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杏林醫論:李德新臨證經驗集
- 于睿
- 7字
- 2020-08-31 20:02:13
第一章 學術精華
第一節 調脾胃以安五臟
李德新教授熟諳經典,博采眾長,融貫古今,匯通中西,治學嚴謹,臨床經驗豐富,長于治療內科難治性病癥,在學術上,主張調脾胃以安五臟。李師一生致力于脾胃學說之研究與探索,造詣精深。目前難治性疾病的防治研究是當代國內外醫學界面臨的重大課題。對難治性疾病,如慢性萎縮性胃炎、潰瘍性結腸炎、晚期惡性腫瘤、擴張型心肌病及代謝綜合征等,僅應用西醫學手段進行治療則較為局限。中醫學以其獨特的理論體系、豐富的實踐經驗和顯著的臨床療效見長。李師認為“土為萬物之母”,脾胃居中焦而主運化,為五臟六腑之樞紐,氣血生化之源泉,乃后天之本。脾胃健運,則可化生水谷精微,運達周身,精神乃健。脾胃弱失,則臟腑不安,正氣不存,邪有所侵,變生諸疾。李師根據臟腑相關理論以及脾胃為后天之本的理論,以“調脾胃安五臟”立論,對難治性疾病進行診療,收到極佳效果,蜚聲國內外。
李師“調脾胃安五臟”的學術思想源于對秦漢至明清脾胃學說的發展及形成過程的深刻理解。李師就脾胃學說的學術思想源承主要有三家:一是張仲景闡述之脾胃學說的實證;二是李東垣闡述之脾陽(氣)虛之證;三是葉天士闡述之脾胃陰虛之證。尤其是李東垣、葉天士二家,一補陽,一補陰,開后世醫家兩大門派。李師調理脾胃取法于李東垣之溫補,葉天士之溫潤,熔溫補升降于一爐,每多效驗。李師一生以大醫精誠為行醫準則,對醫術要求精湛,孜孜不倦。李師常云醫乃活人之術,需精熟方可救人,對醫理要博熟精深,對醫技要熟練精湛,精才能靈活變通,妙識通圓,熟才能心領神會,窺其奧旨。中醫學浩如煙海,李師認為必須持之以恒,勤奮苦讀,熟諳經典,勤于實踐,才能學到中醫的精髓。數十年來,他潛心研讀經典著作,善于博取眾家之長,又提倡師古而不泥古,著眼醫學發展前沿,注重與西醫學結合,致力于中醫學發展與創新。精于辨證論治、潛藥組方,寓防于治,積累了寶貴的臨床經驗。他擅長于中醫內科,臨證以調理脾胃為特色,以治療肝膽、脾胃、情志疾病及疑難雜癥見長,擅用經方,療效顯著。李師在臨證思辨中著重強調三點。一是要病證結合,辨病(西醫)與辨證相結合。在西醫明確診斷的基礎上,以中醫理論為指導施治。二是辨證論治,西醫暫時難以診斷的疑難雜病,在明確中醫疾病診斷的基礎上,進行辨證論治。三是審證求因,在辨證論治過程中,善于抓住主癥,以主癥為基礎分析病因病機,繼之以審因(機)論治。
脾與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氣機升降的樞紐,是維持人體生命活動的重要臟腑之一。我國古代醫籍有“內傷脾胃,百病由生”,“胃虛則五臟六腑、十二經、十五絡、四肢皆不得營運之氣,而百病生焉”的記載。脾胃是元氣之本,濡養五臟六腑,若脾胃虛弱或受損,導致氣血不足,則內不能維持身心之活動,外不能抵抗病邪之侵襲。因而臨證中李師時時注重調脾胃以安五臟,診他臟不忘脾胃。
一、脾與肝
木能疏土,相克為用,理脾以助肝之疏泄。
李師認為肝主疏泄,分泌膽汁,輸入腸道,助脾消化。肝主疏泄是保持正常消化吸收功能的重要條件。所以,脾得肝之疏泄,則升降協調,運化功能健旺。脾主運化,為氣血生化之源,脾氣健運,飲食精微充足,才能不斷輸送和滋養于肝,肝才得以發揮正常的作用。總之,肝疏泄通暢,則脾胃升降適度,運化正常。病理上,肝脾病變常相互影響。正如《金匱要略·臟腑經絡先后病脈證》云:“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若肝失疏泄,氣機郁滯,易致脾失健運,形成精神抑郁,胸悶太息,納呆腹脹,腸鳴泄瀉等肝脾不調之候。脾失健運,也可影響肝失疏泄,導致“土壅木郁”之證。同時肝主藏血,脾主生血統血。脾主運化,賴肝之疏泄,而肝所藏之血,又賴脾之化生。脾氣健運,血液的化源充足,則生血統血機能旺盛。脾能生血統血,則肝有所藏。肝血充足,則疏泄正常,又能增強脾之消化吸收。因此,肝脾兩臟,互相協調,共同維持血液的生成和循環,以供人體生理活動的需要。若脾氣虛弱,運化無力,則血的化源不足,或脾不統血,失血過多,均可累及于肝,形成肝血不足。
