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韓霖的青梅竹馬——孫嘉芝。兩家關系很好，父母們對兩人的期望就如同小瑤和阿昀！”沈約在李侑語耳邊輕聲說道，那聲音怎么聽怎么沒安好心。

李侑語斜眼看他：“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這些。”

“那么，就勇敢地去迎接挑戰吧！”

沈約輕輕推她上前，李侑語就這么出現在韓霖的視線里，他一看見她就露出燦爛的笑容。她下意識地回頭，沈約早已不見蹤影，暗自惱怒他多管閑事，李侑語調出個恬淡的微笑，款步上前，心里默念著母親的金句“玫瑰從來不慌張”。

“韓霖。”她輕輕喚了聲，微笑地看著孫嘉芝，“這位是？”

韓霖有些急切地抽出手臂，介紹道：“她是孫嘉芝，是我從小就一直當妹妹照顧著的小家伙！嘉芝，這就是我和你說的，我女朋友——李侑語。”

孫嘉芝看著韓霖，十分乖巧地喊了聲：“侑語姐姐好！”

“你好！”李侑語笑著回應。

“侑語姐姐，我和阿霖哥哥跳一支舞你應該不會介意吧！”孫嘉芝笑望著李侑語，語氣親昵地補充道，“我們從小就這樣！”

真是話里話外都不忘強調著她和韓霖自小就感情深厚。李侑語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韓霖，挑眉一笑：“當然不會，哥哥教小妹妹跳舞很正常的嘛！”

孫嘉芝微一皺眉，她不喜歡那兩個稱呼。她轉身面對著韓霖，滿臉期待：“阿霖哥哥？”

事已至此，韓霖也不好再拒絕，轉眼看見李侑語似笑非笑地瞅著他，眼里寫滿了“我等著解釋呢！”。他暗自苦笑，沒事先說清楚的確是他的疏忽。

而沈約那邊，跳完舞回來的程瑤和歐陽斯昀正好撞見他推走李侑語，兩人對視一眼，具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法理解。程瑤率先開口：“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還以為你對李侑語很感興趣，枉費我還用盡心思地接近她，好不容易關系搞好了，你卻將人推走了。”

沈約轉過身，從走過侍者的托盤里端了杯酒，仍是那副玩世不恭什么都沒放在心上的模樣。他自己都還沒弄清楚呢，其他人怎么可能會知道，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并沒有開始認真，但又不甘心放手，就這么逗貓似的，也怨不得李侑語討厭他——這么一想他也覺得自己太惹人厭了。

程瑤接過歐陽斯昀遞來的香檳，繼續道：“還好她是個值得結交的好女孩，性格也和我胃口，不然我就真的是白費功夫了。”

“沒有誰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不過，阿約對女人就是那副德行，最認真的也就是——”在程瑤嚴厲地瞪視下，歐陽斯昀咽下即將脫口而出的名字，轉而道，“喲，那里要熱鬧了，孫嘉芝的母親居然把尹伯母給拖來了，真是，”他勾了個嘲諷的笑，“志在必得呀！”

沈約看過去，只見一舞終了的韓霖還沒和李侑語說上幾句話，吳淑珠就帶著尹賀栩晴一起走來。

“媽，尹伯母！”孫嘉芝眼尖，率先甜甜地喊了聲。

韓霖看見尹賀栩晴，眼睛一亮：“孫阿姨，尹總。”正欲向兩人介紹李侑語時，吳淑珠搶先開口：“這位就是李小姐了吧，我聽你孫叔叔提起過。”

“孫太太，尹太太，幸會！”

吳淑珠不甚在意地點頭，她打量著李侑語，那眼光如同掃描儀一樣，這么一過就認出了李侑語身上穿的那件長裙。她嗤地一笑，看向韓霖時瞬間變為和藹：“果然是人靠衣裝，阿霖的眼光真是不錯，竟挑出了你媽媽最喜歡的一條裙子，想必你媽媽對李小姐也是滿意得很，不然也不會把這條連自己都舍不得穿的裙子借給她穿了。”她滿意地看見韓霖面上閃過一絲懊惱，神情頗為尷尬。

李侑語也很詫異，她并不知道這條裙子的來歷，還以為是韓霖隨手買的。這樣直白地被人在大庭廣眾下說出，讓她有種被人揪出錯處的羞愧感。周圍有人竊竊私語，她強自鎮定地看向韓霖，可韓霖并沒有看向她，他的眼睛盯著地面，有些自責的樣子。心念一轉，她亮出得體的微笑，不疾不徐道：“孫太太才是目光如炬呢，一條隨手買的裙子竟也能被您想出這樣的來歷，若是真的倒可傳為美談了！”

沈約止住向前的腳步，拉住程瑤繼續站在人群里。

韓霖緊接著道：“孫阿姨看錯了，這是我買的，因為我也就見過我媽的那些禮服，所以就照著那些樣子買了。”

“哦，是阿霖買的啊！”吳淑珠看看李侑語別有深意地強調了句，心想這丫頭果然不笨，怪不得韓霖會堂而皇之地帶她來尹家。只是她當然不會認錯這條裙子，款式不是近年來流行的就算了，可以用復古掩蓋嘛！但最重要的是，這條裙子當初她女兒只是不小心碰了下，那張雪——也就是韓霖的母親——就非說嘉芝故意弄臟了她的裙子，生了好大的氣。雖然她不敢責罵嘉芝，可之后待嘉芝就淡了一些。

