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是在前朝。

按道理來說，秦宜歌是不能去的，可偏偏架不住她如今是皇帝眼中心里最疼的一個，對于她的道來，那些禁軍侍衛(wèi)，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也就讓她去了。

今兒正值楚裕當差，在御書房外看見秦宜歌的那一瞬，楚裕便蹙了蹙眉頭，似乎覺得她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

“表哥。”秦宜歌嬌嬌軟軟的喊著，“用膳了嗎？”

楚裕沉默的搖搖頭，思考了一下才道：“你怎么過來了？”

“我來找皇爺爺呀！”

“宜歌，雖然陛下如今寵你，但天家始終是天家，你還是按照規(guī)矩喚陛下一聲皇祖父吧。”楚裕道，似乎想要伸手摸摸秦宜歌的手，但剛剛伸到一半好像想起自己手心全是汗，便直覺的收了回去。

秦宜歌將楚裕的動作都看在眼里，但也只是看著，并沒有任何的表示。

“可是我自小就叫皇爺爺了，而且皇爺爺也很高興聽見我這般喊他的。”秦宜歌擺擺手，將一個楠木的食盒從身后宮女的手中拿了過來，讓枝荷推著自己上前。

楚裕本還想阻攔，就見一個小太監(jiān)掐媚的笑著走了上來：“小郡主，陛下讓您進去。”

“御書房乃是重地，宜歌……”

“表哥，御書房對于其他人來說的確是重地，可是表哥莫要忘了，我打小就是皇爺爺和皇奶奶親手帶的，御書房于我而言，從來都不是什么重地。”

這句話的確是真的。

當年大燕和大秦開戰(zhàn)嚴重，秦墨幾乎幾年幾年不著家，楚疏煙擔憂夫君，便帶著兩個兒子跟過去了，因著秦宜歌那時候才滿月，便留在了皇宮中教養(yǎng)。

永樂帝見著女娃子乖乖巧巧的，是以非常喜歡，經(jīng)常抱在懷中逗弄。

秦宜歌自然也黏著永樂帝，幾乎除了上朝，永樂帝在御書房處理事務的時候，都喜歡將秦宜歌帶上，而她也乖巧，不哭不鬧的，自己玩著自己的，要不然就呼呼大睡。

后來，她為云止折了腿，讓永樂帝在看不順眼云止的同時，也對她更加的憐惜。

小太監(jiān)將秦宜歌推進去的時候，永樂帝的確正在議事，而且看模樣應該是氣的不輕。

一本奏折直接就招呼上了一個官員的臉。

秦宜歌余光漫不經(jīng)心的從書房中的幾位大人的臉上瞥過，將他們的名字身份一一在腦中對上之后，才有些邀功的朝著正在氣頭上的永樂帝笑道：“皇爺爺，如今已經(jīng)是午時三刻了，就算朝中大事再也要緊，也得顧著自己的身子呀。”

說著，秦宜歌獻寶似的將懷中的食盒捧了起來：“這是皇祖母讓歌兒給您帶的吃食，皇爺爺好歹也用一些吧。”

縱然此刻永樂帝有天大的怒氣，再看見秦宜歌那雙干凈的幾乎不染纖塵的眸子時，心也不由自主的軟化了一些，更遑論這還是自己親手帶大的。

幾乎只是眨眼間的事，永樂帝便將自己所有的怒氣就按壓了下去，慈愛的朝秦宜歌招招手：“歌兒，過來。”

秦宜歌轉(zhuǎn)手就將食盒遞給了貼身侍奉永樂帝的姜海：“有勞公公了。”

“你們退下吧。”永樂帝笑意滿滿的目光越過秦宜歌又落到那些朝臣身上的時候，一下子又皺了眉，但到底是還是顧及著秦宜歌在這里，并沒有發(fā)火。

秦宜歌微微笑著，余光卻凝聚在了云天一的身上。

不過她遮掩的很好，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

而云天一見了秦宜歌，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也就過去了，未有分毫的熱絡，似乎他不認識這人一般。

見著云天一對秦宜歌的態(tài)度，永樂帝目光不可避免的帶上了幾分晦暗。

就在此時，秦宜歌伸手挽住了永樂帝的手：“皇爺爺我們?nèi)ビ蒙虐伞！?

“好。”永樂帝頷首，也沒有再看云天一一眼。

朝臣退去后，御書房就顯得格外寬敞起來，就連帶著整個殿宇都明亮了不少。

永樂帝看著秦宜歌干凈明媚的笑靨，心下也多了幾分歡喜：“還是歌兒好，免得朕又要看著他們的那些個老臉，吃不下飯了。”

秦宜歌聽見，心下微微一定，當即嘴角的弧度又玩了幾分：“那歌兒日后就天天陪著皇爺爺用膳。”

“哈哈哈，朕倒是想要留你，就怕你那個父親喲，打上我的金鑾殿。”永樂帝呵呵笑著，其中不乏玩笑之意。

“父親也是皇爺爺您的兒子，您說了一句，父親哪里有不從的道理，除非……”秦宜歌微微一頓，挑起了眉梢，“除非是皇爺爺嫌棄歌兒了。”

