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行者借避火罩 黑熊偷寶袈裟

行者一筋（jīn）斗跳到了南天門里，找到廣目天王借避火罩（zhào）用。天王說：“既然有壞人放火，就應該借水去救，借避火罩干什么？”行者說：“要是借了水，火就燒不起來了。我如今借這個罩子，只護住師父，其余就讓他燒去！”廣目天王笑著說：“這猴子不厚道，只顧自己，不管別人。”但又不敢不借，就把罩子遞給了行者。

行者回到禪（chán）堂，把唐僧和白馬、行李罩住，等那些人放起火來，他念著咒（zhòu）吹起一陣風，火借風勢把整個觀音院都燒著了。那些和尚在院子里東跑西逃，不停叫苦。

在觀音院正南二十里有一座黑風山，山中有一個黑風洞，這洞里有一個妖怪正在睡覺，感覺窗外很亮，起來一看，吃驚地說：“看方向是觀音院里失了火！這些和尚太不小心了！我去幫他們救火。”這妖怪縱起云頭來到觀音院，看見前面的殿宇已經被燒沒了，后面的房間還沒有起火，他到房間里一看，見霞光彩氣從桌子上的一個青氈（zhān）包袱（fú）里發出，解開一看是一領錦襕（lán）袈（jiā）裟（shā）。他就不去救火了，拿著袈裟回到山中。

一直到五更，火才慢慢熄滅。行者取了避火罩，來到南天門交還給廣目天王，再回到禪堂前。

三藏（zàng）睡醒后開門出來，發現樓臺殿宇都燒毀了，嚇了一跳，問：“這是怎么回事？”行者說：“昨天晚上這里著了火，老孫護住了禪堂，看見師父睡得很熟，就沒敢驚動您。”

那些和尚燒了寺院，正在犯愁，忽然看見他們師徒出來，全都嚇得魂飛魄散，跪下磕（kē）頭，說：“冤魂來找我們索命了！”行者大喝（hè）一聲說：“什么冤魂？”有兩個膽量大的和尚說：“老爺，你們已經在禪堂里被燒死了，現在又出來，是人還是鬼？”行者笑著說：“你們可以去前面看看禪堂被燒了沒有。”這些僧人爬起來到前面一看，那禪堂完好無損，他們這才知道三藏是位神僧，又過來叩頭說：“是我們有眼無珠，你們的袈裟放在后面老師祖那里。”眾僧帶著師徒二人來到后面，叫道：“師公，唐僧是神人，沒有燒死！快把袈裟拿出來還給他吧！”

可是這老和尚找不到袈裟了，又見本寺房屋都被燒毀，不知道該怎么辦，聽到眾僧說話，急得往墻上一頭撞去，死了。眾僧見了大哭，說：“師公死了，袈裟也不知道在哪里，怎么辦啊？”行者說：“一定是你們偷了！”他把所有的和尚都叫來，一個一個搜檢，也沒找到。三藏埋（mán）怨行者，就念起了緊箍（gū）咒。行者疼得跌在地上，只喊：“不要念了！師父！我一定把袈裟找到！”寺里的僧人嚇得戰戰兢（jīng）兢，上前跪下勸解，三藏才不念。行者跳起來，把寺院翻遍了，還是找不到袈裟。他想了一會兒，問寺里的和尚說：“這附近有什么妖怪嗎？”院主回答說：“正東南有一座黑風山，山里有個黑風洞，洞里有一個黑大王，我們的老院主和他有交情。”行者對三藏說：“師父放心吧，袈裟一定是被那個黑怪偷了，我這就去找他。”說完就縱筋斗云前往黑風山尋找袈裟。

孫行者來到黑風山，正在查看，就聽到芳草坡前面有人說話。他悄悄過去躲在石崖（yá）下面偷看，原來是三個妖怪，一個是黑漢，一個是道人，另一個是白衣秀士。那個黑漢笑著說：“后天就到我的生日了，請二位到我那里熱鬧一番！”白衣秀士回答：“一定去！”黑漢又說：“我夜里得到了一件錦襕佛衣，這可是件寶貝。我明天就以它做壽，大擺宴席，稱做‘佛衣會’如何？”道人笑著說：“太妙了！”

