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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為兄怕你著涼

“如今除了賬本還有什么落在東胡人手里?”

“南齊糧倉,還有覃真從風堂樓中飽私囊的一成資金。”三長老認清她不會放過背叛司木的任何一人這個事實,但是或許以消息換的一命。

“你們的令牌已經交出去了。”琳瑯屈指扣打著扶手,似乎在審視砧板上魚肉考慮是燜還是炸。

空蕩的議事廳,昏暗的燈光,索命的擊打聲。

他們忽略一個事實,她比司木要殘忍冷酷,快刀斬亂麻向來是她的風格。

“我們給的是假的!你要知道我主司鐵,打造一個一模一樣的令牌不在話下。”四長老急急解釋,他們當初本就是覃真一派的,可為東胡人投誠依舊得暫時交出令牌。琳瑯一身風輕云淡談一人生死確實比司木凌遲人皮肉的眼神更要恐怖。

他可記得他們二人被綁回時她那冰冷的目光,讓人將他們綁在樓梯口身臨其境地經歷廝殺,又是短短半日不夠將盤踞風堂樓的東胡惡人斬殺干凈,這是何等的實力,她強大得太快令人發怵。

“你等下拿出的,”琳瑯嘴角不自覺地一抹冷笑,“亦是誆我的吧。”

三長老雖心里有些發瑟,雖摸不準她的性情,但是聰明人素來喜歡直接,“真假你只有分辨,何必在此耍心計,有話直說將,我們只求一生。”

“很簡單,既然已背叛風堂樓,令牌自然需交出。如何論你等罪過,還待此事了結再說。”琳瑯指節動作不停,“內情者坦白從寬。”

三長老四長老相視,心知肚明,此事幕后東胡人究竟下了什么樣的黑手,收拾這爛攤子需不少時日,他們得過上囚籠生活。

“三樓令牌在樓梯轉角柱子里,機關在臺階下方內側墻。”

琳瑯心里輕呵一聲,藏東西倒是一把好手,藏人技術如此那可沒那么早經歷血戰。

“我的在四樓賬房東南角樓頂板處。覃真的隨身帶著,大長老的在女大夫手里。烏邇近幾日夜里住在城內豐華樓,找的是卿姑娘,或許她知道烏邇一些什么。”

“烏邇來此三月,月前與東胡皇室人密謀一事。他們只提與覃真交換糧食,可卻讓人跟進覃真的那些骯臟事,覃真大多贓物流入上庸郡城中心地下黑市,黑市幕后之人是皇城中人。”

他們二人將暫時所知的都全盤托出,他們并不像覃真有把柄捏在東胡人手里,自然為自己留點后路,暗中讓手下暗衛聯合各地的眼線調查東胡暗地究竟打的什么算盤,數月以來查到的東西不多不少,可對烏邇手中覃真賬本來說不值一提。

琳瑯記下諸多細節,面上毫無波動,腦海將眾多的線索關聯在一起,腦袋緊繃得有些發脹,忽然問了一句無關線索的事,“大長老染了疫癥你們可有念及一絲情誼?”

她是受女大夫之托問的。女大夫白芍診治大長老時,時常聽那慈祥的老爺爺提起以往舊事,樓主如何慧眼識人,識大局何等英勇瀟灑,短短數日名下一座樓拔地而起驚起四座,將十位長老提拔交與重權,當時十位長老雖有不和可均是為樓主效力同仇敵愾。人到底究竟都是貪心的啊,得到了樓主給的榮譽,人心不足蛇吞象要將這風堂樓據為己有,招來了東胡人。

他以為背叛樓主等人多少會念及一絲舊情,沒想到啊他被覃真交給胡人當一個藥人,甚者日后他會被冠上風堂樓的名義扔出去禍害千人。他始終在等他們為他做出一點什么,但是沒等到,或許他們有什么難言之隱罷了。

三長老四長老沉默,面上隱含羞愧,胡人殘暴,刀時常見血,他們怕死,雖有心出言勸導幾句,可胡人執意如此他們哪里有辦法。

琳瑯揮了揮手,暗衛將人帶下去。

早知是這個回應,可依舊替大長老不值。他尋常待幾人不薄,相識共事近二十載,換來如此下場。

她有些累了,心累。軟著身子背隨意靠椅,合眼看見司木笑得明媚的臉龐。

見風堂樓如此場面,令楚安排手下暗中追拿烏邇與寫信知會交好的官員一些事情,便到議事廳門外等候,兩長老被帶下去后許久未聞里面動靜才進去。

他見她無力癱在凳子上,她闔眸時睫毛微顫,微蹙眉頭,指尖發白,伸手將她打橫抱起。

琳瑯聞到淡竹香氣,開口說出的話不近人情,“楚莊主多管閑事了。”

