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對不對？”韓罌粟那雙好看的眼睛里已經盈滿了淚，“所以你讓我報警？啊？”

莫顧無言以對。

“莫警官，想不想聽聽桉桉是怎么說的？桉桉，你告訴他。”

“你知道為什么他明明一年前找到了罌粟，半年前還要找我嗎？”常桉堇沒說兩句也紅了眼眶，淚水是隱忍了許久的委屈。

“他也威脅我不讓我說出去，你知道他拿什么威脅我？拿我媽的聲譽！如果我敢報警，他就出去散播我媽在外面養男人的謠言！我媽從小的家教極嚴，她寧肯死也不愿意別人詆毀她的名聲。”

說到這邊，她好像說不下去似的，端起杯子想喝咖啡，卻發現連端杯子的手都抖個不停，還是放下了。

“現在你知道我們為什么不報警了嗎，警官？”對面兩個人，四只眼睛全都盯著莫顧，他感覺自己快要被突然涌上來的絕望和恨意淹沒了。

“那.....那你們是怎么.....”莫顧一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們是怎么拿到那些鈉粉殺他的？”常桉堇接話。見莫顧地點頭，她低低的笑起來，“你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只能怪你們警察太粗心了。你們沒有查到我媽有個弟弟吧？”

莫顧搖搖頭。

“我媽的弟弟，也就是我舅舅，還有我親愛的舅媽工作的工廠，就是韓戚文的化工廠。我舅媽還是高層員工，我跟她關系好，讓她給我帶點鈉粉不是什么難事，只要告訴她學校里化學課要做實驗就行了。”

“鈉粉是我撒的，在學校的廁所里，反正里面沒有監控，保潔阿姨也會定期打掃，你們現在去查也查不出什么。”韓罌粟接著她的話往下說。

“那韓戚文家里的鈉粉也是你放的？”

“不是。”韓罌粟輕笑一聲，“那個鈉粉是很早以前他從廠里帶回家給大哥做實驗玩的，為了方便就直接把一整瓶帶了回來，后來也沒有再帶回去。韓戚文是個很念舊的人，我賭定他不會把那瓶鈉粉扔掉，就順勢把罪名安在他身上。”

“他可是你的親生父親啊！你怎么能.....”

“親生父親？”韓罌粟尖銳的重復了一遍這四個字，“他作為我的親生父親除了我一出生就把我丟給大哥照顧，在大哥15歲的時候把他推進河里，他還干了什么？！”

“韓鹿......是他推進河里的？”莫顧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他今天來之前本以為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卻還是被自己聽到的嚇到了。

原來那些陳年舊事的背后，隱藏了這么深的悲哀。

“你以為我只是恨他拋棄了母親和我，又搶走了阿超？”滿臉的諷刺，狠狠的扎進莫顧的心里。

他冷靜了一下，回到了案情上。

“你那天買了兩件衣服，是把兩件衣服都撒上鈉粉了么？”

韓罌粟也發現自己過于激動了，重新歸于平靜：“當然不是，我只在他穿的那件上動了手腳。”

“你就那么篤定他一定會穿那件？”

“我天天跟他住在一起，他喜歡穿什么我還不知道嗎？那件白色的是故意買來混淆視聽的。”

太縝密了。如果不是巧合，根本不會有人發現她們兩個所做的一切。

“還有一件事，9月15號那天天氣根本就不熱，你是怎么肯定他一定會出汗，并且出汗的量一定能夠引燃鈉粉呢？”

韓罌粟和常桉堇相互對視一眼，又笑了起來。

“他的身體我還不清楚嗎。”兩個人都拿出手機，打開了和彼此的聊天界面，遞給莫顧。

莫顧一直往前翻，兩相對照著看，從今年七月份開始，兩個人成為好友，她們的聊天記錄幾乎只有菜名。每天兩人互相發一道菜。

“你們......”

“我們每天都把第二天要做的菜定好。這菜每道分開來都是大補，合起來嘛，”常桉堇笑了笑，“就是殺人的慢性毒藥。”

“他每天這么吃毒藥身體不虛才怪呢。反正醫院也查不出什么。”

說完，就盯著桌面上的咖啡杯喃喃道：“一個人，誰讓他吃兩家飯呢？”

莫顧也不說話了。他剛碰到這個案子的時候，從沒想過真相原來是這樣，也從沒想過兩個最不可能是兇手的女孩居然會是整件事情的主謀。

“知道我為什么一定要殺他嗎？”韓罌粟可能把這件事憋在心里太久了，除了常桉堇也沒有人讓她吐露，今天想要一吐為快。

“如果他只是單純的對我做那些惡心的事，我不是不能忍，可他居然去碰媽媽！”窗外的陽光照進來，在咖啡杯的水面輕跳一下，落在韓罌粟那雙好看的眼睛里，卻只顯得那潮水一般的恨意更加強烈。

“他居然半夜的時候把媽媽......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理，但那之后媽媽就懷孕了。”她微微低下頭，又緩緩抬起看向窗外，“那孩子是個錯誤。”

莫顧突然想到什么，背脊一陣發涼。

“等等，那孩子流產，不會也是你.....”

“對啊，是我啊！意外嗎？”韓罌粟自嘲的笑起來，“我居然狠心到要對自己的親生母親下手，你敢相信嗎？”

“你怎么能這么做！？那可是一條小生命啊！”

“你懂什么？！”一直沒說話的常桉堇出聲了。她跟韓罌粟兩個人就像兩只受傷的小獸，抱在一起取暖，她看不得旁人因為不明真相而指責她。

“你們警察都沒有對那人渣好好尸檢嗎？既然你能找到我們，想必你肯定已經見過他那幾個朋友了吧？你沒有看出來他們幾個常年吸毒嗎？”

好的緝毒警察一眼就能分辨出吸毒人員，可莫顧不是，他只是普通刑警。

“他吸毒！？”他再一次被自己所聽到的震驚了。原來木成的那些個朋友一直支支吾吾不肯說還有這個原因。

“對啊。驚喜嗎？”對面的人輕笑著，很好看，但在莫顧眼里卻是陰森森的，連九月的秋陽都無法消融的寒冷，“莫警官，你知道吸毒的人，他的后代長什么樣子嗎？那些可憐的孩子不是生理上有缺陷就是精神上有問題！他們大部分從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被世人唾棄！我不希望那孩子成為下一個啊。既然他的存在就是個錯誤，我又怎么能讓他接著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