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咬著手指定定地瞅著玉簡里的虛影，也沒聽說除了她以外還有哪個人參果成精了呀？

幾個人連帶著一只貓都看著果子，果子有些窘迫地低下了頭，說道:“我不認識她……要不然你們想一想，還有沒有其他的人參果精？”

果子說的是大實話，雖然說她是在落神洲生出靈識的，但是她真的不知道除了她之外還有什么成精的人參果。

黎肆舔了舔爪子，道:“這個果子一動也不動，誰知道她有沒有生出靈識？不過也不能排除這個不是果子啦，那些人可都是憑著這個東西找上你們的。”

在前幾天與白闕做了交易之后，姜蘞便將他們離開海市后遇到凡人的事情交代了一番，并且那王虎還親口承認了他們就是沖著果子才去的溟海。

不過白闕不能出府，他想要得到消息勢必就要讓黎肆去查，因此白闕倒也沒有對黎肆隱瞞這件事。

聞言，姜蘞若有所思道:“按理說，制作這樣的玉簡就是為了將凡人剔除，可是我們之前遇上的那些人卻知道這玉簡里的內容，那么，果子的懸賞令，大概是人盡皆知了。”

“也不能這樣武斷，”亓殊不認同道，“我們帶著果子到永寧郡的時候并沒有刻意改變她的外貌，可是那些人依舊沒有認出她來。也許……果子的懸賞令只被少部分人知道罷了，而我們遇到的那些人，很可能只是偶然得知。”

亓殊的話讓眾人都冷靜下來，說起來的確是如此，如果這懸賞令真的被人盡皆知，那么姜蘞抱著果子招搖過市的時候就應該會被攔下。

姜蘞隨意將玉簡的背面翻了過來，幾跟粗略的線條便映入眾人的眼簾。

看著姜蘞幾人臉上疑惑的神情，黎肆立馬站出來邀功般說道:“我知道這是什么！”

黎肆的話果然引來了姜蘞和篆骨等人的側目，他清了清嗓子，道:“我猜想，這是永寧郡的路線圖，不過因為只有撩撩幾筆，所以要找起來還是會有些麻煩的。”

黎肆最后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地看著姜蘞，不管出現在玉簡上的虛影是不是果子，這事情怎么說都是姜姑娘十分操心的，他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報答姜姑娘。

姜蘞若有所感，笑著將玉簡遞給了黎肆，道:“我和篆骨最近要準備破陣的事情，果子的事就要拜托你了。”

府里的陣法說難卻也沒到讓她束手無策的地步，但是在這里就只有她和篆骨懂得陣法，而白闕又無法離開，果子正在被人懸賞，若是出去了，也不知會惹出什么風波來。

思來想去，探查果子身份的事情也只能交給黎肆了。

黎肆倒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喜滋滋地接過了玉簡，拍著胸脯保證辦好這件事。

亓殊沉默著，修長的食指輕輕敲擊在石桌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許久，他才晦暗不明地笑道:“正巧我也無事可做，倒能夠幫著黎肆探查一番，姜姑娘你看如何？”

亓殊勾著唇，溫潤的眸子還是那樣仿佛沉溺了無邊溫柔。

姜蘞怔了一瞬，終是點頭答應:“有你在，黎肆應該可以放開手腳。”

亓殊低頭刮著茶沫子，聽了姜蘞的刮話，卻是不置一詞。他知道，姜蘞現在還不相信他，比起剛剛認識的黎肆，他在姜蘞心里還真是一點位置也沒有。

這樣……也好。

黎肆對姜蘞的安排并沒有任何的不樂意，或者說，他絕對無條件服從姜蘞的安排。

可是有人滿意便有人不滿意。

果子咧咧嘴，小短腿三兩步跑到桌邊上仰頭與姜蘞對視，她不滿道:“我也要去，黎肆是只貓都可以去查什么懸什么賞的，而且事關我的果生大事，你不能不讓我去！”

篆骨聞言便是“噗嗤”一聲笑，這果子，一點也不知道姜蘞這樣做實在保護她，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嗎？

姜蘞聽了也是皺眉，似乎并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你不許去，乖乖待在府中。”

“憑什么？憑什么？”果子氣得不行，這是她的事情，她怎么就沒法參與了？

姜蘞張了張嘴卻沒法說出一個字來，篆骨也同樣別開了看著果子的目光。這時候唯有亓殊安然自若，他的聲音很是溫和，仿佛無論是多絕望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都那樣的妙不可言。

“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這種時候，最好還是待在府中比較好。”

亓殊不過是在姜蘞的話上添了個原因罷了。

果子愣愣地看著他，忽然又看著篆骨，看著姜蘞，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似乎都覆蓋著一層薄霜。

果子霎時間明白過來，原來鬧了這么九，他們就是懷疑她的身份罷了。

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我知道了……”果子的身上沒了那飛揚跋扈的頑劣，就好像只是一個害怕主子將她丟下的普通的寵物，在患得患失的時候乖巧無比。

