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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023她說有

屋子里,秦惜諾一身縞素,站在那里,旁邊坐著二太太,

秦大太太指著進來的司昭,肅聲:“你把你方才說的話,再說一遍。揀重要的,我不耐煩聽你磨嘰。”

司昭就向秦熙諾看過去,她也轉過臉,對上司昭的眼睛,她的眼皮有些腫,許是一早上哭的,滿臉的哀戚和無奈。

司昭把方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你還有什么好辯解的?可見你真不是個東西,小賤婦養的,我的雅兒礙著你了?敢這樣欺辱她?”

秦惜諾還未開口,大太太就伸手要摑她的臉,被一旁的二太太使勁給按住了:“大嫂息怒。”

她抱住大太太的胳膊,不讓她打人。

秦惜諾早軟軟地跪下,哀聲:“太太容稟。昨日侄女兒確實叫她快些趕工,說三姐姐的衣裳要還回信王府的,可耽擱不起。就這一句話,并沒有說其它的。”

說完轉向司昭,氣憤地:“說話要原原本本地說,不能隨意改動一字,這樣會出事的。”

司昭見她果然反口,心下一沉,大聲分辨:“四小姐,昨日你可不是這樣說的。你說不必畫得太細,太太看了傷心。還說......”

她聲音異常響亮,極力描述當時細節,力求讓人信服。然而二太太打斷她的話:“這外頭的野丫頭就是奸詐,明明是你這自己偷懶省事,怕被責罰,才扯了小四來替你掩蓋。想來是小四這幾日都守在靈棚里料理,來去得多了,被這小蹄子給過了眼,這才胡亂攀扯上的?”

司昭扭頭,秦四臉上神色哀戚,堅定地回看自己。

司昭眉心直跳,知道此刻自己但凡松口,按照秦二太太的話,還得再攤上一個攀誣主家的罪名。

屋里沒有人說話,大太太手里的佛珠也停止了轉動。

“小的沒有添油加醋,確實是原話。昨日午時,小姐真真切切同小的說,不必糾結那些花樣,只用紅色就行。小的還覺得光版紅色,太過素凈,不符合小姐的身份,還是把上頭的纏枝蓮花紋給添上去的。太太,小的是手藝人,事事都遵照主家的意思,畫什么,怎么畫,我們都是按工時來付銀子的。我們沒有理由偷懶的。府上工錢給得足,我們只有盡力畫好的理,哪里會偷工減料,自砸招牌的。再說,小的一個外人,同三小姐近日無冤,往日無仇的,更沒有理由去玷污小姐的遺像。所以,就是把小的給拘到承天府衙,拿大棒子打,小的也是這般說的。”

司昭向太太磕了個頭,一臉倔強地做最后的掙扎:“小的沒有攀誣,也不敢。借小的十個膽,也不敢的。”她挺直了腰板,同秦四認認真真地對質起來。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堅持到底,絕對不能退縮,但凡露一分怯意,那就輸了。

大太太目光在司昭和秦惜諾兩人中間來回穿梭,臉色陰得發黑。屋子里的人都屏息,大太太已經到了暴怒的邊緣了,兩人都不承認,接下去,可怎么是好?

秦惜諾也抬了下巴,傲然:“好,你說我冤枉你?可有證人。”

司昭目光收緊,正是那日只有她們兩人,所以此時才會這般費口舌。

她只能死死咬住:“那小姐又可有證人?”

