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在做什么？”

距建國紀念日結(jié)束已過去五天，艾爾城恢復往日的作息，盡管不見慶典當時萬人空巷的夸張景況，但這里畢竟是帝嵐的首都，并不會隨紀念日的落幕而變得冷清，一大早街上就熙熙攘攘，且隨著時間的推進，人流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以煌就佇立在人潮眾多的城中主道上，望著此番街景自言自語道。

來到首都已有十天，并經(jīng)歷過建國紀念日的熱鬧，但他仍舊無法習慣待在這么多人的地方，眉頭不自覺地蹙起。

勇者宅邸遠離鬧區(qū)，不會受到人聲的干擾，以煌現(xiàn)在非常想回去。

若是沒什么意外，今天理應也是窩在勇者宅邸內(nèi)，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以煌不禁回想起自己一個人站在這里的原因。

因為嘴快害自己攔下大麻煩，離他答應比賽才過沒一天的時間，他已經(jīng)開始感到后悔。比賽條件很誘人，讓他下意識就答應，或許就如莫爾帝斯所說，自己的確對魔王積怨已深，但想到必須主動牽扯進麻煩中，他就無比懊悔如此不成熟的自己。

不知道能不能臨時反悔？根據(jù)以煌對莫爾帝斯的了解，機會不大。

干脆無視到底，莫爾帝斯也拿他沒轍。

與其在這里做讓他牴觸的事情，還不如順應自己的意愿回去勇者宅邸看書喝茶更實在。現(xiàn)在冷靜想想，他根本沒有把握能贏得比賽就隨意參加，結(jié)果做了許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卻輸了比賽，自己豈不是虧大了？

果然還是回去吧。

想是這樣想，以煌并沒有往回走，無視向他兜售商品的店家，他漫無目的地前進，他不曉得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要找個人少的地方，讓耳根子稍微清靜一點。

說起來，他已經(jīng)答應了比賽，如果隨意放棄會不會被視為投降？

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出死纏爛打的魔王身影，基于不想便宜了莫爾帝斯，讓他免費獲得能命令自己一次的機會，以煌看來只能認命奉陪到底。

雖說以煌終于要認真投入比賽中，但才一開始就遇上瓶頸。

他從來都沒收集過情報，該怎么做？

從書中得來的知識，應該是要從民眾身上下手，向他們打聽相關(guān)的消息。

只不過，以煌一點也不想和陌生人打交道，和他們裝熟打聽情報，然后做出一個人直闖敵窟的顯眼舉動，完全不符合自己的處事風格。況且就算開口，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資訊。

有沒有不用開口也能得到情報的方法？

以煌游移的視線停駐在一家餐館上。

餐館聚集各方人馬，也是收集情報的好去處，許多人會在此處閑話家常，以煌或許不必開口打聽，只要坐在那里聽別人聊天，說不定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情報。

他挪動腳步，踏進他隨意選中的餐館。

餐館有兩層樓，布置得古色古香，或許是碰巧選到知名的店家，還不到中午時刻，店內(nèi)已坐滿八成的客人。

以煌被帶到二樓的座位，他選擇角落的位置坐下，并點上一壺熱茶。

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后，以煌這才抬頭環(huán)顧整間鬧哄哄的店并豎起了耳朵，走動的聲音、杯盤的碰撞聲、店家招待客人的招呼聲、椅子的碰撞聲以及客人的聊天聲，各式各樣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就算全神貫注在聽，最多只能聽到隔壁桌在討論什么。尤其以煌又坐在角落，能聽到的其實不多。

“今年的建國紀念日辦得可真盛大，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明年建國紀念日的到來。”

“這是自然，建國一百周年紀念怎么可以隨意了事？尤其這次還有勇者選拔的加持！”

隔壁桌正在聊建國紀念日，以煌慢悠悠地喝茶，聽他們在建國紀念日參加了什么活動，又買了什么戰(zhàn)利品。他聽了一會，確信沒有他想要的情報，于是把注意力轉(zhuǎn)向后面一桌，聽到的內(nèi)容同樣和建國紀念日有關(guān)，這次是關(guān)于勇者選拔賽，客人正熱烈評論精采的決斗片段，尤其是最終決賽的兩名選手。

坐在附近的客人無不在閑聊建國紀念日的所見所聞。

他沒參加過往年的慶典，但光聽餐館內(nèi)客人們的高談闊論，也可以知道今年的建國紀念日辦得有多盛大，又有勇者選拔的加持下，這個話題恐怕還會持續(xù)一段時日，比起不知名的神秘高手，這個話題顯然更吸引他們。

至于更遠的桌子，因為被其他聲音所夾雜，以煌無法偷聽到其中的對話。

放下手中的茶杯，不太情愿的以煌低聲念了幾句魔咒，替耳朵施加增加聽力的魔法。

一瞬間，耳朵清楚捕捉到所有的聲音，就連細微的聲響都能分明的傳入耳膜。這個魔法對耳朵的負擔很大，無法持久使用，會對聽力產(chǎn)生影響，感到些微頭痛的以煌皺起眉頭繼續(xù)偷聽。

“聽說最近某家貴族因為賄賂被抓而被剝奪資格。”

