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點，12月的早晨，天還是黑漆漆的，小鳥倒是開始嘰嘰喳喳在窗外叫喚了。

陸遙醒了，其實他晚上睡得并不好，老李鼾聲震天，吵得他幾乎一夜無眠。他揉揉有些發(fā)漲的太陽穴，心想：不如起來去辦公室吧，反正也睡不著，去看看卷宗也好。

推門進到辦公室，陸遙就聽到輕微的鼾聲，他視線一掃，落在了沙發(fā)上。

原來是莫默，她昨晚沒回家？

辦公室開著暖氣，但不蓋被子就這么睡覺還是有些冷的。只見她原本修長的雙腿此刻蜷縮著，兩個手臂也緊緊的環(huán)在胸前。她還睡著，嘴巴微微張開，頭發(fā)也亂糟糟的。

張著嘴巴呼吸對身體不好的，她是不是鼻子塞住了啊！陸遙這么無厘頭地想著。

“咦？遙兒，你也那么早啊？”猴子推門進來。

“恩，你不也很早。”

“睡不著唄，索性出去買早點了。食堂還沒開門，我去外面便利店買的飯團，給，你自己挑。臥槽！老大你也在啊？那么早到？你這樣一聲不響坐在那邊是會嚇死人的你知道嗎？！”

莫默被猴子的大嗓門吵醒，她閉著眼睛坐起來，聲音嗡嗡地說：“我就沒回去，睡得辦公室。”

“你又睡辦公室？我靠，要不要那么拼。你個做頭兒的那么拼，我們下面的人壓力很大的。快來吃早飯吧，不然，老李跟胡斐一來，搶都搶不到！”

莫默無視猴子的喋喋不休，她從抽屜里拿出牙刷牙膏，就去洗手間洗漱。

“組長經(jīng)常睡辦公室？”

猴子嘴里塞了個飯團，含糊道，：“嗯。隔三岔五就會住上那么幾天，沒辦法嘛。”

刑警們有案子的時候，熬夜是家常便飯，又不能跟男同事擠一個宿舍，只能在辦公室湊合。所以，她索性在辦公室里放了一套洗漱用具。

陸遙的眉頭輕輕擰了一下，看著那個沒有枕頭沒有被子的皮沙發(fā)，那上面還有剛才她睡在上面留下的印子，嘴里的食物忽然有些咽不下去。

她一個女人，為什么要讓自己過的比他們這些男人還糙？

他想了一下，從那堆早餐里挑了3個飯團，2個雞蛋，還有1盒牛奶，偷偷放到莫默桌子上...休息休得不好，總得從吃上面補回來。讓她多吃點！

莫默回到辦公室的時候，老李和胡斐也已經(jīng)到了，大家都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工作著。她走到辦公桌前看到堆得像小山一樣的食物，愣了一下，心想，估計是猴子給她留的，不愧是好兄弟。她朝猴子溫柔一笑，撕開包裝就吃起來。

猴子被她笑得虎軀一震，不知道她今天抽什么風。

她拿了個飯團走到胡斐身邊，拍拍他肩膀說：“怎么？還是沒發(fā)現(xiàn)嗎？”

胡斐抬頭看她，呆呆的搖頭，嘴角還沾著飯粒。

“你們犯罪地理學聽說過沒有？”

胡斐還是搖頭，其他幾個組員也都抬起頭來好奇的看著她。

“犯罪地理學就是說，罪犯在選擇目標的時候，他一定是在某個時間、某個空間跟被害人有過交集。罪犯很聰明，在作案的時候避開了所有探頭，沒被拍下來。但是沒關(guān)系，我們就找被害人平時的生活軌跡，去調(diào)那些監(jiān)控，嫌疑人能避開作案現(xiàn)場的探頭，但絕不可能避開這個城市所有的探頭吧！我們看，誰在被害人的生活軌跡里出現(xiàn)的越多，誰的嫌疑就最大！明白嗎？”

猴子問：“那兇手會不會是隨機殺人？‘他’也沒什么目標，隨便看到哪個，殺哪個。”

莫默這次差點把白眼翻到天花板上去，她卷起手上的卷宗，就往猴子頭上來了一下。

“你能不能動點腦子？跟著我那么長時間，辦了那么多案，你都學了點啥？”

猴子被打得莫名其妙，那雙還沒消水腫的眼睛可憐巴巴的望著莫默。

陸遙笑著走到他身邊，摸摸他頭，幫他把亂發(fā)整理一下，說到：“隨機殺人是有的，但是這起案子的可能性很小！一個兇手內(nèi)心狂亂到要隨機殺人才能滿足心理需求，那他的腦子也一定很狂躁了，不會有心思整理尸體的，也不會只捅一刀那么簡單，可能會是把人亂刀砍死，或者用鋼管打死。尸體的表征是很難看的。”

猴子點點頭，他明白了，他只是睡得太少導致腦子不好使，組長干嘛那么兇啦。

莫默的一番話說得胡斐如夢初醒，他終于有了頭緒。

莫默再次走到他身邊說：“來，我陪你一起查，一定會有線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只見莫默和胡斐一邊盯著電腦，一邊唰唰唰的用筆記錄著，就連其他人也湊過來跟他們一起看。

