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千金諾·心浮動
- 月朗風(fēng)清來看你
- 黃翊
- 5921字
- 2020-08-19 17:08:10
易衡低頭看了一眼,鎮(zhèn)定地從上衣口袋中掏出同樣大小的一張紙條。攤開來展到初瑞兒眼前,“你不也是這樣寫的嗎?”
初瑞兒用余光瞄了一下,的確是自己之前寫過給他的一張留條。
紙上第一行就是一個大大的“一”字,后面加了一個冒號。
“這個‘一’是我對你的簡稱,沒有任何貶損之意,只是對你的一個稱謂。你念念,一橫跟你名字易衡是同音的。”
初瑞兒先耐住性子解釋了一句,然后雙眉一挑,“可你這么寫,就太不厚道了!必須端正態(tài)度,深刻檢討,并且下不為例。”
易衡效仿她的樣子,也把自己留給她的字條展平,誠懇地說:“這個‘二’也是我對你的簡稱,不光沒有貶損之意,每次寫下它,我內(nèi)心都充滿深情厚意。這個稱謂,跟你名字也是同音的。”
“我的名字怎么會是這個音?”
“那你好好念一下自己名字中的最后一個字。”
“兒……呃?”
初瑞兒一開口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戲弄了。想起他剛才所說:每次寫下它,我內(nèi)心都充滿深情厚意……
初瑞兒的內(nèi)心頓時涌起一陣憤然不平,她一拳頭捶向易衡,嗔怒道:“誰二了?誰又是你的兒,好你個一橫,橫行霸道,占人便宜,小心被我解除合同。”
易衡優(yōu)雅地抬手,在空中接住了她捶來的拳頭,唇邊浮起一抹笑容,“一諾千金,二人同心。你我簽下的合約,豈能隨隨便便解除。”
易衡這句看似隨意卻又帶著幾分誠意的話很好地安撫了初瑞兒此時的心情。
她順勢而為,機敏地把被他包在掌心的手松開,踮起腳,化拳為掌在他肩上豪邁地拍了兩下。
心想,一諾千金,二人同心……這么聽著還算順耳。
易衡看了她一眼,低頭仔細(xì)地把兩張紙條對折收起,放回到上衣口袋。
不經(jīng)意的動作中流露出了對兩人友情的珍視。
初瑞兒心里泛起一股暖意,臉上不禁浮出一絲得意的神情。她揚起脖子,接著剛才的話題問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倆簽的合同一直管用,無需到期解除?”
易衡拍了拍衣袋,就像是拍在自己的胸口上一樣。
初瑞兒以為自己即將聽到來自寄宿者感人肺腑的話語,卻沒有料到耳邊傳來一句:“不是我不想解除,是你親筆起草的合同中沒有寫明有效期限,我只能勉為其難,將錯就錯。”
話音飄落,易衡就轉(zhuǎn)身往廚房走去,徒留一個瀟灑的背影給一臉愕然的她。
“將錯就錯?你有沒有搞錯!”初瑞兒感到自己的情緒在易衡的三言兩語之間,猶如乘過山車般時而爬升,時而墜落。
帶著一些失重的感覺和受人左右的羞惱之情,她高聲,狠狠地宣布:“今天你要是做不出一桌大餐來讓我吃舒坦了,咱倆就此——友盡!”
