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李偉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到武漢,隔著老遠(yuǎn)就見他揮著長長的手臂向我招手。
李偉變了,他把原來的長發(fā)剪成了一個寸頭,原來的學(xué)生氣一去不復(fù)返,成了個社會人,陽剛多了,也成熟穩(wěn)重了,臉曬黑了,胳膊變粗了。
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感慨地說:“哇,偉哥你變得我都快認(rèn)不出來了?!?
他哈哈大笑道:“你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還是那副鳥樣子。”
我提起他的行李,在他胸口錘了一拳:“走吧!先回家?!?
上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我住的地方。
在車上,我問他最近在忙些什么。他說,跟著他爸在跑長途。我又問他將來有什么打算,他說,準(zhǔn)備買輛貨車自己跑。
我說,難怪人都變精神了,胳膊也變粗了,原來是吃苦去了。
他看著我說,是啊,你不也一樣,看把你瘦的,是不是沒吃好睡好。
我話頭一頓,不知說些什么好。
他感覺到什么,于是問我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他我和青青自己分手的事,但轉(zhuǎn)念一想,總有一天他也會知道,于是就沒在隱瞞,把事情的經(jīng)過和他說了一遍。
我原以為他聽了以后會震驚不已,沒想到他只是楞了一會,就邪魅一笑的說:“嗨,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值得你茶不思飯不想,放心,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像你這種大帥哥,想找個女朋友還不是手到擒來,不行的話,我?guī)湍憬榻B幾個,絕對正品!”
我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他看出我心不在焉,于是岔開話題說:“我這次來呢,有兩個任務(wù),一個是去探望一下叔叔,另外一個就是把這個給你?!?
他遞給我一張銀行卡,說:“密碼是你的生日,應(yīng)該夠你頂一陣子的了?!?
我接過銀行卡,問他:“多少?”
他嘚瑟地對我說:“十三萬!”
“這么多!你到哪里弄的這么多錢?”我驚道。
“這你就不用管了,放心吧,絕對是干凈錢?!?
我還是有些過意不去:“這不太好吧,太多了,你還是留一點周轉(zhuǎn)的好?!?
“我說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磨唧了,讓你拿著就拿著,是不是不把我當(dāng)兄弟。”
“好吧!”李偉是山東人,有著山東漢子的豪邁與義氣,同時也很執(zhí)著,我不便再推辭,只好妥協(xié)。
李偉在我那里住了一晚。第二天請了假,我們倆便坐車回了貴州老家。
我提前給母親去了個電話,說是有位朋友要過來看望父親。
天邊紅霞漫天,汽車在公路上馳行,李偉昏昏沉沉地坐在座椅上打盹。
沒過多久,暮色降了下來,車子終于進(jìn)了大方縣城,街道兩旁是三三兩兩回家吃飯的人群。
我和李偉從汽車站里出來,一人背一個大包,緩步向縣醫(yī)院走去。
進(jìn)了病房,看見父親正在吃飯,母親在一旁陪著。父親比上次我回來時瘦了好多,只剩下一身的皮包骨,看到這,我鼻子一酸,險些流出淚來。
他們聽到到有人進(jìn)來,抬頭一看是我,馬上露出高興地表情。
我急忙整理好心情,喊道:“爸,媽!”
相跟在我我身后的李偉也跟著喊:“叔叔,阿姨,你們好?!?
我向父母介紹了李偉,說他是我在武漢最好的朋友。父親和母親露出欣慰的笑容,一個勁地招呼李偉。
不一會,李偉和他們就熟絡(luò)起來,大家有說有笑,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
六點半左右,小妹趙雪嵐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進(jìn)屋來,她一見到我,眼睛瞪得老大,然后一個驚呼撲進(jìn)我懷里,撒嬌說:“哥,你總算會來了,我想死你了!”
我摸著她的頭,愛憐地說:“哈,哥也想你呢……我給你帶了個新哥哥回來?!?
她抬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我身后坐著一個陌生人,頓時俏臉一紅,不好意思起來。
李偉笑嘻嘻地說:“你好,小妹妹,我是你哥的好兄弟李偉?!?
她靦腆地說:“你好……我叫趙雪嵐?!?
小妹在縣城的高中讀書,因為父親的病,她每天都會請假過來照顧父親。
原本應(yīng)該是享受青春年華的年紀(jì),就要她承受這些磨難,我心里的滋味格外難受,看著她懂事地忙前忙后,我對這個妹妹更加疼愛了。
因為天色已晚,縣城離家里還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加上這個時間已經(jīng)沒有車了,所以我和李偉在縣城的大伯家住下了。
第二天,我找上父親的主治醫(yī)生了解情況,他說父親的病已經(jīng)到了晚期,必須馬上東手術(shù)。
兩天后,在全家人擔(dān)憂的目光中,父親被推進(jìn)了手術(shù)室。
三個小時之后,虛弱的父親被推了出來,醫(yī)生告訴我們手術(shù)很成功。
我悄悄地問醫(yī)生,我父親大概還有多久的時間。他說,半年左右,希望我們家屬在病人最后的這段時間里,好好陪陪他。
聽到這個消息,我腦中一片空白,身子往墻上一倒。
那醫(yī)生忙扶住我,安慰道:“你也不要有太大壓力,保重身體要緊。”
我沒打算把這個消息告訴任何人。手術(shù)之后,最高興地莫過于父親了,他以為做了這次手術(shù)他的病就快好了,所以特別高興,胃口也變好了,心情也開朗了許多,久違的笑容爬上他那布滿皺紋的臉。
看到這些,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全家人在這愉快地氛圍中,談笑著,加上李偉搞怪幽默的話語,整個病房充滿了歡聲笑語。
我默默地退出病房,走到走廊的盡頭,掏出一個跟煙,深深吸了一口。
我從前是不吸煙的,這個習(xí)慣是最近才有的。以前,我弄不明白為什么男人要吸煙?煙有那么大的魔力嗎?現(xiàn)在的我好像懂了一些,很多時候男人吸的不是煙,這只是緩解壓力的一種行為,男人要把心里的苦吸進(jìn)胃口,埋起來。
幾天后,大伯母在家做了一大桌菜,給李偉辦了一個歡送宴,感謝她千里迢迢地過來看我父親。
李偉借著酒勁在桌上對大家說,這輩子,趙雷就是我最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