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從此蕭郎是路人
- 扶桑收妖記
- 暮色如春
- 3055字
- 2020-10-14 18:17:41
“宋澈,你不要嚇我!你醒一醒!”她幾乎是蓋在他身上,無論她怎么呼喚怎么哭泣,宋澈的雙眸還是緊閉。她大著膽子把手指放在宋澈鼻下,果然氣息已經很弱了。
宋澈只是個簡單的凡人,若被鬼所傷不能及時得到醫治鬼氣就會入體,到時候就只能回天乏力了。扶桑心急如焚,再等下去只怕黑白無常就要來了了,如果從他們手里搶人,只怕宋澈就真的兇多吉少了。
她擦擦眼淚,坐起來,扶著他的肩膀讓宋澈背對著她坐好。她沒有十足的把握,可是總歸要試一試,大不了她就和他一起死!
“宋澈,醒過來!我會救你的,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前一刻他還抱著她要她給他一個答案,下一瞬間他就不省人事。扶桑的心情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跌宕起伏過,從小到大婆婆一直跟她說要無欲無求,要心如止水,不能被任何情愫左右心思。
她以為她做得到,這么些年她是真的以為自己別無所求,原來只是沒有遇見那個人。
她雙掌抵在宋澈背上,將自身靈力緩緩輸入他體內。這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法子了,倘若這樣也救不了宋澈,她也不活了。
時間一下一下的過去,她臉上的汗也越來越多,抵著宋澈背心的手也開始無力。扶桑咬著牙不肯放棄,終于將宋澈體內殘存的鬼氣驅散,眼看著他傷口上一直凝著的黑氣終于消失了,扶桑才喘了口氣。
她驟然松手,在宋澈倒下之前急忙抱住他。宋澈的臉色還是很白,但至少不像之前那么瘆人了。總歸命是保住了,而扶桑自己則因為靈力流失的太快險些暈厥。
兩個人就這么倒在地上,扶桑的手始終握著宋澈的。晚風時不時的拂過,吹落一地的花瓣,蓋在兩人身上。她閉著眼睛,安詳的和他并排躺著。
那樣情形,就像是一場美妙的夢。仿佛他們生來就該如此,他們本該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要不是煙淼不放心大著膽子進來,估計這兩人真的要躺倒天亮了。扶桑是在床上醒來的,她一睜眼就爬起來,“宋澈!”
“宋將軍沒事!”煙淼捧著水盆進來,“姑娘,你可真是厲害,為了宋將軍連命都不要。”她跟著姑娘也有些年頭了,一直以為扶桑是個冷漠的人,往日里連大笑也不曾。
可誰想到扶桑竟然會愿意為了宋澈連命都不要了。煙淼給扶桑倒了杯茶,“姑娘,宋將軍身上的傷已經好很多了。不過內傷雖好外傷卻也是還在的,他是個凡人,只怕沒那么快緩回來,現在還在床上躺著?”煙淼又試探的問:“姑娘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出乎意料的是扶桑竟然扭過頭,聲音很是平靜,“不了。煙淼,一會兒你去找一輛馬車,將他送回去。”
“姑娘!”煙淼也變了顏色,“您這是?”
“既然姮娥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我們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留下來了,我入塵世是為了歷練,不是為了兒女情長。”她的心疼得厲害,扶桑強忍著淚,“煙淼,此生我都不會再見他了。”
她有勇氣為他死,卻沒有那個資格同他在一起。世上不圓滿的事情如此之多,多她一件也算不得什么。宋澈那樣的人,本就不該同有任何瓜葛,他應該值得更好的姑娘來匹配。
“姑娘……”
扶桑卻是一點轉圓的余地都不給,“去!”煙淼跺跺腳只好跑出去了,“真是不明白你們!分明心里就有對方,姑娘你這是在做什么呀?”
她這是在做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扶桑在煙淼走后徹底失去所有仰仗,大約是昨晚靈力耗損的太多,她心口劇疼,一時沒忍住直接吐出一口心頭血來。
扶桑撐著床,用力抹去嘴角的血跡。她又有什么法子?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誰不想要這樣的情誼和圓滿,可有人歡笑有人得意,自然也會有人落淚有人絕望。
倘若她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她還能繼續欺騙,可是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她答應過婆婆不會妄動情念,可她居然愛上了宋澈!
煙淼氣呼呼的走進來,“馬車別莊里就有,都是現成的。下人也已經將宋將軍搬上去了,姑娘你真的不去看一眼?”
“那些下人的記憶都篡改過了嗎?”昨晚的事情扶桑并不愿意鬧得人盡皆知。好在別莊里頭下人本來也就不多,扶桑早就命煙淼偷偷給他們施咒,叫他們什么都想不起來。
煙淼沒好氣的回答:“姑娘,我也好歹跟了你這么久。不說青出于藍勝于藍吧,也總歸不會給你丟人吧!”
