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醉酒打曹豹 呂布奪徐州

被曹操擊敗的呂布走投無路，只好依照陳宮的建議，前往徐州投奔劉備。劉備召集人馬商量如何迎接呂布，他的手下糜（mí）竺（zhú）說：“呂布這個人時常出爾反爾，收留他的話，恐怕會有隱患（huàn）。”劉備卻說：“上一次，如果不是呂布偷襲（xí）兗（yǎn）州，曹操大概也不會退兵。如今他來找我，我沒有不接受的道理！”

于是，劉備率領數名屬下，出城三十里迎接呂布，二人一并進入城中。坐定之后，呂布將自己的遭（zāo）遇（yù）向劉備講述一遍，劉備說：“陶謙（qiān）剛剛去世不久，沒人管領徐州，我只好暫時代為處理一些事務。現在將軍來了，我還是把太守的位置讓給將軍吧。”說完，便讓人拿出牌印交給呂布，呂布剛想伸手去接，忽然發現劉備背后關羽、張飛二人的神情不對，便又把手收回來，推辭說：“我不過是一介武夫，哪有能力去做一州之主呢？”劉備一再相讓，最后還是在一旁的陳宮勸阻，劉備這才作罷。

第二天，呂布擺酒宴回請劉備，劉備帶關羽、張飛一同前往。酒喝到一半時，呂布將劉備請到后堂里，讓妻子、女兒都出來拜見劉備，劉備再三謙讓。呂布說：“賢弟不必推讓了。”張飛聽了，不由得大怒說：“你是什么東西，憑什么稱我哥哥為賢弟！你過來！我跟你大戰三百回合！”劉備急忙喝（hè）住，呂布沉默不語。又過了一天，呂布來向劉備辭行，說想要投到別人賬下。劉備聽后勸阻他說：“我看將軍不如駐扎在城邑（yì）小沛（pèi），我也曾在那里駐守過。糧食軍需我會按時供給（jǐ），你看行嗎？”呂布想了想后，點頭同意了，于是謝過劉備，帶領部下進軍小沛。

漢獻帝興平二年，在長安掌握朝政的李傕（jué）、郭汜（sì）二人反目為仇。雙方各自張羅兵馬，在長安城外展開廝殺，借機掠奪百姓錢物。李傕甚至將獻帝和皇后劫到軍中當作人質，郭汜則劫持了六十多名朝廷大臣，還放火將皇宮燒個干干凈凈。這場爭斗持（chí）續（xù）了五十多天，死傷不計其數，獻帝狼狽（bèi）逃去東都洛陽。來到洛陽之后，獻帝看見一片荒（huāng）蕪（wú）景象，滿眼蒼涼。太尉（wèi）楊彪（biāo）實在看不下去了，又擔心李傕、郭汜會隨時帶兵殺來，便建議獻帝派人去山東召曹操來護駕。曹操接過詔書后，當即決定出兵洛陽。

曹操率領軍隊來到洛陽城外，將李傕、郭汜的追兵擊退，之后采納議郎董昭（zhāo）的建議，奏請獻帝遷去許都，將朝廷歸入山東的勢力范疇（chóu）。從此，曹操的權力更大了，他開始考慮如何消滅各地割（gē）據（jù）的諸侯勢力。

曹操第一個想到的是劉備，他很擔心劉備與呂布聯合起來與他為敵，便召集幕（mù）僚（liáo）商議對策。荀（xún）彧（yù）說：“主公您應該奏請陛下，讓他正式加封劉備為徐州刺史，再給他一道密旨，令他趁機殺死呂布。這樣一來，他們自然會互相殘殺了。”曹操采納了荀彧的意見，奏請皇帝，封劉備為征東將軍、宜城亭侯，兼領徐州牧，之后又給劉備寫了一封密信，讓他殺死呂布。

劉備看了密信之后說：“這是曹操離（lí）間（jiàn）我和呂布的詭（guǐ）計，想讓呂布和我互相殘殺，他好坐收漁翁（wēng）之利。呂布來投靠我，是因為走投無路，如果我殺他，未免太不講信義了！”于是猶豫不決，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呂布聽說劉備被封官封侯，趕過來道喜，張飛想趁機殺掉呂布，被劉備攔住。呂布很是吃驚，問道：“為什么殺我？”張飛叫道：“是曹操，他讓我哥哥殺你的！”無奈之下，劉備只得拿出曹操的密信，并對呂布說自己是永遠不會下手的。

荀彧見一計不成，又生出一計：他給袁術寫了封密信，說劉備想要攻打袁術，迫（pò）使袁術先下手為強；再給劉備一道密旨，令劉備去攻打袁術。劉備與袁術交戰的時候，呂布一定會襲擊徐州，這樣一來，局面就會大亂。曹操再次采納了他的意見，依照計策行事。

劉備接到密旨，立即想到這又是曹操的詭計，但又不敢抗旨不遵（zūn），便命張飛、陳登留守徐州，自己與關羽帶領三萬大軍攻打南陽。袁術聽說劉備上奏想要吞并他的地盤，氣得大罵道：“劉備不過是一個織竹席（xí）賣草鞋（xié）的下等人，現在竟然也占據大郡（jùn），與諸侯平起平坐。我還沒去討伐（fá）他呢，他反而先來打我的主意，真是豈有此理！”于是立即派大將紀靈領兵十萬，殺奔徐州。兩軍在盱（xū）眙（yí）展開激（jī）戰。紀靈是山東人，用的是一口重五十斤的三尖刀。當天，兩軍排開陣勢，紀靈拍馬舞刀，準備直取劉備，被關羽迎頭攔住。兩人對戰三十回合，沒有分出勝負。關羽越戰越勇猛，紀靈忽然大叫一聲：“休息一下再打。”關羽信以為真，便撥馬回陣，在門旗前等候。不曾想紀靈卻改派副將荀正出馬。關羽很生氣，抖擻（sǒu）精神，只一回合，便將荀正斬于馬下。劉備帶著大軍殺過去，紀靈大敗，退守到淮（huái）陰河口，不敢再與劉備正面交戰，只是偶爾派出小股士卒偷營騷（sāo）擾（rǎo），也均被徐州兵擊退。雙方一時僵（jiāng）持不下。