秦惜諾的丫鬟那日并不在跟前,要是她來作證,司昭并沒有辦法,她方才在廂房里,思前想后,把所有的細節都想過了,自然想到了最壞的后果,但是真的事情發展到此,她還是急怒。

秦惜諾目光飄移,正要說話。

二太太卻早不耐煩,她起身:“行了。嫂子,依我說,她們這些跑江湖買賣的,每日里進出各家,早練就了一幅油嘴。我聽說,她為了趕畫,已經兩個晚上沒有睡覺了。想來還是怕趕不出來,又不敢明說,丟了到手的銀子,就想著偷奸耍滑混過去。現被戳穿了,自然到處扯人。依我看,狠狠打上一頓,就肯說實話了。白在這里瞎磨什么嘴皮子功夫?嫂子越發菩薩心腸了,這可事關咱們雅兒呀。”

司昭瞪著二太太,心也沉到了谷底,她此時才真正意識到,這件事,從一開始她就輸了,從她扯出了秦家四小姐的那一刻,她就輸了。

她環顧四周,見眾丫鬟仆婦面無表情,披了眼睛,垂手站在那里,個個如泥胎木塑般,一股熟悉的悲涼從腳底下蔓延上來,沒有人愿意聽她說話,沒有人愿意幫她說話。

大太太的聲音從上頭傳來,聲音嘶啞,卻字字驚心:“給我打,往死里打。雅兒不在了,還有我這個親娘,什么阿貓阿狗的,都能上來踩一腳么?”

司昭被幾個仆婦拖倒在地,掙扎間,腳在門檻上磨得生疼,她一激靈,瞬間喊出一聲:“三小姐死得蹊蹺。”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紛紛抬頭望向地上如小雞子般掙扎的人。

大太太也騰地起身,袖子帶翻了幾上的茶盞,她厲聲:“你說什么?”

倒下的茶湯盡數淋在大太太裙上,王媽忙不迭地去擦,被大太太拂開。

司昭被拖回來,癱在地上直喘氣,大太太趕將來,蹲在她面前,腫著眼泡,嘶聲:“說清楚,要有半句不實,立刻打死。”

司昭話既已出口,當下一字一句地:“三小姐的脖子后有道淤青,這么長,那日小的給三小姐畫像的時候發現的。”

周圍一片吸氣聲,眾人驚異。大太太往后一退,歪坐在地上,王媽去扶,被她一把揮開,一疊聲地叫人去把人帶來,小丫鬟飛跑而去。

二太太端了已涼了的茶水,慢慢地喝了起來。秦惜諾站在二太太身后,也是目露驚疑之色。

很快,秋紅她們幾個被帶了過來,進門就跪了一地。她們幾個送靈回來,正在收拾包袱,準備去庵里,這回又突然被帶了回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個個嚇得面無人色。

“雅兒脖子后頭可有黑色印記?”

大太太鼓著眼睛,嘶聲。

眾丫鬟面面相覷,紛紛搖頭,都說沒有。

“她說有。”

大太太一把拽過司昭,摁到秋紅面前:“她說有。”

秋紅驚慌地看著司昭分辯:“在哪里?我不曾看見,什么時候?”

她確實沒有看見,小姐撈上來的時候,是她和秋月幾個更衣的,渾身上下都檢查過了,并沒有。這脖子后,她使勁回想,確實沒有啊?

司昭在眾人的否認聲中,昂著頭大聲:“確實有。前日我在上妝時,發現的,二指頭寬,隱在發根,先前沒有,估計還沒有顯出來,故看不見。”

秋紅更加惶然,給小姐上妝,有印記嗎?她怎么不記得?

大太太已經怒火燒紅了眼,這些人都該死,她的雅兒死的時候,她們也是一概不知道,現在又是這樣一幅鬼樣子,該死,真該死。

她掄了巴掌使勁扇過去:“你到底看沒看見?說,是不是你們害了我的雅兒,啊?”

秋紅挨了巴掌不敢躲,噼啪聲中只能求饒:“太太!”

周圍的人目光復雜,各自思量,這事麻煩了,現在秦惜雅人已下葬了,難不成再去刨出來驗看不成?

二太太看著瘋狂打罵丫鬟的大太太,想說什么,又吞下。這會子,大太太怕是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吧?她插話,說不得也遭一頓排揎吧?

她端了杯子,繼續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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