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篇　維持合眾國需要新憲法提議的有力政府 

原載于《紐約郵報》，1787年12月18日，星期二
漢密爾頓

 

致紐約州人民：

現在，我們來討論新憲法的必要性。為了維持合眾國的存在發展，我們至少需要一部和新憲法草案同樣有力的憲法。

這個問題本身可以分為三個部分：合眾國政府所要實現的目標；為實現這些目標所必需的所有權力；負責行使這些權力的人。關于政府權力在不同部門之間的分配和組織形式，我們將在后續篇章中加以詳細討論。

邦聯需要實現的目標主要包括以下幾點：維護各成員國的共同安全；保護公共和平免遭內部動亂和外敵入侵；管理對外貿易，以及各成員國之間的貿易；監管與國外的政治、商業交流。

維護各成員國的共同安全，需要以下基本權力：募集陸軍；組建并裝備海軍；為陸、海軍制定管理條例；指揮陸、海軍的行動；為陸、海軍提供給養。這些權力不應該受到任何限制，因為我們現在無法預測國家將來會面臨什么樣的緊急情況，也無法提前定義為了應對這些緊急情況，我們將需要什么樣的手段。可能會威脅到國家安全的因素無窮無盡，所以任何以憲法形式束縛國防權力的做法都是愚蠢的行為。只要存在危險因素，每一個角落都應該有我們的國防權力同時存在；而且這些國防權力應該由那些負責國防的人來指揮。

對于一個能夠正確思考、不帶偏見的人來說，上述道理不言自明。但是要想通過爭辯或推理，更加直白地說明這個道理，或許會比較困難。它基于一個簡單而普適的原理：手段要與目標相匹配；任何人想要實現任何目標，都必須擁有足以實現該目標的手段。

對此，首先要討論的問題是：是否應該將公共國防的重任托付給合眾國政府。一旦這個問題得到確定，接下來就必須授予合眾國政府足夠的權力，以便它能夠不負重托。除非有人可以證明，影響公共安全的因素已經被削減，被局限于一個特定范圍之內了，除非有人能夠提出與此相反的立場，并公正合理地說明它，否則，就應該承認，不論是出于有效國防的基本需求，還是出于組建、指揮或者補給國防力量的基本需要，都不應該對合眾國政府的國防權力施加任何限制。

現行《邦聯條款》已經被證明有很多缺陷，而其制定者們雖然沒有在《邦聯條款》中做出恰如其分的規定，也已經充分認識到了這個道理的正確性。合眾國國會應該有不受限制的權力，去征召人員和物資，去管理陸、海軍，并指揮他們的行動。因為根據憲法，合眾國的國防人力、物力由各成員國來承擔，所以，為合眾國政府提供足夠的兵員和給養，事實上是各成員國最神圣的義務。理由很明顯，只要大家認為是公共國防和利益的必然需求，合眾國政府就應該有權調用這一切資源。過去制定《邦聯條款》的時候，大家曾經假定，各成員國對切身利益的關注以及對良好信念的堅持，應該可以構成足夠的保證，使它們作為合眾國的一員，對合眾國政府盡職盡責。

然而，過去幾年的實踐經驗告訴我們，這種美好的愿望只不過是建立在錯誤基礎上的空中樓閣。我認為，前幾篇文章對現行邦聯缺點的分析，應該足夠使任何公正敏銳的人堅信，這套邦聯體制的基本原則必須要進行徹底的改變。如果我們真心想要美利堅合眾國充滿活力、永世長存的話，我們就必須要拋棄這種虛空的做法，以各成員國政府作為集體對象來為邦聯立法；我們必須將合眾國法律的效力，延伸到每一個美利堅公民的身上；我們必須放棄荒謬的定額攤派制度，它是那樣的不切實際，那樣的不公正。要做到以上幾點，我們就應該授予合眾國政府全部權力，去征募陸軍，去組建并裝備海軍，去和其他政府一樣，進行傳統征稅，以滿足建立和供養陸、海軍的需求。

