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高的晚讀安排，文理不同。

例如，文科班星期一、星期四晚讀政治，星期二歷史，星期五地理，星期三晚上是全校統(tǒng)一的娛樂晚唱時間。

對于高一學(xué)生來說，周六18:00至周日18:00是自由活動時間，所以周六不用晚讀。

今晚，恰好是學(xué)生們都期待的晚唱時間。

W高晚唱并不規(guī)定曲目，各班文藝委員提前與班級同學(xué)溝通，將同學(xué)們提交的意向曲目整合以后，通過教室的電腦系統(tǒng)上傳到學(xué)校指定文件夾，學(xué)校審核通過，就會把對應(yīng)曲目下載到各班晚唱文件夾。

鄭靈提前打開了投影儀，晚唱開始后，她面朝著臺下的人說：“大家，這是今晚的曲目，根據(jù)提交順序排好了，想唱的同學(xué)來講臺拿話筒哦！”

每個班級配備了兩個話筒。

沈瑤、田沁走上了講臺，合唱《小城夏天》。

兩位女生的嗓音偏甜美，一曲歡快的歌立馬帶動了氣氛。

顏琇在臺下輕聲跟著哼唱。

她小學(xué)和初中都是合唱隊高聲部的成員，更喜歡大氣、意境遼闊的歌。

她覺得一些甜甜的歌不適合她的嗓音，聽起來就會讓自己覺得不習(xí)慣也不舒服。

《小城夏天》結(jié)束后，鄭靈唱了一首《睫毛彎彎》。

她在臺上唱著，還能做些靈動的肢體動作，根據(jù)歌詞和大家互動。

顏琇不禁佩服：文藝委員確實是文藝委員。

……

第一節(jié)晚自習(xí)的最后二十分鐘，周笑笑走上講臺：“同學(xué)們，我已經(jīng)看過大家的意向表了。根據(jù)意向表，很多同學(xué)已經(jīng)做好了雙向選擇。現(xiàn)在我宣布師徒們的名單。”

“顏琇，秦敏裳。”

“陸錦楠，王絲思，鄭靈。”

“胡鈺，楊慧，蘇婕。”

“李曉丹，張?zhí)裉瘛！?

“唐迎瑩，沈瑤。”

“……”

“楚霄奕，江楠。”

“梁明亮，裘岸欽。”

“以上就是全班已定師徒的名單。”

念完以后，周笑笑放下手中的匯總名單，表情有些嚴(yán)肅：“但是，全班只有一個人沒有選擇師父。”

周笑笑的目光最終落在最后一排：“陳際麟同學(xué)。”

趴著的陳際麟聞聲抬頭，膚色略微蒼白的臉上滿是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

周笑笑看著他的表情，心里忍不住直嘆氣。

“現(xiàn)在我征求其他同學(xué)的意見，有沒有同學(xué)愿意和陳際麟成為伙伴呢？”

陳際麟聽著“伙伴”兩個字，只覺得可笑：他才不需要什么伙伴。

全班同學(xué)鴉雀無聲。

誰都知道這人頭鐵得要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和他成為伙伴真的是太折磨人了，誰想遭罪呀！

顏琇還以為，陳際麟至少也會和梁明亮等人結(jié)伴，可目前看來并不是。

“沒人。”陳際麟冷笑一聲，倒是自己回答了周笑笑的問題。

周笑笑也明白，如果陳際麟不愿意，那么誰也無法強求。

周笑笑面露無奈，看向了顏琇，卻是在問陳際麟：“班長怎么樣？”

顏琇一驚：“！！！”

老、老師……我是一塊磚，哪里需要往哪搬？

“嗤——”陳際麟發(fā)出了十分鄙夷的聲音。

眾人依舊鴉雀無聲，都以為他接下來會直接拒絕或者又開始損班長面子。

誰知陳際麟沉默了幾秒，歪了歪頭，邪笑地回答：“好啊，就讓親愛的班長當(dāng)我?guī)煾赴伞！?

