,克魯格也看向螢幕,剛好畫面鏡頭放大,照在幾個變裝人的身上,那些人的臉上涂了層白漆,只能看到一片白,只有眉毛跟嘴唇點了顏色,再看他們的服裝,克魯格啊的叫出聲。
“這……這不是僵尸嗎?”
“確切地說,是電影里的清朝僵尸。”
關琥點頭附和,昨天他們才看到僵尸的宣傳單,這形象實在太深刻了,他問克魯格,“你們最近很流行另類僵尸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不該翻譯成vampire,而是mummy。”
關琥覺得mummy也不對,確切地說,該是zombie吧,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做了個雙手平舉向前的動作,說:“不會這樣跳的僵尸不是好僵尸。”
古板的德國人聽不懂關琥的冷笑話,繼續看新聞,新聞很快就結束了,播音員在最后提醒公眾說雖然變裝游戲很有趣,但近期發生了不少盜竊事件,警方懷疑與這些變裝族有關,請大家深夜出游時要注意安全等等。
“會不會是艾米的團伙?”關琥故意問道。
克魯格搖頭,他從口袋里翻出昨天拿到的僵尸宣傳單,照著上面的介紹雙手平舉跳動,一副無法容忍新聞介紹出現這種錯誤的樣子。
關琥看在眼里,很想跟他說,不用這么執著于傳說,想知道僵尸的構造跟行為,去僵尸展參觀一下就一目了然了。
等克魯格跳了一圈后,大家拍完照回來了,看到他呆呆的模樣,小魏問關琥,“我就出去了一會兒,你怎么就把他弄傻了?”
“不關我事,都是新聞搞出來的。”
關琥將那段新聞講了一遍,張燕鐸掏出手機找到相關的報道,關琥湊過去跟他一起看,葉菲菲跟謝凌云對新聞沒興趣,拉著小魏看她們拍的雪景。
張燕鐸看完報道,什么都沒說,按了重播鍵又看了一遍,見他沉思不語,關琥問:“有什么發現?”
“發現——今后一段時間里,這個國度將會很流行僵尸的話題。”
“……”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關琥忍不住也舉手做了個蹦跳的動作,自嘲地說:“萬圣節我們可以組織個節目,去楚格峰的最高峰上玩跳僵尸。”
“那我們趁熱打鐵,接下來就去看僵尸吧。”
葉菲菲跟謝凌云看完相片,將照相機遞給關琥,關琥翻了一下,發現在不長的時間里,她們足足拍了百張以上,除了兩個女生的合照外,還有一部分雪景跟小魏的照片,張燕鐸卻一張都沒有,看來他是完全做義工了,關琥同情地看看他。
“你辛苦了。”
“我們想跟老板合影的,但他說在雪地里拍照很容易照到鬼,怎么都不肯照。”葉菲菲解釋道。
謝凌云也點頭附和,“我也沒想到老板會這么迷信的。”
關琥相信張燕鐸拒絕拍照,理由絕對不是因為這個,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懷疑,他很夸張地伸手搭住張燕鐸的肩膀,說:“這是我們家的規矩,你們小女生是不會懂的,怎么樣?照片也拍完了,我們是不是該去看僵尸展了?”
他的提議得到了大家的贊同,一行人拿了隨身物品出門,已經到了中午,大家接受克魯格的推薦,在附近一家很有當地特色的老餐館里吃午餐,可惜關琥剛吃過早餐,面對一桌熱氣騰騰的德國豬腳火鍋,他完全吃不下去。
“為什么你在幫我點早餐時不提醒一下,接下來我們會吃大餐?”
大冷天吃火鍋正是最佳享受,看著大家大快朵頤,關琥郁悶地問克魯格。
被埋怨,克魯格很不好意思,雙手拘謹地搭在膝蓋上,小聲說:“那時我擔心你會餓到。”
“如果知道馬上有這么美味的午餐吃,我寧可餓到。”
“這樣好了,我會幫你將所有菜都打包一份,等你晚上吃。”
面對一板一眼的德國人,關琥不知道該怎么吐槽才好。
旅行途中沒必要特意打包吧?那還不如直接出來吃劃算,可是看看克魯格認真的表情,關琥決定還是咽下這句話,免得他又想到其他奇妙的想法。
飯吃到一半,葉菲菲抬起頭來,問關琥,“昨晚約炮的事,那女人沒在警局反咬你一口吧?”
“咳!”
如果不是因為克魯格在場,關琥一定會解釋他沒有約炮,但小腿被踢了一腳,看到葉菲菲故意給他眨眼,關琥反應了過來,他明白了張燕鐸特意陪兩個女孩拍雪景的原因,看來昨晚的事,他都跟大家解釋清楚了。
他故意順著葉菲菲的話說:“沒有,反正錢沒丟,那件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了。”
“為了其他的游客不再受害,還是要查清他們的身分,對不對啊克魯格先生?”
被點名,克魯格的臉又紅了,很肯定地說:“對的,我相信關先生是被冤枉的,那些竊賊有很多辦法騙人,所以一定不可以姑息養奸。”
“好厲害,你連姑息養奸這種詞都知道。”謝凌云發出贊嘆。
“只是自學的一些成語,不知道說得對不對,如果有使用不當之處,還請指點。”
克魯格說話正統古板,搞得大家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葉菲菲看看張燕鐸,張燕鐸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先放棄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