如果說，我國的實際情況，只適合建立一個復合政府，而非簡單政府，只適合建立一個聯合政府，而不是一個單一政府，那么，我們討論的基本點也需要進行調整，要對不同的目標加以區分，確定它們分別屬于哪個部門的權力管轄范圍，并授予承擔相應責任的部門以最大的權力，以便他們實現這些目標。這樣做的話，合眾國政府的組成方式，能否保護公共的安全？有沒有足夠的陸、海軍和稅收，來支撐滿足這樣的目標？合眾國政府必須要有權通過所有與此相關的法律，制定所有與此相關的規定。同樣的權力，還需要體現在商業領域，以及其他每一個屬于合眾國政府管轄的領域。在同一個成員國的公民之間執法，應該是地方政府某個部門的管轄范圍吧？這個部門所應擁有的權力，必須要與實現執法目標的需要相適應，還要能夠實現該部門職責范圍內的其他所有目標。在任何一種情況下，如果授予的權力與擔負的任務目標不匹配，都違反了審慎穩妥的原則，終將導致鼠目寸光，將重大的國家利益交到不能勝任的人手里，無法取得成功。

合眾國政府承擔了保護公共安全的重托。作為信息中心，能夠最好地了解安全威脅的危險程度和緊急程度；作為所有成員國的整體代表，能夠深刻感受到保護每一個成員國的意義；通過自身承擔的責任義務，對如何適當發揮努力最為敏感；通過將其權力擴展到每一個成員國，可以獨立制定、實施統一協調的共同計劃和安全措施，保障公共安全；還有什么部門，比他們更適合承擔保護公共安全的任務，能夠獨自制定出更加統一協調的安全計劃措施呢？如果讓合眾國政府負責共同防衛，卻把具體的相關權力留給各成員國政府，這豈不是明顯的責任權力不一致嗎？在這樣的體系下，缺乏密切配合，豈不是必然要導致的結果嗎？軟弱，混亂，對戰爭災害和負擔的不合理分配，不必要也難以忍受的增加開支，豈不是要不可避免地伴隨而來嗎？在剛剛結束的獨立戰爭中，我們對于這種體制的影響，不是已經有了毫不含糊的體驗了嗎？

為了公正地探索真理，不論我們從哪一個角度看待這個問題，最終都將會確信：既不授予合眾國政府足夠的權力，又要它管理好委托給它的所有任務，這不但不明智，而且很危險。這應該引起全體人民的高度關注和重點考慮，確保在設計政府架構的時候，安全地授予它足夠的權力。任何一個計劃，不論是已經提交給我們的，還是以后可能會提交給我們的，如果經過公正的檢查之后，發現它不具備權力與責任相匹配的原則，我們就應該拒絕它。任何一個政府，如果其憲法構造特殊，不適合接受自由人民應該托付給政府的所有權力，如果我們再把國家利益托付給它，就不安全，也不恰當。不論把國家利益托付給什么樣的政府，都要把相應的權力授予它，這才是對這個問題所有理性思考的真實結果。那些反對制憲會議提出的新憲法草案的人們，應該將自己的反對意見限于批評草案設計的政府結構，以此去說明其內部架構不值得人民托付信任。他們不該對權力的范圍進行煽動性的爭辯，以及無端的指責。相對聯邦政府的行政目標來說，或者相對它所要管理的我們的國家利益來說，草案授予它的權力并沒有過多。我們也編造不出任何理由可以令人信服地說明將要授予聯邦政府的權力過多。如果真像某些反對者所暗示的那樣，是事物的自然特點導致了困難，因為我們的國土太遼闊，所以從安全的角度來說，不允許我們把這么多的權力都授予一個政府，那么，我們就應該收縮視線，去嘗試把整個國家分拆成幾個聯盟，以便使它們的幅員面積適中，更適合讓政府的責任與權力相匹配。一直照這種荒謬的想法想下去，我們也許就要把最基本的國家利益交給一個政府把持，卻不肯信任它，不敢授予它與有效管理密切相關的那些權力。我們不要再試圖調和矛盾了，堅定地做出一個理性的選擇吧。

不過，我相信，反對者們也無法證明，建立一套全國政府是無法實施的。如果他們還能提出什么有分量的反對意見，就算是我大錯特錯了；但是讓我欣慰的是，這些文章中的一系列觀點和立場已經足夠堅定，對于那些尚未發生的事情也已經闡述得足夠清楚了。現在不管怎么說，道理已經非常清楚了，正是幅員遼闊這個所謂的困難本身構成了最有力的論據，證明我們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政府。因為用其他任何方法，都不能永遠維持如此大的一個國家。如果我們把這種反對新憲法草案的意見當作政治上的真理，我們就必將去親身體驗那黑暗的預言：在現行邦聯的整個疆域之內，想要建立一個全國性的政府是不可能實現的。

 

普布利烏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