“親愛的班長”五個字愣是被他喊出了火藥味。

陳際麟晃著腳丫子，悠悠地想著：進步？看我不拖死你！

顏琇的表情控制不住慌了，頗感頭大。

但她思索了幾秒，最終沒開口拒絕，一是“職業(yè)病”讓她確實有點想幫助陳際麟改變現(xiàn)狀，二是她喜歡有挑戰(zhàn)的事情。

周笑笑看到顏琇點頭以后，露出了笑容，松了口氣：“好，同學(xué)們都互相監(jiān)督，共同進步。”

她這樣說，也是為了借其他同學(xué)的監(jiān)督約束一下陳際麟，免得對方太無禮了。

“那么，接下來的學(xué)習(xí)過程中，大家要和自己的伙伴積極交流，加強溝通。我再強調(diào)一遍，師徒制的目標(biāo)和意義是相互促進，而不是相互拖累。”

下了課，顏琇還是決定與陳際麟溝通一下，至少先了解他目前的學(xué)習(xí)情況，免得夜長夢多。

她走近最后一桌，開口：“陳——”

對陳際麟的稱呼還沒說完，對方就懶懶地看了她一眼，十分冷漠地起身走出門外。

顏琇愣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

我這是……被討厭了？

一旁的裘岸欽撐著下巴，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樂悠悠地說了一句：“你可要遭殃咯。”

顏琇沒搭理他，倒是追著陳際麟的方向出去，看到剛才一臉冷漠的對方變了個表情，變成了玩世不恭又勝券在握的樣子。

他從6班一路走到9班，一聲一個名字，瀟灑地呼朋喚友。

被喚出來的人開始各種嚷嚷，使得大半條走廊變得喧鬧起來，和前半條走廊，也就是1班至5班悄聲有序的情況形成鮮明對比。

目睹了這一切的顏琇：“……”

她覺得自己可能也有點毛病，在無奈、憤怒的同時，居然有些佩服這人能在各個班都有一些所謂的兄弟，讓這些人一起和他鬧騰。

齊酩聽到喧鬧聲，從5班教室前門走出來，一邊走一邊說：“嚷嚷什么！？”

“一下課就這么浮躁！該接水接水，該上廁所上廁所！”

“再被我看見，就沒這么簡單了！”

他快步靠近喧鬧的眾人，男生們面面相覷，頗感無聊地回了各自的教室。

而陳際麟腳步頓了頓，沒回頭。

齊酩氣憤地回頭，正好和顏琇對上眼神。

顏琇莫名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齊酩叫了她一聲，走近她說：“要多約束你們班的一些同學(xué)，太浮躁了，弄得其他班也一起吵鬧。”

顏琇能說什么呢，她只能乖乖點頭：“好的老師。”

顏琇看著齊酩下樓，走廊又恢復(fù)了喧鬧。

她揉揉太陽穴：我有可能管得住嗎？大家都不是孩子了，卻比孩子更難勸。

直到上課鈴響，顏琇都沒能和陳際麟說上半句話。

接下來的課間同樣如此，顏琇真是氣得牙癢癢，卻又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

……

“鈴鈴鈴——”

教學(xué)樓的燈光逐個熄滅。

顏琇回到宿舍時才發(fā)現(xiàn)，秦敏裳一直在默默地跟著她。

她放書包，秦敏裳把書包扔上床。

她拖鞋時，秦敏裳在她旁邊拖鞋。

她刷牙時，秦敏裳在她旁邊刷牙。

她看著對方煞有介事卻又沉默的樣子，不由得好笑：“徒兒，怎么啦？”

秦敏裳搖搖頭，沒說話。

當(dāng)顏琇洗完臉，坐上床，準(zhǔn)備掀開被子的時候，對方還是靜靜站在她床前。

顏琇捏著她的臉，幽幽地說：“徒兒，你還不說嗎？”

秦敏裳終于憋出一句話：“我不是師父唯一的徒弟了。”