終于，兩人抬起頭，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

發(fā)現(xiàn)可疑人物了！

胡斐拿起筆記本說：“目前發(fā)現(xiàn)有一個人非常可疑。12/15下午4：34，她在阮蕓蕓學校附近的在918公交站出現(xiàn)；

12/18 16:40，出現(xiàn)在阮蕓蕓校門口；

12/20 上午7:16，出現(xiàn)在阮蕓蕓小區(qū)外的公交站；

12/27 下午4:10，再次出現(xiàn)在學校附近的918公交站，并且跟阮蕓蕓一起上了918。直到阮蕓蕓被害，這人是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我們調(diào)查的監(jiān)控中，且以上的每一次，她出現(xiàn)的時候，阮蕓蕓也會出現(xiàn)…但是，這人，是個孕婦…”

辦公室一片靜默…是啊，孕婦作案？可能性不高吧！

只見莫默轉(zhuǎn)頭把白板上其他所有貼著的照片、文件全部拿掉，用筆寫下的案件梳理赫然在目：

“死亡時間—8小時；

死前被kun~綁被qiang~jian；鞋底有金屬顆粒—金屬加工廠

條紋尸斑—廂式貨車；穿戴整齊；頭發(fā)編辮子-女性嫌疑人參與；

嫌疑人懷有愧疚感；孕婦頻繁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中…”

她轉(zhuǎn)過身，丟掉筆，譏諷的笑掛在嘴邊：“親愛的組員們，這還不夠明顯嗎？！男女聯(lián)合作案啊！而且，我?guī)缀蹩梢詳喽ǎ@對男女是夫妻！男女聯(lián)合作案，兩人之間是夫妻關(guān)系，這種概率高達80%以上。因為夫妻之間比較有默契，兇手作案經(jīng)驗不豐富，很有可能是初犯，找一個配合不默契的人會增加出錯的可能，顯然罪犯不會冒這種風險。”

其他人豁然開朗，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胡斐，你馬上去給我調(diào)查，他們坐的是哪一輛公交，公交車上的監(jiān)控也給我調(diào)出來！看看那個孕婦跟阮蕓蕓有沒有交流，二十分鐘之內(nèi)，我要答案！”

“是！”

急促的警笛聲在路上呼嘯，4輛警車先后停在了瑞虹金屬加工廠行政樓門前。

胡斐調(diào)出了公交車上的監(jiān)控，阮蕓蕓在車上，主動給那個孕婦讓了座，并且兩人似乎還交談了許久。最后，兩人一起在龍西大道站下了車，下車的時候，阮蕓蕓扶著孕婦。而瑞虹金屬加工廠，就在918路龍西大道站對面的巷子里！死者的尸體，也是在這里附近發(fā)現(xiàn)的！

“莫組，我們剛剛盤查了一下，廠里開貨車的工人里，最近，只有一個叫陳財東的，他的老婆懷孕了。”刑警小劉對莫默匯報工作。

莫默一聲不響，拿著小劉遞過來的身份證復印件看了一眼，走到旁邊那個正在被刑警詢問的公司職員那邊。

“你是人事部主任？陳財東是你們公司員工？”

主任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生平第一次，他見到那么多警察在他們公司查案，心情非常緊張，又聽說是人命官司，更是緊張到流冷汗，只聽他聲音有些顫抖回答到：“額…是的，他是我們公司司機，送貨的。”

“他不是本地人，你們公司有員工宿舍給他嗎？”

“沒有沒有，我們不會給司機安排宿舍的，不過聽說他就在這里附近租了房子。”

“他老婆懷孕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老婆本來也是我們廠的嘛，流水線上的操作工，前幾個月因為懷孕，干不動了，就…就辭職了…”

“哦，辭職？你們把她資料拿出來看一下，還有她的辭職報告也拿來。”

主任兩個手搓啊搓的，眼神閃爍回避，最終他小聲囁嚅著回答：“她，她沒有資料，這些操作工很多都是臨時工，沒…沒有給他們辦正式的入職…警察同志，你也知道的，現(xiàn)在經(jīng)濟不景氣，人力成本又高，我們也是沒辦法。”

沒錯，很多單位為了節(jié)省人工成本，讓那些外來務工者都以臨時工的身份工作，他們沒有正式的合同，沒有交金，沒有保險，基本就是留個身份證復印件，隨時隨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了。

莫默斜昵了他一眼：“那，陳財東的資料，也沒有咯？他這幾天都沒來上班？”

主任只有用干笑掩飾尷尬：“嘿嘿，嘿嘿，這個…其他資料是沒有了，哦！不過我知道阿東的住處！我告訴你們！至于其他的，你們能不能就別追究了？”

他指的是用工不規(guī)范的事情。

莫默點了根煙，斜睨他一眼：“告訴我們阿東的住址，是你的義務，公民有義務配合警方執(zhí)行公務，你懂嗎？至于你們的用工問題，我是刑警，今天來查的是命案，你們這個問題我管不著，不過自然有人會來管，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