周末,樊誠去高鐵站接難得回家一次的女兒。
小姑娘一上車就告訴他:“爸,你們雜志社的女記者可真夠威猛的。”
樊誠問了以后才知道,剛才高鐵站里有兩幫人馬對峙,差點打起群架。站里當(dāng)時沒有工作人員,其他乘客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只有兩個女生站了出來。
“就是你們輕行的記者出來解了圍,真是超級有范兒!”小姑娘還在回想當(dāng)時的情景。
“對了,爸。有一個叫初瑞兒的,我看著覺得不錯。你好好栽培栽培,應(yīng)該大有前途。”
什么時候聽見自己的女兒夸人了,怎么又是初瑞兒。樊誠腦中浮現(xiàn)出那雙靈動的大眼睛,這下必須問問清楚情況了。
“她有勇有謀啊,就在現(xiàn)場即將失控,大家束手無策的情況下,她只出來吼了一句就把事情擺平了。”
“她是這么說的,我學(xué)給你看。”小姑娘看出樊誠對部下的表現(xiàn)很感興趣,便清了清嗓子,模仿當(dāng)時的樣子。
“住手!這里正在視頻直播,我是輕行雜志社的記者初瑞兒,拍的全部是面部特寫鏡頭,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結(jié)果……人全跑了。”小姑娘拍了一下樊誠的肩膀,“厲害吧,這叫急智,是個可塑之才。”
一上班,邵文軒就被叫到了樊誠辦公室。
“聽說你們部最近的報道反響不錯。”樊誠邊審視手中材料,邊抬頭看了邵文軒一眼。
邵文軒受到總編肯定激動得很,啰啰嗦嗦地匯報了一大堆近期的工作。
樊誠耐著性子聽了一會兒,也沒聽到想了解的內(nèi)容,只能作深入一步的引導(dǎo):“周末都派記者去了哪些地方?”
邵文軒一愣,總編這是在考察自己掌不掌握一線記者的動態(tài)嗎。
“幾個年輕人都很拼,周末也沒休息,去了古蘭庵,方芷山,還有……高鐵站。”邵文軒慶幸自己還說得出屬下的行程安排。
樊誠不動聲色:“我們的記者去那些地方開展工作順利嗎?”
邵文軒腦子里在快速運轉(zhuǎn),總編這個問題又是什么意圖,是想了解欄目部和社會部門的合作情況嗎?
他搜腸刮肚地想了好一陣也沒啥話要說,突然腦中靈光一現(xiàn)。“昨天,欄目的互動平臺上有幾個市民留言,說我們記者在高鐵站幫助維持現(xiàn)場秩序,形象可親可敬。”
看到樊誠合起手中的材料瞥了自己一眼,邵文軒第一反應(yīng)是自己又說了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他馬上補充:“雖然是件小事情,但也體現(xiàn)出我社人員在工作之余,不忘承擔(dān)社會責(zé)任……”
“是不是小事情,得問清楚才知道。”樊誠指了指桌上的內(nèi)線電話,“你現(xiàn)在就了解一下情況。”
邵文軒在樊誠的注視下,忐忑不安地提起電話打回欄目部,不知道是不是手下已經(jīng)給自己惹了禍。
接電話的是劉芷瑤,前天正是她和初瑞兒去的高鐵站。兩人是為了選題《回家路上的奇聞軼事》去車站采訪找靈感的。
沒想到會碰上群體性事件,當(dāng)時自己的腳都軟了。幸虧初瑞兒辦法多,把人給嚇退了。
劉芷瑤噼里啪啦地在電話中把前因后果講了一遍。邵文軒聽后大喜,只要確定手下沒給他闖禍就好。
他立刻展現(xiàn)出良好的職業(yè)素養(yǎng),掛斷內(nèi)線后把剛才劉芷瑤含糊不清的介紹進(jìn)行了高度濃縮和升華。
“總編,您英明。經(jīng)了解,還真不是一件小事情。我欄目部記者在車站不畏兇險,敢于發(fā)聲,譜寫了一曲新形勢下的精神文明正氣歌……”
樊誠忍住笑,“看來你調(diào)教得不錯,這樣的行為的確值得鼓勵。這樣,晚上聚餐。你挑地方,我買單。欄目部的人全體參加。”
邵文軒回到樓下的時候,覺得自己還處在一種騰云駕霧,神魂顛倒的夢游狀態(tài)。
到雜志社工作10多年了,什么時候見過總編對自己如此青睞,之前還專門在李奕娜面前幫自己解圍。看來多年的奮斗終于引起了高層的關(guān)注,自己在事業(yè)上的打拼有望迎來第二春啊。
當(dāng)他回到辦公室向大家宣布聚餐消息時,耳膜旁爆發(fā)出一陣高分貝的歡呼聲。
被歡呼聲引來的幾名隔壁欄目部的同事也紛紛叫嚷著聽者有份,非要加入。
有誰聽說過樊總專門請小欄目的小記者們吃飯呢?