“更深露重,為兄怕你著涼。”

“師兄莫要逾矩的好,不然麻煩不斷。”琳瑯恢復了些氣力,掙扎著落地。

令楚任由她掙扎,走到了四樓廂房將人輕放在床榻上。“不巧師兄本身就是一個麻煩,何懼麻煩。”

說罷他隨手用一層紗蓋上照明的夜明珠,出去隨手關門。

不知他這番是作甚,琳瑯眉頭一顫不自覺身子一抖,雙膝似萬蟻啃咬,咬牙忍過這一陣酸麻,拉過身側被褥蓋在身上,是淡竹清香。

黑暗里松懈下腦筋幾息間陷入沉睡,今夜血殺注定夢里千險萬難,睡得不安穩。

琳瑯不到辰時已然起身,氣色尚佳。

岑溪捧著一個黑箱子,里面躺放九塊令牌,只差至至重要的八樓令牌。八長老尚在昏迷,大長老及烏邇未有消息。

壞消息是過半的暗衛搜查半大不小的貧民窟幾個時辰,甚至連亂葬崗翻了個遍,亦未打探到大長老的蹤跡;好消息是貧民窟暫時無人出現疫癥癥狀。

琳瑯一一辨別令牌真假,“命人去外地購置大量的藥材請數位醫術不錯的大夫,將南齊糧倉的米糧一日半內盡數運送至高涼西倉。”

東胡人不可能只將賭注下在大長老身上,定有他手,疫癥一傳十十傳百,須臾片刻蔓延了整座城。事不可控,她得做好諸多準備,否則過于被動。

“主子開倉濟糧是準備接下這個燙手山芋?”岑溪垂首問。

琳瑯知曉他心中對東胡人的憤恨,“此賬日后再算,如今唯能出面穩住疫情才能渡過此關。”

“屬下多嘴,屬下告退。”岑溪躬身,收到琳瑯眼神示意將黑箱帶下去。

她推門而出,昨夜遍地橫尸不見蹤影,憶起那時乃是五長老主持大局,想必是他命人收拾干凈手尾。

成百上千的尸體,琳瑯聯想到疫癥心一沉,“影,東胡人尸體在何處?”

“十里外深山前一并焚燒。”

“五長老吩咐的?”

“他本想讓人丟到亂葬崗,令楚與他耳語后便改了主意。”

“活著的可有出現疫癥癥狀?”

“暫時沒有,已將人挪至舊衙門地牢關押。”

“城內沒什么異樣?”

令楚大步而來,“文蘭染了疫癥。”

前兩日拜師宴文蘭沒來,古荃夏南說是偶感風寒,琳瑯開口,“白神醫,”

“正是昨夜里高燒不退全身紅腫才請了白神醫到鎮南府中。”令楚答,“城北有戶人家一人染疫癥兩日便死了,追查他的蹤跡,他接觸過荒廟里的幾個乞丐,那幾個乞丐正是染了疫癥。”

“文蘭是接觸了何人?”鎮南府處城南,未聽他說城南除了文蘭還有人染疫癥。

“查過了,他們都沒有病癥,不過還有一個人沒查到。”

“誰?”

“鹿迪。”

“他前日正常,人派去了邊疆。”琳瑯陷入沉默,若真的是鹿迪只怕是從大長老處帶了病氣。

城北人家兩日便死說明疫病霸道,如今暮秋入冬時節糧食不多,真滿城疫病還沒等來朝廷的救濟都餓死了。

琳瑯在他眼中看到了事態嚴重,“白神醫診治出疫癥是如何傳染的,好做防備。”

“尚未查出,此病很是詭異。我收到消息后即刻趕去鎮南府與世叔相談,命諸水正勘察各處水源可有問題。”令楚與她邊走邊說。

“你懷疑是東胡人在水里下手腳。”

“不是最好,保險起見查一查百利無害。”水中下污物,不出三日別說一個絳城整個高涼郡都被禍及。“世叔已經派人將發病的隔離封鎖消息,請全城大夫集合一處。”

“好,藥材我已經命人著手準備了。”琳瑯飛快地運轉著,思索她還能做些什么。“鬼谷,對了。”

“來人,速速將鬼谷谷主請去葉府。”鬼谷囊括世上諸種棘手事情的辦法,定有疑難疫癥的房子。

“是。”

琳瑯將近來的事情一串,立即想到了南緬的馬瘟,“你說此事會不會跟馬瘟有一些關聯?”