姜蘞心有不忍，但是她又能如何呢？如今落神洲音信全無，可她又沒辦法讓自己全心全意地去信任那個神神秘秘的亓殊，篆骨雖然是性情中人，但是終究是魔……

有一種孤獨，不是身旁無人，而是你永遠不知道身旁的人到底是誰。

夜晚的時候果子坐在樹枝上，揚起腦袋看著天邊皎皎的明月，恍然間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在想家嗎？”亓殊不知何時出現在果子身邊，他身輕如燕，愣是沒有將細細的樹枝給踩出聲響，就連搖晃都沒有。

果子聽出了亓殊的聲音，含糊地應了一聲。

亓殊也不覺得尷尬。在府邸的夜幕上空有七顆星辰最為耀眼。

那便是北斗七星，傳說，在天上，還有七位星君，是北斗七星之主，但是又各司其職，各為其所。

據姜蘞所說，她便是要借助北斗七星的力量來破陣。只不過府里懂得布陣的人實在太少，即便姜蘞想到了破解之法，一時半會兒也沒法破陣。

白闕心知這種事情就算著急也沒有用，可是現在在府里的人除了他和果子外都有了自己的任務，就連黎肆也是早出晚歸，一日更是見不到幾回。

亓殊毫不在意地坐下，透過樹葉他可以看到皎白明月。

“據說上古的月亮是紅色的。”

亓殊隨口的一句話讓果子愣了須臾，她眨巴著眼睛看著亓殊，好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東西似的。

果子斟酌許久才訥訥地問道:“我不知道上古的什么樣子的，你知道嗎？”

亓殊微笑，但是看著果子的目光里明顯帶著戲謔:“我也只是聽說罷了，不要在意。”

其實亓殊是知道的，上古的月亮和如今的月亮是一樣的。

只不過那一場大戰不小心講月亮染成了紅色罷了。嗯，據說是不小心……

“哦。”果子輕聲應道。而后她便垂下了頭，天邊的月皎潔明亮，除了那熠熠生輝的北斗七星，更遠的天幕上還微弱地閃著幾顆星子，世間滄海桑田，可是日月星辰卻永不衰變。

夜色里，姜蘞獨自在院中掐算，如今她雖然能夠借助北斗七星的力量破陣，但是她心中不寧，只希望能夠早點解決了白闕的事情，也好盡快查出果子被懸賞的那件事。

大約是與亓殊不怎么熟悉，或者是莫名其妙地有些害怕他，果子不安地坐了一會兒，好幾次忍不住偷偷仰頭瞄著亓殊，可亓殊卻連一個眼神也沒有。

“我要回去了。”果子突然從樹枝上站了起來，她不喜歡跟亓殊獨處，就好像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會被他看出來似的。這種感覺真是危險。

亓殊側頭看著她，嘴邊噙著笑，靜默不言。

果子沒了耐心，抱著樹干就要往下滑。

可是亓殊突然湊近了果子，唇微啟，只說出了短短的幾個字，卻讓果子如臨大敵。

果子開口就要詢問，卻見亓殊伸出手指對她點了一下，眨眼間她便到了地上。

“亓殊，你給我說清楚！”果子在樹下大喊大叫。

可是亓殊卻毫不在意她的喊叫，只短短一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子憤憤地仰著頭，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是個變數，不該出現在姜蘞身邊？”

果子想了許久也想不出個名堂，等到她往姜蘞的廂房走的時候夜風已經有些涼的。

四周的花木草叢都像是在陰森森地盯著她一般。

亓殊他……究竟知道什么？

為了迎合北斗七星，姜蘞選了一個月暗星繁的涼夜破陣。

其實這整處宅邸都在陣中，而且當初布陣之人可謂是心思縝密，在布主要的大陣時還布下了不少用來混淆視聽的小陣。

永寧郡地處江南繁華之地，商賈眾多并且商業發達，是整個國家的重要經濟支柱，而這里夜市連早市的情景更是熱鬧非凡。

夜幕才剛剛降臨，大街小巷里便傳來了商販此起彼伏的叫賣聲。

直到月上中天，船槳擊打著河水劃過煙柳后巷，夜空中突然亮起了七顆星子，如燃燒著的金色火焰，倒映在流光溢彩的河中。

白闕聽從姜蘞的吩咐站在陣心，北斗七星仿佛就在他的頭頂熠熠生輝，直將那天邊的月亮襯地暗淡無光。

姜蘞借了北斗七星之力，又將篆骨和亓殊等人安排在了重要的陣眼之處。

這個陣法雖然不是什么奪人性命的死陣，但是既然能困住白闕整整兩百年，那么定然不能小覷。

果子被姜蘞安放在遠遠的屋頂上，雖然遠了些，但至少能看到他們在做什么。

合眾人之力，在借北斗七星之勢，一束金光沖天而起，直沖入了重重云層之中，掩進了北斗七星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