“這件事可是傳得沸沸揚揚，據(jù)說是趁陛下病重的時候想要攏絡高官，結(jié)果反被揭發(fā)。哼，真是自不量力！他們是妄想一步登天嗎？”

“我沒有質(zhì)疑先皇的意思，但我真的搞不懂他們到底是怎么當上貴族的？”

確認不是自己想要的情報后，以煌馬上把注意力轉(zhuǎn)向其他桌。

“永君大人為什么會下落不明？難得遇到一個認真負責的勇者。”

聽到有人正在討論勇者的話題，以煌莫名有些好奇地偷聽起來。

“是啊，之前的勇者都只是徒有其名，幾乎沒什么作為，當然也與和平時代有很大的關(guān)系，可是有哪位勇者會和永君大人一般，時常巡視艾爾城，和居民們打好關(guān)系。永君大人真的很熱心，不管有多雞皮蒜毛的小事，他都樂意為之。”

“街上的人都說永君之所以會失蹤是因為孤君。”

“我記得孤君是因為當不成勇者憤而偷走圣劍，真是沒度量的人。這次回來又要干嘛？”

“我聽說實情并不是這樣，不記得是聽誰說的，孤君雖然沒那么平易近人，但其實也是個熱愛助人的好人。”

“我也有聽說過，其實仔細回想似乎有這么一回事呢。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孤君，這是以煌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首次聽到這名字是在信君說明永君下落不明的原因的時候。

當時聽信君說起孤君這個人，以煌認為他不是什么好人，忌妒當上勇者的永君，偷走勇者象征的圣劍，現(xiàn)在又疑似為了報復回到艾爾城，讓心生責任的永君因此下落不明，更是間接害莫爾帝斯他們當上勇者的兇手。

但現(xiàn)在聽來，孤君似乎并沒有想像中那么壞。

“我沒看錯吧？以煌居然在認真收集情報，你就這么想贏得比賽嗎？”

熟悉的聲音以數(shù)倍的音量在耳邊回響，以煌嚇得解除魔法，抬眼瞪向不知何時坐在面前的莫爾帝斯。

“你跟蹤我？”

“說跟蹤真難聽，我只是碰巧在路上看到你，想知道你有沒有認真參與比賽，如果只有我一頭熱豈不是很無聊？不過看到你真的在收集情報，我突然有了危機意識，你真那么想得到一次命令我的機會啊？”

莫爾帝斯也沒征得以煌同意，拿起他用過的茶杯喝了起來。

本來就夠麻煩了，現(xiàn)在又來了一個大麻煩。

以煌放棄在這里收集情報直接站了起來，丟下足夠的費用在桌上旋即離開位置，沒想到莫爾帝斯居然厚臉皮的跟上來，而且還厚顏無恥地提出要求：“茶還沒喝完怎么這么快就要離開啦？難道聽到什么有用的情報？說來聽聽。”

快步走向樓梯時，莫爾帝斯忽然發(fā)出略為訝異的聲音，偏過頭看去只見他靠在欄桿上往下看。

“吶，以煌你用剛剛的魔法聽聽看那個人在做什么。”

莫爾帝斯指的是在大街上不斷找人攀談的中年女子，以煌不認識對方，也不懂莫爾帝斯怎么突然提出這個要求，平常會拒絕的以煌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再此使用魔法增加自己的聽力，捕捉到中年女子的聲音。

“他在打聽騎士團的事情。”

中年女子以閑話家常的方式和被搭話的人打聽騎士團在艾爾城的各種作息，女子的話語中展現(xiàn)出對騎士團的崇拜，對方不疑有他把所知道的事情全部供出。

莫爾帝斯和以煌時刻注意中年女子的舉動，只見女子好似問完話，離開熙攘往來的街道，轉(zhuǎn)進無人的小巷，由于目光一直追隨著女子，以煌親眼目睹驚人的畫面，女子的外貌產(chǎn)生了改變，從中年女子轉(zhuǎn)變成活潑的年輕少女。

是華砂。

少女東張西望像是在確認有沒有人看到，他卻沒注意到上方，站在二樓的莫爾帝斯和以煌可是把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本來就夠可疑了，現(xiàn)在更加疑點重重。

“為什么要讓她加入？”

“我昨天不是說了嗎？因為很有趣啊！”莫爾帝斯以看著獵物般的眼神直盯著華砂，低劣的笑聲肯定在打什么壞主意。

一點也不有趣。以煌在內(nèi)心反駁。

比賽需要收集的情報是針對騎士團下手的神秘高手，但華砂打探的卻是騎士團的情報，或許她只是反其道而行，借此過濾真兇，若真是如此華砂為何要隱藏自己的面目？沒必要遮遮掩掩，難道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也可能是不想打草驚蛇，怕驚擾到神秘高手，因而成為對方的目標。

怕麻煩的以煌替華砂的行為作了合理的解釋，直覺告誡自己到此為止，再牽扯下去會被拖進事件的漩渦中心。

干脆無視好了，假裝什么都沒看到。

以煌打算這么做，但他身旁的人并不想回避，反而樂在其中。

看到華砂往小巷深處走，莫爾帝斯也不管以煌愿不愿意，一把抓住以煌的后領，從二樓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