令楚并未一票否決她的猜想,“按理說馬瘟并不會傳染人。”可馬瘟來得蹊蹺,緊接著溫病又來。

“馬瘟如今控制得如何?”

“按你的方子南緬馬場得病的馬基本恢復,且并未出現雜癥。我準備將方子賣出去,從南緬購置藥材回來。”南緬深山老林最多,高產藥材。

“嗯,昨日審問老三老四,說烏邇時常去找豐華樓卿姑娘。”她正是田函當初的新好。

“豐華樓,”令楚略停頓,“你打算什么時候去?”

“去了鎮南府之后。”

“好,我與你同去。”

琳瑯與令楚騎著快馬回城,兩人即問即答,琳瑯并未察覺什么時候令楚竟然開始與她同進同出了。

街道里依舊繁華熱鬧,不知災難即將到臨。他們或在茶樓喝茶吃早點,或剛從風花雪月之地出來,或在兢兢克克地擺攤謀個生路。

街道人們看著飛馳而過的馬匹,看不清馬背上人臉,有人以為是哪里出了命案,有知情昨夜風堂樓之事的湊著耳朵說是風堂樓要來請官老爺做主來了。

昨夜在風堂樓五樓玩得起勁的賭客們忽然被人送到自家馬車里,一部分晚一步被送走的撞見了一群人在打斗廝殺,場面十分血腥可怖。

過山林后更是聽見后方的刀劍相碰雜亂聲響,他們回城后告知家中,下人聽見了又口口相傳,誰人不知風堂樓昨夜出了事。

兩師兄妹勒馬在鎮南府前停定,幾步上了臺階到了門前,卻被門房攔住了。

“楚公子琳瑯姑娘,大人說今日不見客,兩位請回。”門房使著眼色。

令楚應了聲好,與琳瑯走到側邊胡同翻墻入府,路上撞見的婢女家丁都是帶著面巾,行色匆匆。

兩人亦是帶上面巾來到文蘭院前,隔著面巾都能聞到石灰的氣味。

護院守在圓門下,稟告了院內的大人才敢將令楚二人放行入內。

“令楚,琳瑯你們不該來此處。”古荃大人古荃白驊皺眉說道。

一側的羽軒亦是贊同,她一身衣裳星星點點的暗紅色血跡,肩膀衣裳被劃破半指,可想而知昨夜經歷了一場血戰。他知曉風堂樓出事,可被他事纏身脫不開身去幫她,不過已令人追拿烏邇。

“文蘭病重,我自然要來探看的。”琳瑯接話,“請問大人她情況如何?”

兩日一別,今日見古荃大人竟能見他兩鬢染了兩抹淡白。他搖了搖頭,“白神醫在里面行針診脈,文蘭的病癥…依舊。”

又道,“去看看你素姨吧,她昨夜里得知文蘭得的是疫癥昏了過去,現在大概醒了。”

“好。”琳瑯心情如院內各人沉重,可她等在此處毫無用處,陪著未病將病的人開導開導才好叫夫人撐住。

她一進院,見凌霄與古荃父子坐在外面等候略微驚訝,他對文蘭上心到如此地步是好事還是壞事。他若知曉文蘭鹿迪私下相見,并因此染了病,他會如何對鹿迪?

琳瑯向眾人輕頜首,與令楚交換了眼神離去。她在正去清風院半路上遇見趕來的顧大夫,“顧大夫,你怎么在此處?”

顧大夫斜挎著藥箱,“你讓人送來的小孩身上疫癥我暫時看不出門道,聽你手下人說鎮南府有人也染了疫癥,我來找找有無不同的病癥。”

“好的。”琳瑯壓了壓眼角,情況并不樂觀。

“丫頭,你身子骨弱很容易被過了病氣得病。”說著他從藥箱拿出一個瓷瓶,“早晚各兩粒。”

“多謝,勞顧大夫費心,你先忙。”琳瑯目送他離開,抬腳跟著婢女去找夫人。

剛至院門聽見佩姑姑勸,“夫人,您且多歇歇,小姐未醒您千萬不能累壞了身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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