顏琇愣了一秒，反應(yīng)過來以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對不起但是我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了足足半分鐘，才拉著秦敏裳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床上，說：“我也沒想到陳際麟居然會答應(yīng)，但是吧，我覺得他存心是想膈應(yīng)我。”

她揉了揉秦敏裳的短發(fā)：“往后啊，還得徒兒和我一起應(yīng)對他吶。”

“嗯。”秦敏裳微微低頭，答應(yīng)了一聲。

她知道顏琇的話里充滿了與陳際麟的距離感，心里舒服不少。

顏琇看著秦敏裳的眼睛，突然“咦”了一聲。

她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對方的眼眶：“徒兒，你的眼睛偏圓形誒，明明是很可愛的那種眼型。”

但是看起來比較氣勢逼人。

秦敏裳經(jīng)不住對方這么直勾勾的目光，隨口“嗯”了一聲，沒忍住抱緊顏琇，用鼻尖蹭著顏琇的頸窩，還像吸貓一樣悄悄吸了吸對方身上的淡香。

陸錦楠洗漱完后，走近顏琇，對她說：“琇琇啊，往后你得注意一點，陳際麟這人很難相處，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選你作師父，但是我覺得他不安好心。”

“嗯嗯，我會注意的。”顏琇拍了拍秦敏裳的肩膀，示意她起身。

秦敏裳還以為顏琇是在安慰她，把對方抱得更緊了。

顏琇一邊疑惑秦敏裳的舉動，一邊聽著舍友們吐槽。

楊慧難得開口：“我在這個班這么久，就沒見他對哪個女生有好臉色，要么一臉冷漠，要么一臉嫌棄，要么鳥都不鳥。”

李曉丹擺擺手：“我就坐他旁邊，他幾乎每節(jié)自習(xí)課都睡覺，太離譜了。他不睡的時候就是睡醒了的時候。睡醒了開始東張西望，有一次還盯著我，應(yīng)該是看我在干嘛，我都無語了。”

方小可附和：“對啊！班級好多次扣分都是因為他，但是老師們說了都沒用，我們也沒辦法，唉。”

蘇婕柔聲說道：“他倒是沒什么嚴(yán)重的違紀(jì)行為，有的話早就被處分了。他純粹是自己不學(xué)，無論是自習(xí)課、早晚讀還是出勤，他都是因為個人行為扣分，但是不會刻意影響別人學(xué)習(xí)。”

顏琇接話：“有點難辦啊……”

舍友們點點頭：“是真的難辦。”

顏琇哭笑不得。

還在洗漱間擦臉的鄭靈默不作聲地聽著她們談?wù)摗?

陳際麟這個人她倒是比較熟悉。

陳際麟和她一樣都是單親家庭，他父親是G省某建筑公司的總經(jīng)理，該建筑公司據(jù)說也給W高蓋過幾棟樓。

去年她母親想給自己辦的小學(xué)建新樓的時候，和他父親有過工作上的一些聯(lián)系。

兩個家長閑聊時，得知對方孩子和自家孩子一個年紀(jì)，也就給彼此介紹了一番。

轉(zhuǎn)來6班以后，她倒是沒怎么和陳際麟接觸。如今看來，他或許是對付顏琇的一顆不錯的棋子。

“呀，熄燈了。”不知誰說了一聲。

燈滅的下一瞬，眾人紛紛準(zhǔn)備躺床上睡覺。

顏琇懷里還有一只撒嬌的小動物。

“徒兒，碎覺覺啦。”顏琇再次拍了拍對方的后背。

“嗯。”秦敏裳最喜歡聽顏琇用哄小孩子的聲音和她說話，軟糯糯的嗓音里，摻著少數(shù)民族女孩特有的調(diào)子。

“晚安，師父。”秦敏裳也不拖沓，和顏琇道了聲晚安，就迅速爬上梯子回了自己床上。

顏琇回應(yīng)了一聲，也乖乖躺下，閉上眼睛。

夜沉沉，月皎皎，白天忙碌的人們，在夢里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