代謝綜合征是心血管病的多種代謝危險因素(心血管病危險因素)在個體內集結的狀態。代謝綜合征的中心環節是肥胖和胰島素抵抗,其重要組成成分為肥胖癥尤其是中心性肥胖、血脂異常以及高血壓,但它所涉及的疾病狀態尚包括非酒精性脂肪肝病、高尿酸血癥、微量白蛋白尿等。本類疾病多為病情復雜、病程纏綿、變證多端的慢性疾病,李師治療此類疾病,注重中醫的整體觀念,由內及外,標本兼治,以調整五臟六腑、氣血陰陽。首先重視補益脾胃在治療中的作用。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脾胃健運,五臟六腑、四肢百骸方能得以濡養,而且水谷化生榮衛,故治法本乎氣血;腎為先天之本,藏精氣,寓真陰真陽,為生命之原本,治法本乎陰陽。其次疏泄肝氣以調暢周身氣機,李師通過調理肝氣,使情志舒暢,協調五臟氣機升降出入運動,維持氣血、津液的正常運行,調控機體,使之達到動態平衡,從而預防代謝綜合征的發生和控制本病的發展。因為情志條暢對于機體氣機的正常運行非常重要,如果情志不暢日久則易導致臟腑氣機紊亂,陰陽氣血失調,也可損傷人體的正氣,導致多種疾病的發生。故李師常囑患者要調養精神,優化性格,增強心理調攝能力,使體內氣機調和,從而起到益壽延年的作用。
二、脾與心
母子相生,火土互用,補脾以益心血。
心主血脈,脾為氣血生化之源。心血靠脾氣轉輸的水谷精微化生,而脾的轉輸功能又賴心血來滋養。脾氣健,化源充足,心血充盈;心血足,脾得濡養,脾氣健運。所以說:“脾氣化液而生血……故曰生化之源。心統血者,脾氣化液入心而變見為血也。故雖心之所主,亦藉脾氣化生。”(《濟陰綱目·論心脾為經血主統》)李師認為若脾失健運,化源不足,或統血無權,慢性失血,均可導致血虛而心失所養。此外,勞神思慮過度,既耗心血,又損脾氣,亦可形成心脾兩虛之候。血液在脈內循行,既賴心氣的推動,又靠脾氣的統攝,脾能統血,使血液循經運行而不溢于脈外。“脾統血,血隨氣流行之義也。”(《醫碥·血》)“血所養麗氣,氣所以統血。非血之足以麗氣也,營血所到之處,則氣無不利焉。非氣之足以統血也,衛氣所到之處,則血無不統焉,氣為血帥故也。”(《張聿青醫案·卷十二·風痹》)可見,血能正常運行而不致脫陷妄行,全賴心主行血與脾主統血的協調。若心氣不足,行血無力,或脾氣虛損,統攝無權,均可導致血行失常的病理狀態。
李師臨證中對擴張型心肌病辨證時注重抓主癥而定臟腑寒熱。擴張型心肌病多以心悸、怔忡、胸悶為主要臨床特征。病在心而及于脾腎,累及氣血。溫補心陽,補益脾氣為其主要治則,并根據隨證主次而靈活變通。李師認為心為陽臟,五行屬火,又稱火臟。心之陽熱之氣不但可以維持心臟自身的生理功能,而且還可溫養全身,維持正常的生命活動,使其生機不息。若心陽不足,溫煦無力,既可導致神失所養,精神倦怠,又可使血脈瘀滯而影響周身血液運行,故應以溫補心陽為基礎。其次心脾相關,臟腑傳變,心病傳脾,脾病傳心。如《古今名醫方論·卷一》云:“心以經營之久而傷,脾以意慮之郁而傷,則母病必傳諸子,子又能令母虛,所以然也。其癥則怔忡、怵惕、煩躁之征見于心;飲食倦怠、不能運思、手足無力,耳目昏聵之征見于脾。”故治療之時宜調脾護心,在補益心氣的同時不忘調理脾氣,以恢復氣血之生化。同時心陽不足,運血無力,脾氣不健,氣血乏源,因而此病多見氣血失和,氣陰兩虛之表現。《難經·二十二難》云:“氣主煦之,血主濡之。”氣屬陽,血屬陰,一陽一陰,相互維系,乃保生命運動不息,故氣血失和則百病變化而生,因此李師臨證時十分注重益氣養陰、調和陰陽。
三、脾與肺
母子相生,木金互用,調脾以宣暢肺氣。