另一方面，留守在徐州城內的張飛設宴款待文武官員，說：“今天大家可以好好喝一頓，明天起，全城戒（jiè）酒，小心守城，不得有誤！”酒過三巡，張飛起身親自為大家倒酒，輪到曹豹（bào）時，曹豹推說自己不會喝酒。張飛不信，非讓曹豹喝一杯，曹豹再次推辭，張飛很生氣，說道：“你竟然敢違（wéi）抗我的軍令，來人！打他一百軍棍！”曹豹哀求說：“看在女婿呂布的面子上，請放過我吧。”張飛聽見呂布的名字，更加生氣，說道：“我本來不想打你，你竟敢拿呂布嚇（xià）唬（hu）我！那我非打你不可了！”說完后，令軍士打了曹豹五十軍棍。

曹豹回去后，十分憎（zèng）恨張飛，便給呂布寫了一封信，講述了整件事的經過，信里還透露說：劉備已經遠征淮南，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今夜不妨趁著張飛酒醉，襲（xí）擊徐州。呂布看完信后，找來陳宮商量，陳宮說：“小沛本來就不是長久之地，現在既然有機會攻打徐州，就應該抓住機會。”呂布聽后，二話不說便帶領五百騎兵先行出發，命令陳宮、高順帶領大軍隨后跟進，直奔徐州。

小沛離徐州只有四五十里，呂布很快便抵達徐州城下，此時不過四更（gēng），四下一片寂（jì）靜。曹豹早已安排好，他的心腹（fù）一直在城門等待呂布，見大軍一到，立刻將城門打開，霎（shà）時間眾軍齊入，喊聲大震。酒醉的張飛正在府中酣（hān）睡，被手下匆忙搖醒，并告知“呂布已經殺進來了”。張飛聽后一驚，立即披上鎧（kǎi）甲，抄起丈（zhàng）八蛇矛，沖出府門。他剛剛跨上戰馬，呂布的人馬便已殺到面前。呂布知道張飛武藝高強，勇猛好戰，所以也不敢逼迫太緊。在十八騎軍將的保護下，張飛一邊戰斗一邊撤（chè）退，最后從東門殺出去，連留在府中的劉備家眷（juàn）都無暇（xiá）顧及了。

曹豹看見張飛只帶了十幾名隨從，便帶領一百多人隨后追來。張飛見是曹豹，勃（bó）然大怒，拍馬迎敵。只三個回合，曹豹便被張飛一槍刺中后心，連人帶馬墜（zhuì）入河中。張飛在城外召集殘（cán）余部隊，奔向淮南尋找劉備。呂布進入城中安撫居民，派軍士把守劉備家宅，不讓閑人擅（shàn）自進入。

張飛帶著幾十名手下前往盱眙，見到劉備后，將曹豹與呂布里應外合襲擊徐州一事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大家聽后都很震驚。關羽連忙追問劉備家眷的下落，張飛說：“還都在城里。”劉備沉默不語，關羽急得直跺（duò）腳，埋（mán）怨（yuàn）張飛說：“你當初要守城時，是怎么保證的？兄長又是怎么吩咐你的？如今城池也丟了，嫂嫂也陷在城里，這可怎么辦哪！”張飛聽了，非常慚（cán）愧（kuì），拿出寶劍想要自殺。劉備上前一步將他攔住，奪過寶劍并摔到地上，說：“我們兄弟三人桃園結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天雖然失了城池和家眷，但也算不了什么，兄弟你又何苦自尋短見？何況徐州本來就不是我們的地界。家眷雖然還在城里，但我想呂布也不會對他們怎么樣，慢慢想辦法去救就是了。一時的失誤而已，不至于自盡啊！”說完，兄弟三人抱頭大哭。

袁術聽說呂布襲取了徐州，就派人去見呂布，邀（yāo）呂布出兵夾擊劉備，許諾（nuò）事成之后送呂布金銀糧草。呂布答應了，派部將高順攻擊劉備后軍。劉備得到消息，不等高順兵到，連夜離開了盱眙。呂布向袁術索要許諾的金銀糧草，袁術賴（lài）賬，又許諾抓獲劉備后再兌（duì）現。呂布大怒，痛罵袁術言而無信，打算攻打袁術。陳宮勸道：“現在還沒到攻打袁術的時候。不如讓劉備駐扎到小沛，將來再命劉備為先鋒，以圖謀霸業。”呂布便派人請劉備回徐州。

這時候，劉備率軍向東進軍廣陵，被袁術偷營劫寨，人馬損失了一大半，正在進退兩難之間，接到呂布的來信，不由得萬分欣喜。關羽、張飛卻說：“呂布做事一向沒有信用，他的話是靠不住的。”劉備說：“既然他以好意待我，為什么還要懷疑呢？”于是率領部下回到徐州。呂布先派人將劉備的家眷送還，之后二人見面，盡釋（shì）前嫌（xián），劉備便帶領關、張二人前往小沛駐扎。呂布派人按時送去糧米軍需，兩家從此又重歸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