“你可是皇爺爺?shù)男⌒母瘟耍薁敔斚訔壵l也不會嫌棄你的。”永樂帝呵呵一笑，“來，我們用膳。”

陪著永樂帝用了膳，秦宜歌又在御書房呆了好一會兒，直到有大臣求見，秦宜歌才告退。

這次求見的臣子，是云止和賀嫣然。

秦宜歌揚著笑容，極其熱烈的看著兩人，將乖巧伶俐扮演的深入人心：“長風哥哥，嫣然姐姐。”

賀嫣然眉頭一皺，前些日子見面這小丫頭，還一口一個賀將軍，喊得生疏得緊，見著有人了，小嘴倒是越發(fā)甜了起來。

“下官安樂郡主。”

“嫣然姐姐客氣了。”秦宜歌乖乖巧巧的一笑，目光卻是一動不動的盯著云止的，“長風哥哥你說對嗎？”

“君臣有別。”云止溫溫柔柔的笑著摸了摸秦宜歌的頭，“歌兒日后可別這般胡鬧了。”

“歌兒你先去你祖母那里休息吧。”永樂帝的聲音緊跟著在身后傳來，雖然平淡，可賀嫣然心中卻驀然一驚。

都說伴君如伴虎，眼前這位，語氣聽著越是平淡，就代表心中壓抑的怒氣，就越大。

秦宜歌轉(zhuǎn)頭甜甜軟軟的應了聲，才讓枝荷將她給推走了。

待秦宜歌走了之后，永樂帝沒和云止說幾句，就將人打發(fā)了。

姜海為永樂帝添了一杯茶：“陛下今兒的火氣好像挺大的。”

“朕挺煩的。”永樂帝將奏折一甩，有些煩悶的揉了揉頭。

“不如說給老奴聽聽，家國大事老奴的確是沒什么眼界，幫不上陛下的，可若是其他的事，沒準老奴能知悉一二呢？”

聽見姜海這般說了，永樂帝也覺得頗有道理的點點頭：“也是這么一個理。”

“歌兒雖然喜歡云止那小子，但是云止那小子的心卻不在歌兒的身上，還有一個賀嫣然在一旁虎視眈眈的，你說朕要不要重新幫歌兒選一個夫君，或者尋個由頭，給歌兒提一個階品，若是歌兒貴為公主，那云止便是駙馬，畢竟郡主是嫁，而公主是尚。”

“如此一來，云止若要想要納妾娶側(cè)妃，應該都不是這般容易了。”永樂帝將心中的小算盤打的滋滋作響。

姜海笑著應承。

“不行，云止這人的城府太深，朕怕歌兒跟著他會被算計，云天一也是個老狐貍，姜海，你去給朕將長安中各個世家的適婚娶之齡的公子哥的畫像通通給朕找來！”永樂帝思考了半響，才認真的說道。

姜海嘴角一抽，小聲提醒道：“可是陛下，您的圣旨已經(jīng)下了。”

“成婚了，還能和離了，既然沒有成婚，那道圣旨，就是個擺設！”永樂帝冷哼道，“去乾坤閣，今兒朕要與皇后一同用膳。”

“是。”

回了乾坤閣秦宜歌本來以為了一歇息了，誰知道才躺下沒多久，就有宮女傳來陛下要過來用晚膳的消息。

原本睡意朦朧的秦宜歌不得不重新爬了起來，用涼水洗了洗臉，這才換了衣裳過去陪他們用膳。

用完膳，秦宜歌又說了許多討趣的話，這才回了屋，準備歇息。

枝荷原本是要守夜的，可卻被秦宜歌給趕了回去。

不多時，偌大的殿宇，又只剩她一人，冷冷清清的。

就在秦宜歌準備去歇息的時候，垂在門簾上的珠子突然就傳來了響動。

秦宜歌眉梢微微挑起來，一只手已經(jīng)握住了鞭子。

在黑影靠近的一瞬，秦宜歌快速的出手，細長的鞭子，一下子就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打在了黑影的身上。

黑影吃痛的悶哼一聲，跪在了床榻前。

秦宜歌趁機甩出鞭子，纏上了來人的頸子，力道大的就像是要將他勒死一般。

“小人，尹衡。”黑影吃痛的說出了名字后，秦宜歌這才放了手，將鞭子一點一點的卷回了手中：“夜闖皇宮，尹衡你的膽子不小啊！”

“小人也沒有想到，姑娘的身手還不錯。”

秦宜歌揉了揉額頭：“說吧，你冒險夜闖皇宮是有什么事嗎？”

“關(guān)于您讓小人查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些眉目了。”尹衡低聲說道。

“這么快？”秦宜歌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你辦事的效率還挺高的。”

尹衡沒有說話，只是從袖中掏出了一封信箋，遞到了秦宜歌的手上。

秦宜歌掂了掂信箋的厚度：“沒想到，你查的東西還真不少？是將賀嫣然從小到大的事情都查了嗎？”

“是。”

“如此也好。”秦宜歌將手中的信箋慢慢的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