肺主行水,《素問·經脈別論》稱其“通調水道”,以其宣發與肅降作用輸布水液。又因肺為華蓋,在五臟六腑中位置最高,參與調節全身的水液代謝,故稱“肺為水之上源”。脾主運化,具有吸收、傳輸及調節水液代謝之功。又因脾居中焦,凡水液之上騰下達均依賴脾的轉運,為水液輸布之樞紐,所以言其為制水之臟。肺為貯痰之器,脾為生痰之源。李師認為脾主運化水濕,肺主通調水道。人體的津液由脾上輸于肺,再通過肺的宣發和肅降而布散至周身及下輸膀胱。脾之運化水濕,賴肺氣宣降的協助,而肺的宣降又靠脾之運化以資助,兩者相互合作,參與體內的水液代謝。如脾失健運,則水液停聚,就會釀濕生痰,甚至聚水而為飲為腫,犯肺上逆而為喘等。是病其標在肺,而其本在脾,故有“脾為生痰之源,肺為貯痰之器”之說。
肺與大腸相表里,若肺失宣肅,則必然影響大腸傳導失司的功能,以致腑氣不通,從而發生泄瀉。如對于潰瘍性結腸炎,李師認為本病病位在腸,與肺、脾密切相關。脾胃為氣機升降之樞紐,脾主升,胃主降,胃氣不降則腸腑傳化失常,壅滯成病。六腑以通為順,若大小腸氣機阻滯不通,則胃氣受阻,難于通降,而胃氣不降,又可影響大小腸腑的傳導、分清泌濁的功能。本病初起多由飲食不節,服食肥甘厚味而使濕熱內生,下注瘀腐于大腸,或外邪內侵,毒邪隱于腸內,而致泄瀉。脾受其困,失于運化,氣機不通,故臨床常出現腹痛腹瀉、膿血黏液便,雖然有些患者出現面紅、潮熱、五心煩熱等狀若陰虛之證,實為濕熱困脾所致,切不可盲目應用滋陰之法,以防閉門留寇。同時此病根本乃為脾氣不足,中陽不振,故脾失健運,不能運化水谷精微,濕邪留駐,黏膩難愈,病情遷延不愈。故泄瀉日久,便血無數,或久病纏綿以致脾氣下陷,脾不升清,大腸氣虛下陷而見后重者,又當治以補益中氣、升陽舉陷,重用甘補溫運之劑等。而胃腸之氣貴在條達通暢,氣滯則易成病。故本病早期,元氣未虛,又夾氣滯者,可推蕩之,瀉滯而通腑,使瘀滯隨大便而除,恢復胃腸功能。
四、脾與腎
先天與后天相互資生促進,溫先天以激發后天。
脾主運化水谷精微,為后天之本。脾的運化功能,必須得到腎陽的溫煦蒸化,才能健運。腎精又需脾陽不斷地運化水谷加以補充,才能充盛。兩者相互資生,相互促進,以維持人體的生命活動。“脾為后天,腎為先天。脾非先天之氣不能化,腎非后天之氣不能生。”(《傅青主女科·妊娠》)先天溫養激發后天,后天補充培育先天。李師認為脾腎的關系,反映在病理上,脾虛氣弱與腎精虧虛,中陽虛損與命門火衰,常可相互影響,互為因果。而脾主運化水液功能的正常發揮,須賴腎陽的溫煦蒸化。腎主水而司開闔,在腎氣腎陽的氣化作用下,主持全身水液代謝的平衡,又須賴脾氣的協助,即所謂“土能制水”。脾腎兩臟相互協同,共同完成水液代謝。在病理上,脾虛失運,水濕內生,經久不愈,可發展至腎虛水泛;而腎虛氣化失司,水濕內蘊,也可影響脾的運化功能,最終可導致腹脹便溏、尿少浮腫、畏寒肢冷、腰膝酸軟等脾腎兩虛、水濕內停之證。
我國古代文獻記載有:“脾腎不足及虛弱失調的人,多有積聚之病”,“壯人無積,虛人有之”,“積之成也,正氣不足,而后邪氣踞之”。說明腫瘤的產生是在正氣虧虛、臟腑虛弱的基礎上,內生的病理產物與外邪相搏,致使氣滯血瘀,毒聚痰結,久而成積。腫瘤晚期患者,以脾腎虛損為多見。腎為先天之本,脾為后天之本,脾腎虛損則可見毛發枯槁、面色失華、大肉盡脫、萎軟無力等一派虛損之象。李師認為惡性腫瘤初期邪盛正虛不十分明顯,多可見氣機不暢等病理變化,多由情志抑郁,或思慮過度,傷及肝脾,肝失調達,脾失健運,周身氣血運行不暢,氣滯后,見瘀阻,又加重氣機阻滯,如此惡性循環,可引發癌病。故初起當從條暢氣機入手,用疏肝解郁、理氣健脾之法。中期氣血郁結,痰瘀互阻,易耗氣傷陰,正氣不足,故多為虛實夾雜之證。李師治療此階段癌病時,多在補益正氣的基礎上,加以適量行氣活血之品,以求攻補兼施。進入晚期后,往往正氣大傷,陰陽俱損,氣血虧耗,李師認為此階段機體內各個系統均嚴重失調,已不耐攻伐,當以補益為主,兼以祛邪,扶本固元,以抗邪氣,提高其生活質量,故當辨陰陽氣血耗損程度,遣方用藥。
(于 睿 倪 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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