行者聽他們提到佛衣，心中大怒，跳出來舉金箍棒高叫道：“你們這伙偷袈裟的賊！”掄起鐵棒就打，那個黑漢乘風逃走了，道人也駕云逃掉，只一棒打死了那個白衣秀士，現出原形，原來是一條白花蛇。行者追到山中，找到一座洞府，洞外的兩扇石門緊緊關著，門上寫著六個大字，“黑風山黑風洞”。行者掄棒上前叫喊。那個黑漢剛剛進洞，還沒坐下，聽見行者的叫聲，心想：“不知道從哪兒來了這么個家伙，敢這么無禮！”于是拿了一桿（gǎn）黑纓槍出來。行者見了，心里發笑：“這怪就像個燒窯的，身上這么黑！”那怪厲聲高叫：“你是哪兒來的和尚，敢在我這里叫嚷（rǎng）?”行者拿著鐵棒大喝：“趁（chèn）早還我袈裟，饒你性命！如果不還，就踏平你這黑風洞！”那怪冷笑說：“袈裟是我拿的，你想怎樣！你又是哪兒來的？報上名來！”行者說：“你聽著！你外公是大唐上國駕前御（yù）弟三藏法師的徒弟，姓孫，名叫悟空行者！”那怪聽了，笑著說：“原來是當年鬧天宮的弼馬溫啊！”行者最不喜歡被人叫成弼馬溫，大罵道：“你這賊怪！看棍！”那個黑漢舉長槍相迎，和行者斗了十多回合，不分勝負。這時快到中午了，黑漢說：“孫行者，等我回去吃了飯，再來和你斗。”說完，轉身回洞了，準備大擺宴席，派洞里的小妖去邀請各山魔王。

行者攻不開門，只能先回觀音院。寺中的僧人都在照顧三藏，吃過早齋（zhāi），又擺上午齋。行者見了三藏，把去黑風山的經過說了一遍，吃了些齋，再次駕云來到黑風山。行者見一個小怪胳膊下夾著一個花梨木匣（xiá）在大路上走，心想，匣子里一定有請柬，舉起棒一下就打死了小怪，揭開匣子一看，果然有請帖。看了看，原來請的是觀音院的老和尚，那老和尚叫做金池長老。行者心想：“那個老和尚和妖怪來往，怪不得活了二百七十歲，一定從妖怪那里學了些什么延壽的辦法。等老孫變做老和尚的模樣到他洞里看看，也找找袈裟。”

好一個大圣，念動咒語，果然就變得和那老和尚一樣，藏（cáng）好鐵棒，來到洞口叫門。小妖開門見了，急忙進洞報告：“大王，金池長老來了。”那怪大驚，說：“剛讓人去請他，怎么這么快就來了？大概不是小妖請來的，是孫行者讓他來要袈裟的。你們趕快藏好佛衣，不要被他看見了。”行者進了門，那個黑漢過來迎接說：“金池老友，好多天不見了。請坐。”行者還禮，坐下喝（hē）茶。這時有個巡山的小妖前來報告：“大王，不好了！去請金池長老的小校被打死了！”那怪一聽，就知道不對了，猛然轉身拿起槍就刺行者。行者現出本來面目，取出棍子，跳出洞，兩個又打起來，斗到太陽快下山了，仍然不分勝敗。這黑漢又化成一陣風，回到洞里，閉門不出。

行者沒辦法，只得回到觀音院，三藏眼巴巴地等著，問道：“怎么還沒有把袈裟取回來？”行者把簡帖遞給三藏，說：“師父，那怪物和這死的老和尚是朋友。”又說了剛才去洞里的經過。三藏問：“你和他誰的本事更強？”行者回答：“我也強得有限，打個平手。”三藏看了簡帖，問那些和尚說：“你們的師父也是個妖怪？”那些和尚慌忙跪下說：“老爺，我師父不是妖怪。那黑大王常來寺里和我師父講經，傳授給我師父一些養神的方法，于是成了朋友。”行者說：“這伙和尚不是妖怪。那帖兒上寫著侍（shì）生熊羆，這個怪物一定是個黑熊成精。”三藏說：“既然這樣，你又說他的本事能和你打個平手，你怎么才能把袈裟奪回來？”行者說：“不用管，我有辦法。”

這一夜，三藏只掛念袈裟，一直也睡不安穩。等到天一亮，就忙把行者叫起來。行者說：“這件事我還是得去找觀音菩（pú）薩（sà），讓她出面討回袈裟。”說完，就駕云來到了南海，菩薩問他：“你來有什么事？”行者說：“我和師父路過你的禪院，你受了人間香火，卻容一個黑熊精在附近居住，他把我師父的袈裟偷了，今天來就是問你要袈裟的。”菩薩說：“這猴子十分無禮！若不是你炫耀寶貝，怎么會被偷去，你又行兇縱火燒了我的留云下院，還敢來我這里耍賴！”行者慌忙禮拜，說：“菩薩，恕弟子的罪吧。不過那怪物不肯還我袈裟，我師父又要念那緊箍咒，老孫實在害怕頭疼，只能拜煩菩薩。還請菩薩發慈悲心，幫我去奪回袈裟。”菩薩說：“那怪物的神通也不比你差。好吧，看在唐僧的面上，我就和你去一趟。”行者隨菩薩駕著祥云，很快就來到了黑風山，降（jiàng）下云頭，正走著，只見山坡前走來一個道人，手里拿著一個玻璃盤兒，盤里有兩粒仙丹。行者取出棒，只一下，打死了那個道人。

菩薩大驚，責怪悟空不該把這道人打死。行者說：“菩薩，你不知道。他是黑熊精的朋友。”菩薩說：“如果是這樣，就算了。”行者過去一看，這道人原來是一只蒼狼。道人的盤子底下刻著“凌虛子制”。

不知行者見了這四個字，又有了什么主意，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