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武當山上大多數的屋子都熄了燈,只有少數剛到的還聚在一起喝著酒,與舊友談天說地,互訴著離別之情。
有數道黑影在暗中警戒著,他們奉命守護最可能遭襲的幾人,以防不測。
這些人俱是武當弟子,他們這次看護的對象都是武林大會最有可能奪魁的人物。
有河州大俠周武、青山客柳臨和剛剛回山的華山派弟子許奇錦。
相比他們,隱龍山莊少主劉眾舉功夫亦算得上出類拔萃,不過隱龍山莊向來不兼任武林盟主一職,況且隱龍山莊的侍衛都是個頂個的好手,實在不需擔心。
有了前兩晚的蹊蹺,這些守衛弟子都大睜著眼睛,片刻不敢松懈,然而,一夜過去了,他們也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第二天清早,河州大俠的書童卻匆匆跑到武林大會管事那里哭訴,說自己早上起來時發現主人被勒死在臥房。
此次武林大會的管事由武當派七位長老、少林派明空大師、峨眉派靜安師太組成。
為了這兩天的事情,他們亦是一夜未眠。
此時,這房間內除了這幾位大師,還有一個姑娘。
這姑娘正是齊素晴。齊素晴之前隨金郁去臨安見了他師父。雖然兩人配合得還算默契,可還是被老人家識破了。
用老人家的說法,在他們眼中看不到愛意。不過老人家還是將女兒穆雨香叫了過來,說金郁已有了心上人,穆雨香聽完眼眶便紅了,幽怨地瞪了一眼金郁,又掃了一眼旁邊的齊素晴,轉身跑走了。
此事之后,齊素晴便告辭離開了臨安,臨行前,金郁送了她一本劍法。
當時金郁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身為領路人,我也沒幫上你什么,這本劍法是我之前從一伙賊人手里得來的,經過了改良,應該很適合你?!饼R素晴道了謝。
最后,金郁認真道:“‘為俠者,義為先,不懼天命,不畏強權’,是師父以前常說的,我覺得很有道理,把這句話也送給你,希望你能一直活得瀟灑?!?
隨后齊素晴去了一趟月霄樓,可惜阮二娘不在,門上落了鎖。
齊素晴問了鄰居,鄰居告訴她,阮二娘半月前便離開了,據說要出遠門。
她算著武林大會的時間也快到了,便匆匆趕了過來。
路上碰到了那不靠譜的師父王不尋,師父叫她給清河門劉疏影送一封信。還特地叮囑她,不可聲張,要晚上偷偷去送。
結果夜里剛到就發現這劉疏影已經死了。齊素晴俯下身正自查探間,外面正好進來一個侍從,然后齊素晴被當成殺人兇手送到了管事處。
還好管事處的武當派六長老與王不尋熟識,看了信封上的字跡確定是王不尋所寫。
況且劉疏影年紀雖輕,武功卻是一等一的好。而相比之下,這齊素晴的功夫實在一般,她師父王不尋都沒把握打贏那“飄雪劍”,別提齊素晴了。
但僅憑這兩點,也無法證明齊素晴并未參與行兇,畢竟她出現的時間點太巧,而且“千面百曉生”總會有些過人的本領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中招。
幾位管事商量過后,決定讓齊素晴先住在管事處的空房里,協助調查,以洗脫嫌疑。
如今聽到那書童的消息,幾位管事立馬跟著那書童去了現場。齊素晴亦跟了過去。
河州大俠周武的房間收拾的很干凈。屋內也沒有打斗的痕跡。
長老們詢問了從外面駐守的幾個武當弟子,亦說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齊素晴蹲下身,仔細檢查著周武的尸身。
“千面百曉生”通曉武林萬事,自然也少不得要學會如何辨別不同尸體的死因。
根據尸體體溫、尸斑的數量及尸體的僵硬程度,這人大約是凌晨三點到五點之間遇害的。
死因乍看之下是被勒死的,實則不然,應該被人用內力震斷心脈而死。
殺人者至少是個內家高手。
而且空氣中還有淡淡的香氣殘留,這周武死前應該是中了迷香。
齊素晴走到窗口,果見窗欞紙的一角處有個不起眼的小洞。迷香應該就是從這兒被“送”進來的。
齊素晴又繞著房間轉了兩圈,確定沒什么遺漏,才將尸檢結果告訴了眾位管事。
二長老點了點頭,“與之前兩起兇案的死者死因相同。恐怕的確是一宗連環殺人案?!?
齊素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四下一掃,“剛剛的書童呢?”
“他說肚子有些疼,往茅廁那邊去了,為以防萬一,我派了名弟子在外面守著?!逼唛L老道。
“多謝七長老!我先失陪一下?!闭f罷,齊素晴急匆匆向茅廁方向而去。
七長老有些疑惑地看著齊素晴的背影,自語道:“這書童有什么問題嗎?”
剛到附近,就聽有一個大漢在大聲嚷嚷,“這么長時間還沒出來,里面的人是掉坑里了?”
齊素晴來到旁邊那名武當弟子面前,“他已經進去多久了?”
“大約……兩刻鐘。”那弟子愣了一下,答道。
齊素晴上前拍門,“里面有人在嗎?”
沒有人應聲。她又問了兩遍,還是沒有回音。
齊素晴一腳踢開茅廁的門。
之前罵人的大漢都驚住了,一時間周圍鴉雀無聲。
待門被踢開,里面的情況也被眾人看的一清二楚。
只見里面四仰八叉躺著一個人,有一條腿還搭在茅坑之中,正是那名書童。
在眾人驚愕之際,齊素晴視線上移,只見上面有扇小窗大開著。
她眉頭微微鎖起,這時那武當弟子已經反應過來,走上前去探了探那書童的鼻息,沖著齊素晴搖了搖頭。
齊素晴早已猜到結果,沉默著轉到茅廁后面,后面是一小片樹林,齊素晴進去轉了一圈,再出來時,幾位管事已經趕到,尸體也被人抬出,七長老正向那名弟子詢問之前的情況。
這時,在外面負責接待的弟子傳來消息,說崆峒派的少主剛剛到了。
大長老與其他幾位管事言道:“這崆峒派初次來我武當山,我先去關照關照,盡一下地主之誼?!?
其他人都點了頭。
待大長老離開后,七長老才唉聲嘆氣地對旁邊的六長老道:“這又多了個重點保護對象。”
這時齊素晴已經驗完了尸。這書童是被一刀斃命,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但看他的狀態,死前應服食過大量迷藥。
而且,這個人不像今早來報案的那個“書童”,現在想來,那個人臉上的確有輕微易容過的痕跡,很有可能就是兇手。
那死者身上帶有勒痕,應該是被兇手綁在了茅房的房梁之上,就為了進行偷梁換柱,掩蓋他之前假扮書童殺害周武的作案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