這樣的機會百年難遇,任誰也千方百計地想要搶著在總編眼前露個臉啊。
邵文軒很聰明地挑了一家燒烤店,事實證明這對拉近高高在上的總編與基層一線員工的情感距離起到了明顯效果。
晚餐剛開始時,大家還很拘謹(jǐn)和克制。
待到肉香四溢,酒水下肚,場面就熱鬧起來。起初還要找話說,慢慢地話就兜不住了。
燒烤的全過程,大伙兒一個個換著法子向總編敬酒遞肉,各種獻(xiàn)殷勤,花樣百出。
樊誠在應(yīng)對眾人的同時一直留意著初瑞兒。
她跟自己上次在電梯和辦公室里見到的樣子不太一樣,在這種人多的時候說話并不主動,大部分時間是在聽別人講。
她神情專注,投入其中但又不像劉芷瑤和胡凱他們那樣熱衷。卻也不顯疏離,與身邊人始終保持著一種恰當(dāng)?shù)南嗵幘嚯x。
劉芷瑤和初瑞兒因為是本次事件的當(dāng)事人,受到了大家的輪番敬酒。
樊誠本想稍作勸阻,但他發(fā)現(xiàn)初瑞兒的酒量很好。其他人都是醉意朦朧,言語變多。她幾壺酒喝下去,臉上居然看不出有什么變化,神色自然。
酒過三旬,不知誰起了主意,讓兩個女孩談一下事后感受。還特地強調(diào)每個人要說三點,因為領(lǐng)導(dǎo)講話都是講三點的。今天領(lǐng)導(dǎo)在,要學(xué)領(lǐng)導(dǎo)的樣子。
劉芷瑤先站了起來,豎起大拇指:“第一,經(jīng)歷此事讓我深深感受到這人生處處有風(fēng)險,真沒有想到去個車站也會陷入包圍,險遇不測。”
劉芷瑤借著點酒意,直接面向樊誠呼吁:“樊總編、邵主任,請務(wù)必記得記者上路跑,一定要投保!咱們《光怪陸離》欄目部的記者平常去的怪地方多,一定要給我們多上點保險哪。”
邵文軒湊到樊誠的耳邊,小聲解釋道:“小劉的哥哥是保險公司的市場部經(jīng)理,所以保險意識比較強。”
大家充分領(lǐng)會了劉芷瑤的推銷意圖,一眾人配合她揮舞起手中串肉用的竹簽,嬉笑著喊道:“投保!投保……”
得到了大家的鼓勵,劉芷瑤繼續(xù)發(fā)表自己的心得:“這第二點嘛,我和瑞兒本來是去廣納民意的,卻被昨天的意外狀況給攪黃了。既然總編都說咱倆為社里爭光添彩了,那部里布置的那篇《回家路上的奇聞軼事》能不能免寫啊?”
邵文軒揮舉著手里的啤酒瓶,擺出了主管的架勢,“獎勵歸獎勵,任務(wù)歸任務(wù)。今天這頓聚餐是樊總獎賞大家的,你們已經(jīng)得了精神和美食的雙重動力還要鬧哪樣?回去以后必須補寫作業(yè)!”
胡凱幾個立刻在座位上學(xué)起了邵文軒的模樣,沖著劉芷瑤嘆道:“補寫作業(yè)!補寫作業(yè)……”
劉芷瑤不屑地朝胡凱甩了一個白眼,走到初瑞兒身邊,親熱地?fù)ё∷募纭!暗谌姨栒偃w同仁向瑞兒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她不知死活,勇往直前的輕行作風(fēng)。”
“不知死活!不知死活……”所有人都掌握了套路,提煉的關(guān)鍵詞出奇一致,氣氛也和烤爐的溫度一樣越來越熱烈。
高姨幫初瑞兒夾了一大塊肉,笑瞇瞇地說:“小劉說得對,瑞兒身上確實有我們輕行的作風(fēng)。”
“對對對,向瑞兒學(xué)習(xí)。”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向初瑞兒:“接下來該我們的女英雄談體會了。”
初瑞兒輕輕拍了一下劉芷瑤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淡定地開口:“第一,占領(lǐng)制高點很重要。當(dāng)時要不是爬上車站大廳的桌子,混亂之中沒有人會注意到我。這足以說明,關(guān)鍵時刻,人一定要往高處走。”
初瑞兒繼續(xù)補充道:“當(dāng)然,除了站位高,音量高也很重要。要知道路見不平全靠一聲吼哇!”
