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忍不住哭了，“求求你把饅頭給我吧……”

那婦人又吼道：“真是晦氣，一大早就跑來我家哭，哭什么哭？你家死人了還是男人跟人跑了？走走走，趕緊走，晦氣死了……”

不由分說地將燕兒往外面推。

被推搡出來，燕兒看著空著的雙手，想到沈纖還在病中，只好擦了眼淚，又回去了。

也罷，四天一個饅頭就四天一個吧，有也總比沒有好。

不多時，她提著一個大木桶出來了，另一支手拿著一根棒槌，走到了池塘邊，蹲下來。

池塘上面結了一層很厚的冰，一連好幾天的晚上，都可以看到幾個淘氣的孩子在冰上行走。

整個村子除了她，是沒人敢出來洗衣服的，所以每天早上，光是敲破冰都得費好大的力氣。

燕兒拿著棒槌彎下腰使勁地往冰面砸，雙手暴露在空氣中不一會兒就麻木了，里面還隱隱作痛，這些天手腫得厲害，她都是等晚上求人家給了些草藥，消了腫才敢回去。

只是，今天天氣異常冷，敲了半天，冰塊沒碎，手背上竟然裂開了，燕兒疼得齜牙咧嘴，忍著淚洗去了血，手背不一會兒就變得又痛又癢，她只得咬著牙忍著，繼續敲冰。

不疼，一點都不疼，燕兒，你一定能支撐得住的！小姐還躺在床上呢。

一邊想著，一邊更加用力，剛聽到冰塊碎裂的聲音，燕兒大喜，收了棒槌，放在岸上，卻沒想到，一扭頭竟然看到了沈纖。

沈纖裹著棉衣，小小的身子完全陷進去了，看不出身形，可臉上只瘦的皮包骨頭，憔悴得厲害，沒了先前的可愛，眼睛也沒平時的森冷，反而紅紅的。

“小……小姐，你怎么來了？快回去，這里風大……”話說出口，一陣白色的水霧擋住眼睛，燕兒難過得想哭。

沈纖沖過來抱住她，把頭埋在她的衣服里才忍住沒哭。她全都看到了，也都知道她為什么越來越瘦雙手卻越來越胖了。

原來，她平時吃的喝的都是燕兒千辛萬苦掙回來的。

“小姐，你先回去吧，我還得洗完給人家送回去。”燕兒雙手不知道往哪放，不敢碰到沈纖，也怕被她碰到，只好推開她。

沈纖搖頭，要留下和她一起洗，燕兒自然不肯，可沈纖異常堅決，撿起棒槌就蹲在她的旁邊。

又是在池塘邊上，燕兒也不敢攔著，怕待會兒害得她掉進池塘去了。

手伸進水里的瞬間，沈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多時，雙手又麻又痛，可憐燕兒平時是怎么忍下來的啊？

想到這里，沈纖心里一陣難過。

哪知，就在她出神的當口，衣服一滑，她趕緊伸手去抓，雙手又麻又木，五根手指完全不聽指揮似的，她眼看著那衣服直接滑進了池塘里。

“糟了，闖禍了。”燕兒也急了，這可是別人家里的啊，趕緊叫沈纖讓開，自己拿著棒槌打撈，可是也不知水有多深，撈了半天什么也沒撈上來，她的衣服反而濕了大半。

一時沒了主意，燕兒開始脫衣服，沈纖一把抱住她：“你想干什么？”

“小姐，這衣服，我們賠不起。”燕兒急得掉淚，那家的女主人本來就不是好說話的，若是讓她知道衣服丟了一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那你就想賠上自己的命？”這么冷的天，跳下水只有死路一條。“就算要去撈，也該是我下水。”

燕兒忙搖頭，把自己的衣服扣好：“小姐，我們不要了，不撈了好不好？衣服不要了，是打是罵我們都認了。”

沈纖這才點頭。

半天之后，一個院子里傳來罵人的聲音：“叫你洗個衣服，居然弄丟了一件，你不知道老娘那件衣服是新做的嗎？”

耳朵快被她揪下來了，燕兒痛得要命，卻也不敢哭，還一個勁地道歉認錯：“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保證以后絕對不會犯了。”

“想得倒挺美，一句對不起就算了？臭丫頭，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操起那個大棒槌，就要朝著她身上打。

沈纖拉住她的手，擋在燕兒面前：“衣服是我弄丟的，我們賠給你就是了。”

她還記得這個農婦，正是搶了她的金簪讓她住破屋的那個。

“賠？你們賠得起嗎？把你們賣了都不值！告訴你們，那可是老娘千辛萬苦買回來的好料子，棉花也是實打實的，穿上身不知有多暖和。這么好的衣服，才穿過一回就沒了，看老娘不打死你們。”

抽回手，狠狠地朝著燕兒的身上打了幾下，實在是疼，燕兒愣是沒忍住，輕輕地抽泣著。

“別打了，我賠給你。”

聽得她的話，這才停下手，上下打量著她，還記得她上次出手的金簪確實不錯，于是問她：“你們兩個乞丐怎么賠得起？莫不是你還有首飾？”

“首飾沒有，我們可以幫別人干活賺錢還給你。”她被趕出府門的時候什么都沒帶，哪還有東西賠給她。

“干活？”那婦人冷哼：“我怎么知道你們能不能賺到足夠的銀子還給我？”

說完，眼睛一瞇，問道：“是不是你們兩個見我那衣服好，偷了我的，就說掉水里面去了？”

沈纖冷笑，她雖然窮，卻不會做出這等沒骨氣的事。“你若是不信，自己下去找找不就是了。”

“喲，口氣還挺硬的。”突然甩開她的手，一棒槌打在了沈纖的左腿的腿彎出，沈纖直接跪了下去，卻倔強地抬起頭，看著她，眸中一片清冷，又慢慢地站了起來。

“小姐！”燕兒一下子就哭出來了，趕緊過來扶著她，側著身子擋住她，生怕那婦人再打人。

“大娘，我求你了，千錯萬錯都是燕兒的錯，跟我們家小姐沒有關系啊，她從來沒做過粗活，是我不好，就算是燕兒為奴為婢我們也會賠給你的，求你別再打她了。”

小姐身子弱，哪經得起這么重的打？

那婦人掃了她們一眼，又看著沈纖，并指著她：“她本來就是個奴婢，老娘還不稀罕讓她伺候，老娘要你給我為奴為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