真是小心眼，暴發戶出身果然沒什么氣度！吳淑珠越想越氣，若不是她女兒喜歡，韓霖這小子又不錯，而……她止住飄遠的心神，朝韓霖不好意思地笑道：“這人老了就容易眼花。其實你們也不用這么緊張，不過是條裙子，就算是真的穿了，你媽媽想必也不會在意的。”隨即又關切道，“你媽媽還在醫院守著？唉，她也該多關心關心你，你爸爸總會好的，你也要多勸你媽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她再倒下了那可怎么行。”

韓霖喃喃應是，謝過她的關心，想要牽著李侑語借故離開，可還沒和尹賀栩晴說上話又心有不甘。只聽吳淑珠繼續道：“阿霖有帶李小姐去醫院見過你父母了么？還沒有？怎么這樣胡鬧呢！”嘴上這么說，她心里卻很開心，瞅著李侑語眼中有些許茫然，驚訝道，“看李小姐的樣子好像不知道我們在說什么？”她不等李侑語出聲，倒豆子似的繼續道，“你看你，男孩子粗心就算了，你是女孩子怎么也這么不上心，莫不是你打算著……”她頓了頓，嘆道，“唉，所以說這人啊……”

尹賀栩晴適時打斷了吳淑珠的話，給眾人留下無盡的遐想空間。她朝吳淑珠淡笑道：“你就是愛瞎操心，孩子們才剛剛交往，玩玩鬧鬧的，有什么好見的。你瞧我大侄子，可不就是慢慢來的。”

李侑語聽了半天，多是些她不大清楚的事，因此保持微笑安靜地聽著，給人一種淡然無為的感覺。

尹賀栩晴詫異于她的鎮定，這才看向李侑語，模樣不差。目光往下落在她脖子上，似是被那紅寶石的光芒晃花了眼，她不禁脫口道：“你的項鏈很漂亮。”

“啊？謝謝。”

孫嘉芝隨之也看向那條項鏈，她想起韓伯母有很多這類古樸的銀飾，衣服都是穿的韓家的——她對這條裙子記憶深刻自然也認得出來——這條項鏈想必也是。她一步一步靠近李侑語，忽然驚呼道：“咦，這不是韓伯母祖傳的項鏈嗎？”

“不是……”

李侑語才說了兩個字，不妨孫嘉芝忽地伸手，準確地抓住項鏈使勁一扯。大驚之下，李侑語飛快地抓住孫嘉芝的手腕，但對方已迅速將項鏈轉移到另一只手上。大庭廣眾的，李侑語并不想和她拉扯，只抓緊了她，冷聲道：“把項鏈還給我。”

“明明不是你的東西為什么要霸占著！”孫嘉芝冷笑著和她對視，緊攥著項鏈，試圖塞給她母親。

李侑語怒極反笑：“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強盜也沒有這么無禮吧，你們孫家可真是好教養！”

“你——”孫嘉芝和吳淑珠氣得臉色發白，一個什么都不是小丫頭竟敢這么說她們。

“嘉芝！”韓霖皺眉上前，“項鏈是侑語的，你快還給她。”

“什么時候這韓家東西都成了她的了？裙子是她的，項鏈是她的，是不是連家——”

“嘉芝！”韓霖猛地喝止她，臉色難看得不行。

見韓霖真的生氣了，孫嘉芝氣惱地瞪向李侑語，她才不稀罕這條破項鏈呢！她祈求地看向韓霖，眼里淚光閃現：“阿霖哥哥，你讓這個女人放手，她掐得我好疼！”

“你把項鏈還來，我自然就放手了。”李侑語瞪著想開口的韓霖搶先道。

“嘉芝……”

“嘉芝，把項鏈給伯母可好。”尹賀栩晴柔聲道。

孫嘉芝看著她，順從地遞了過去，李侑語亦在這個瞬間松開手。尹賀栩晴隨意翻看了下手里的項鏈，可惜道：“項鏈搭扣壞了，漂亮的事物總是那么引人爭搶。”她感嘆著還給李侑語，歉然一笑，“嘉芝一貫活潑愛鬧，此次玩笑之下失了分寸，還請李小姐不要介意。”又道，“李小姐若是信得過我的話，我可以找人幫你修好項鏈，算作嘉芝對你的道歉。”說著暗自給孫嘉芝使了個眼色。

孫嘉芝撇撇嘴，上前一步正欲道歉，被李侑語冷冷的視線一掃，一氣之下就站定了偏頭冷哼。尹賀栩晴暗自搖頭，周圍其他人亦對她今日的行為頗有微詞。李侑語看著壞了的項鏈，心里一陣難過自責，抬眼冷厲地看著孫嘉芝。

孫嘉芝抖了抖，求助地看向韓霖。李侑語無視了他們，忍著怒氣面無表情地把項鏈收進手袋，淡淡地看向此地的主人：“尹太太客氣了。不過這畢竟是我的私事，怎么好意思麻煩您。啊，最近家里事多，今天謝謝您的招待，先告辭了。”說完她立刻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