此話一出,眾人人手高舉一根肉串,默契地開始了男女聲大合唱:“路見不平一聲吼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
初瑞兒掩著笑,“第二,身份證明很重要。要不是脖子里掛著輕行耀眼的工作牌,要不是芷瑤隨身帶著平板電腦,即使爬上了高處也沒辦法讓人相信我是在做視頻直播。”
“所以各位,出外勤一定要記得把工作牌帶好,它是我們的護(hù)身符,有避兇化災(zāi)之神效。”
“阿彌陀佛!信輕行,得永生!”胡凱緊接著初瑞兒的話雙手合十,做了一個向樊誠跪拜的夸張姿勢,引發(fā)席間一陣笑噴。
“第三,此招用過一次即告作廢,下次若有人用了被打,本人概不負(fù)責(zé),大家給我作證。”
劉芷瑤向初瑞兒雙手抱拳:“英雄放心,吾等膽子也許不大,但腦子還不算太傻。下次再遇到這種情形,直接撒腿跑就是了。”
大伙聽了兩個女孩的話笑成一團(tuán),紛紛表揚《光怪陸離》欄目部奇葩輩出。
樊誠看向初瑞兒的目光里也漾起了暖暖的笑意。
聚餐臨近尾聲時,初瑞兒的手機響了。屏幕上跳出“家”的字樣。
她立刻站起身同周圍人輕聲打了個招呼,走進(jìn)了旁邊一個無人的包間。
初瑞兒捧著手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按下接通鍵。電話里傳來一個非常溫婉的聲音:“瑞兒,新單位都還習(xí)慣嗎?”
“媽,這里一切都很好,不用擔(dān)心。”初瑞兒的聲音乖順溫和。
“我知道你肯定能應(yīng)付,就是怕你忙得忘記了,下周五是12號。”
“知道。”初瑞兒十分輕柔地說:“再忙都不會忘記的,我已經(jīng)請好假了。回來后先去看一下薈姐,再一起去……”
電話已經(jīng)掛斷了很久。
可初瑞兒握著電話的手依然舉在耳邊,溫柔熟悉的聲音帶給自己的震動久久未能散去。
自從自己到明市工作,只有在第一天時接到過家里的一個電話。她知道父母操心的事多,平時家里不來電話,自己也不敢輕易打回去。
今天的這個來電,讓初瑞兒倍感珍貴。
窗外高樓林立,燈火通明。別人都愛在晚上看大廈上的七彩霓虹,但初瑞兒獨愛從遠(yuǎn)處看住宅樓宇間的點點燈盞。
因為夜色中最溫暖的就是這千家萬戶的燈火。
可現(xiàn)在自己回到了老宅,家人卻不在身旁。家中也沒有一盞為了等候自己而點亮的燈。
初瑞兒的心里莫名地泛起了一陣酸楚。外面有一群相處得不錯的新同事,新朋友,但再融洽的友情也抵不過內(nèi)心對親情的渴求。
思念如酒精般擴散到了初瑞兒身體的每個細(xì)胞之中,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默念:爸,媽,薈姐……我好想你們。
樊誠注意到初瑞兒接了電話之后,情緒變得有些低落。她回到座位上,獨自一人喝了滿滿的三杯酒。
他和她之間隔了一幫興致盎然的同事,樊誠不方便詢問,甚至與初瑞兒連眼神交流也無法實現(xiàn)。
聚餐終于在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中結(jié)束。初瑞兒和同事們揮手作別,準(zhǔn)備到飯店對面打車。
一輛黑色的SUV緩緩駛來,在她面前停下。樊誠按下車窗,微笑著對她說:“我送你回家。”
車子開到樓前,初瑞兒堅持不讓樊誠送進(jìn)去。
樊誠點了點頭,看著她推門進(jìn)去。屋子里有燈亮著,她應(yīng)該是和家人一起住的吧。