最終扶桑還是出去了,只是她怎么也不肯同宋澈坐一輛車。只好又找了一輛馬車來,兩輛車一前一后,扶桑坐后頭那輛時不時的要掀起簾子看看前頭的馬車是否安然。
“姑娘,你真的打算離開晉安城?”煙淼還是沒法想通,“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心里有宋將軍,為何不留下來?”
“留下來做什么?告訴他,我是個陰陽師?還是告訴他,這段感情于我來說本就是一場劫難?”她心口堵得慌,纖細的手藏在袖子里,而手心之中一直緊緊握著那塊玉佩。
倘若她真的是個普通的青樓女子,她愛上宋澈,她一定會為他努力一次。哪怕前路險阻,可只要能伴在他身側,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煙淼,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你不會明白,而我現在卻開始懂得姮娥那種心情了。”她小聲的啜泣,“能被這世上最好的男子愛過,我很開心,可是我注定不能和他在一起,又為什么要給他希望呢?”
比希望更殘忍的不是失望,而是絕望。懂得之后再失去,擁有之后再被迫遺失,哪怕堅強如宋澈也未必會承受得住。
馬車轱轆滾滾,郊外到城中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刻。在鎮南王府門前停下的時刻,扶桑特意等了一會兒才慢慢下來。鎮南王上朝去了,王妃大約是心急兒子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就跑來門口。
扶桑下車的時候正好瞧見宋四扛著宋澈往里頭走,那段距離不長,她能清楚的看見宋澈寬闊的背。昨晚那個懷抱很溫暖,被他抱著就像找到了歸屬,那將她是往后歲月里最值得被珍惜的美好會以。
這樣就夠了,她同自己說。情情愛愛那么許多,月老不可能每一個都忙得過來,總有那么些是得不到的。
“王妃。”扶桑收回目光,鎮南王妃保養的極好不仔細去看肌膚還是吹彈可破,通身的氣度也與尋常婦人不一樣。除卻雍容華貴以外,身上卻無半點盛氣凌人。
鎮南王妃看了一眼,只覺得這姑娘美貌異常,怕是整個晉安城也找不到第二個比她強的。扶桑卻進退有度,落落大方,“王妃,民女扶桑。”
“有女扶桑,傾國傾城,一舞只應天上有的那個扶桑?”王妃挑挑眉,雖是深閨夫人,卻也不是一無所知,“果然名不虛傳,是你送子恒回來的?”
宋澈生得好,又有戰功,只怕是姑娘夢寐以求的好夫婿。怨不得王妃要多想,她生了四個孩子,個個都很好,老三從小不在身邊長大她便多疼些。可偏偏老三又是最有出息的那個,鎮南王雖然嘴上不說,可心里也是最以這個兒子為傲,如今宋澈同一個青樓女子扯上關系,只怕要耐人尋味了。
扶桑低頭,“王妃不必擔憂。扶桑自知身份懸殊,不敢高攀宋將軍。只是有一樣東西,還請王妃交還給將軍。”她伸手,掌心里赫然就是那枚玉佩,“宋將軍喝了我的藥,大約會睡上三天。而扶桑也會在今日離開晉安城,還請王妃轉告將軍。將軍好意,扶桑心領,只是愧不敢當。”
王妃瞧了一眼那枚玉佩,伸出手接過來,“你這樣做,不怕子恒傷心?”
“傷著傷著也就好了。”扶桑吐出一口氣,最后看了一眼王府,“勞煩王妃了,扶桑告辭。”
鎮南王妃一路目送她走,最后才收回目光。她把玩著手里的玉佩,頗為惋惜,“倒是個好姑娘,只可惜同子恒著實沒什么緣分。”
回到惜秋閣后她就命煙淼收拾行囊,不過也就那么幾件衣服。扶桑走到窗前往下看,她還記得那里宋澈曾經站過。
這一生到底是有緣無分了,情難自已,卻也無可奈何。扶桑仰面,生生逼回眼淚。反正她孤獨慣了,從前是,以后也能熬過去的。
“姑娘,收拾好了。”
扶桑擦擦眼睛,轉身道:“你去同媽媽說一聲,就說我身子不適不去見她了。”她實在受不了媽媽的那個性子,只想走的清凈些。
煙淼一一照做,在媽媽那邊逗留了好久才回來。扶桑同她最后了看一眼惜秋閣后終于離去,臨出城門的時候煙淼問她:“姑娘,真的不等宋將軍醒來嗎?”
她步子一頓,輕輕搖頭,“不了,緣聚緣散都有一定的緣分,緣分太淺強求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