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救白瑤的辦法，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只好先陪在她的身邊觀察情況。

小黑不知道白瑤是不是和他中了一樣的術法，只是陷入了沉睡，過段時間就會自己蘇醒過來那種，小黑也不知道自己暈倒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和白瑤一樣會時不時地抽搐，嘴里還念念有詞，盡管小黑很努力的想去聽清她說的是什么，但完全是一些模糊不清難以辨認的語句，就像是囈語一般。

看這樣子，是做噩夢了？

小黑猜對了一半。

白瑤確實是在做噩夢，不過小黑看到的是別人的經歷，而白瑤夢到的，卻是自己埋藏在心里，最深的傷痛。

白瑤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面前的小女孩正是白瑤自己小時候的樣子，扎著兩個小辮子，頭上龍角還未成形，尖端還泛著淡淡的嫩粉紅色，小白瑤彼時還是個幾歲的稚童模樣，臉上還有著些許嬰兒肥，穿著一身白色的小袍子，圓滾滾的，愣是把仙風道骨的衣服穿成了一個雪白滾圓的糯米丸子。

那時候的白瑤甚至還不到百歲，是剛被師父帶回神界收養的時候，白瑤的記憶也是從這時候開始，師傅說白瑤之前是因為太小了，所以記不住以前的事情。白瑤有時候想，這樣也好，龍族多年前原因不明地滅了族，白瑤是神界收拾龍族殘骸時被白澤上神發現的，龍族滅族原因雖然不是很清楚，可絕對不會是什么美好的記憶，白瑤不記得，或許是老天爺不愿意讓她整日飽受孤獨和痛苦的折磨罷。

幾百年過去了，本來孩提時期的事情于白瑤而言已經被模糊淡忘了，但是現在，她又回到了那個時候，發生過的事情一幕幕清晰無比的又重現在她眼前。

白瑤從小就被師父教導，說白瑤在神界是不受歡迎的存在，她想要在神界安然無恙的呆下去，就要好好聽話，努力修習，千萬不要和任何人產生矛盾，白瑤自小到大也一直在認真照做，從不惹是生非。

只是……

神界眾人的惡意，從她來到神界的第一天起，就沒有消減過一分一毫。

彼時的小白瑤正默默地坐在白澤上神仙府門前的白玉臺階上，白澤上神正在和諸神爭吵對峙，小白瑤只是呆愣愣的坐在那里看著，圓滾滾的眼睛里，沒有一絲光彩。

就仿佛她只是一個假人娃娃一般。

諸神把白澤仙府團團圍住，為首的仙人對白澤上神喝道:“白澤！你知道這女娃是什么東西，神界收留她無異于養虎為患！若有一日她對神界生有二心，你當如何自處？你用什么來彌補？她不除便永遠都是個禍害，你今日之舉，實在是犯了大忌！玉帝有令，只要你交出這女娃，我們可以原諒你的所作所為。”

白澤上神站在諸神面前，身后是被他護得嚴嚴實實的小白瑤，聽完為首仙人的話，白澤上神平靜一笑，卻并未移動分毫。

白澤上神淡淡道:“她只是個孩子罷了。龍族已滅，她一個孤兒能搞出什么亂子來？你們又何必非要趕盡殺絕。”

“奉命行事，白澤上神，還望你讓開，不要讓我們難做。”

“若是我今日不讓呢？”白澤上神依舊是那淡然的語氣，甚至還帶上了點笑意。

四下的氣氛卻突然緊張得仿佛要凝固了一般。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保她。”

“速來聽聞戰神仙術超群，靈力驚人，一直不曾親眼見過，”白澤上神眉眼含笑，“今日，不若讓在下領教一番。”

“自討苦吃！”

“請。”

戰神捏出一把長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白澤上神沖來，長刀破空而來，白澤上神側身躲開，一縷頭發輕飄飄落下。

白澤上神拍拍肩膀“不愧是玉帝親封的神界第一戰神，刀快，身手更快，剛才若是我躲得再慢一點，斷掉的，可就不僅只是我的那點兒頭發了。”

戰神微揚了揚下巴，看起來很得意的樣子“不過我還是小瞧了你，本以為一個文職神仙，必然是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的，沒想到，還有兩把刷子。”

“不過，”白澤上神繼續道“玉帝應是沒有告訴過你，我是做武神做膩了，才有了你來坐這個位置的。”

戰神猝然睜大雙眼“你說什么？”

白澤上神正要飛身上前，一只又小又短肉呼呼的手拽住了他的衣擺。

白澤上神一愣，回頭一看，小姑娘怯怯地拉著他的衣袖，仰著小臉，咕噥著小聲說:“你把我交出去吧，我不想連累你了……”

說完晶瑩的淚水大顆大顆從眼里落下，好像星星墜落了一般。

白澤上神覺得心里一陣鈍痛，他蹲下身來，輕柔地給小白瑤拭去眼中的淚水“小家伙，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你不會再受到傷害了。”站在一旁的白瑤笑了笑，師父總是這樣，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信自己，保護自己，如果說白瑤在這世界上已是孤苦伶仃的一人，那師父應該是唯一一個支撐著她堅持下去的依靠了。

后來發生的事情白瑤早已記不清了，夢境里也是模模糊糊，白瑤想再走近一點看，像是被一陣猛力拉扯著，白瑤一下進入到了另一段記憶里。

夢里的白瑤還是個孩童樣子，與之前相比看不出來什么區別，但是眼里已經開始有生氣了，應該是來到神界安頓下來一段時間后。

白瑤小時候其實是個很安靜內斂的性子，只是后來為了迎合他人，才把自己逼成了現在的模樣。而此時此刻的小白瑤正蹲在地上認真的看著什么，白澤上神看見了，便走過來，蹲在她身邊，問她:“你在看什么呢？”

“沒有了。”小白瑤答非所問。

“什么沒有了？”

“這里原來有一只不合群的螞蟻，別的螞蟻都欺負他，我看了他好久，其他螞蟻搶他的吃的，一起打他，趕他走，他都不生氣，還是好好地跟著蟻群，我覺得我們好像，我就想，他能堅持下去，我也可以堅持下去。”

小白瑤繼續道:“可是，昨天我發現他沒有了。他去哪里了呢？他是死了，還是終于不堪重負離開了？”

白澤上神沒有回答她，就靜靜和白瑤一起蹲著看了一會兒螞蟻，他嘆了口氣，摸了摸白瑤的頭“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小白瑤依舊沒有理會他，仍舊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道:“他如果是真的跑了，那他還會回來嗎？，他還能回來嗎？”

“一定能的。”

“你在騙人。他死了，我知道，他不會回來了。”小白瑤說完就噠噠噠跑開了。

白瑤突然很想抱抱以前的自己，告訴那個小女孩，不要怕，一切都會過去的，不要哭，你只要乖乖長大，好好聽師父的話，你不會成為他們口中的隱患，你會擁有屬于自己的美好人生。

又被一扯，白瑤又來到了別的地方，只是這一次沒有師父了。

白瑤并沒有這段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