樊誠并沒有馬上離開。他點了一支煙,手撐在方向盤上,看著那屋內(nèi)散發(fā)出橘黃的燈光,任由自己的思緒在這夜色中悄悄蔓延。
剛才回家的一路上,初瑞兒很安靜,除了指路,沒有再說話。
她的臉一直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想問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但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剛才是因為人多不方便,但當(dāng)車?yán)镏皇O滤退臅r候,又似乎不太合適。畢竟自己和她還沒有熟悉到可以交流心事的程度。
所以樊誠一路上幾乎也沒說什么話,只是借著車內(nèi)的后視鏡悄悄地看著她。
毫無疑問,她有著出眾的容貌和氣質(zhì)。身上糅合了開朗活潑和恬靜內(nèi)斂兩種不同的特質(zhì),這讓初瑞兒在同齡女孩中顯得很是不同。
樊誠今天任憑屬下們再怎么花言巧語也一直控制著不喝酒,也許下意識里就是想等晚餐結(jié)束了可以送她回家。到了這個年齡再藏些什么小心思,實在是有點不像自己。
樊誠覺得身上扎綁了很久的藩籬好像在慢慢松脫,這一切的變化似乎是從見到初瑞兒的第一天便開始了。
不知道那天為何不忍心拒絕她的指引,也想不通自己為何知道煙雨村有人來見文章作者的時候,會特地讓助理把他們請上樓。
自己每天還會專門撥出時間去看她寫的文章。聽到大家說她還是單身的時候,心里會浮起一陣欣喜。
初瑞兒渾身洋溢的青春令人著迷,而她剛才身上所攜的那縷憂思又叫人心生憐惜。
想起那女孩漆黑眼睛里閃爍著的沉靜與靈動,樊誠的心頓時變得柔軟起來。
初瑞兒保持著頭腦中所剩不多的神志,努力在包里摸索著鑰匙。
門悄無聲息地從里面打開,一雙大手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自己。指間觸碰上去有著熟悉的清涼感。
原來是國安的家伙來了,自己終于不必再硬撐了。
初瑞兒放松下來的身體全部倚靠在易衡身上,他身上傳來的涼意,正好可以抵消掉幾分酒精引發(fā)的熱度。
“你知道嗎,我今天當(dāng)了一回英雄。”初瑞兒還沒來得及宣講她的英雄事跡,就開始吐了,吐得慘不忍睹。
易衡皺著眉,十分佩服眼前的初瑞兒。
她可以在神志不清的狀況下保持住自身衣物的清潔,嘔吐物全在易衡的身上和沙發(fā)上。
她居然還可以在制造了如此紊亂的現(xiàn)場環(huán)境之后趴在餐桌上安然入睡。
易衡把自己身上和屋子里收拾干凈后,走到桌前彎腰抱起她,從客廳走到房間,輕輕把她放在床上。幫她蓋上了橙色的毛毯,讓她面朝內(nèi)側(cè)躺。
他坐在床邊仔細(xì)替她把馬尾辮上的皮筋松開,烏黑的頭發(fā)拂過他的手臂,落在枕上。
初瑞兒一翻身,頭下意識地往易衡的方向靠,嘴才呶了一下,眼淚忽然就下來了。
易衡心中一慌,伸手想去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卻被初瑞兒緊緊拽在胸前,不敢動彈。
初瑞兒閉著眼睛,口中發(fā)出輕輕的抽泣。
慢慢地哭泣聲越來越大,像是一道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的河堤,堤內(nèi)的流水奔涌而出,止也止不住。
易衡只聽到她在低喃:“你們不要我了,統(tǒng)統(tǒng)都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