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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抗議游行挺振奮人心的。地點在市中心，鄰近立法大樓，其實那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游行，因為誰也游不成，所有人擠成了一團(tuán)。有人做演說。有個女人因清除致命的放射物死于基列殖民地，她的加拿大親戚談到了奴隸勞工。基列國內(nèi)大屠殺幸存者組織的領(lǐng)導(dǎo)人講述了被迫北行到北達(dá)科他州的經(jīng)過：難民像羊只般被圈禁在空無一人的廢棄城鎮(zhèn)里，沒有食物，沒有水，幾千人慘死，人們冒著生命危險，在寒冬向北步行到加拿大國境線，他舉起少了幾根手指的手說：凍掉的！

接著，圣懷會——專門幫助逃出基列的女性的難民救助組織——發(fā)言人談到那些女人一生下孩子就會被殘忍地奪走，如果你試圖把孩子搶回來，他們就會指控你對上帝不敬。我沒辦法聽全所有的演說，因為音響系統(tǒng)時好時壞，但演講者要傳達(dá)的意思已足夠明白。現(xiàn)場有許多妮可寶寶的海報：基列所有的孩子都是妮可寶寶！

接著，我們學(xué)校的隊伍喊起了口號，高舉標(biāo)語牌，別的人也舉起各自不同的牌子：打倒基列法西斯！即刻救援！就在那時，一些反對派也舉著他們的牌子冒出來了：封鎖國境線！基列管好你們自己的蕩婦和雜種，我們這兒夠多了！停止入侵！回家自擼去！這些人中間還有一隊穿著銀色長裙、戴珍珠項鏈的珍珠女孩——她們的標(biāo)語牌寫的是偷孩子的人去死吧！歸還妮可寶寶。我們這邊的人就朝她們?nèi)与u蛋，砸中了就歡呼，但珍珠女孩們?nèi)员３种欠N呆滯的假笑。

混戰(zhàn)爆發(fā)了。一群穿黑衣、戴面罩的人開始砸店鋪櫥窗。突然出現(xiàn)了很多穿戴防暴裝備的警察。真不知道他們從哪兒竄出來的。他們敲打護(hù)盾，向前挺進(jìn)，還用警棍揮擊學(xué)生和大人。

之前我還挺得意的，但這時我害怕了。我想抽身，可人太多、太擁擠了，我根本動彈不得。我看不到別的同班同學(xué)，人群都很驚慌。人們推來擠去，又是尖叫又是呼喊。有東西撞到了我的肚子：我猜想是誰的胳膊肘。我的呼吸加快了，還能感到眼淚涌出了眼眶。

“往這邊走。”我身后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是埃達(dá)。她揪住我的衣領(lǐng)，把我拖在身后。我不確定她是怎樣清出一條路的：我猜想她是踢開了別人的腿。就這樣，我們走到了暴亂后方的一條街，后來他們在電視上就是那么說的，一場“暴亂”。我看到現(xiàn)場錄影的時候心想，現(xiàn)在我算是知道身在暴亂中是什么感受了：就像溺水。這倒不是說我有過溺水的經(jīng)驗。

“梅蘭妮說你大概在這兒，”埃達(dá)說，“我送你回家。”

“不，但是——”我不想承認(rèn)自己害怕了。

“趕緊的。沒有如果。也沒有但是。”

那天晚上我在電視上看到了自己：我正高舉牌子，大喊口號。我料想尼爾和梅蘭妮會暴跳如雷，但他們沒有。相反，他們很緊張。“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尼爾問道，“你沒聽到我們是怎么說的嗎？”

“你們總是說，人應(yīng)該挺身反抗不公正的現(xiàn)象，”我說道，“學(xué)校也是這么教的。”我明知自己這次很過分，但還是不打算道歉。

“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辦？”梅蘭妮說道，但不是對我說的，而是對尼爾。“黛西，你能去幫我倒杯水嗎？冰箱里有冰塊。”

“可能還不算太糟。”尼爾回答。

“我們不能碰運氣，”我聽到梅蘭妮說，“我們要轉(zhuǎn)移，像以前那樣。我來給埃達(dá)打電話，她可以安排一輛貨車。”

“沒有現(xiàn)成的退路，”尼爾說，“我們不能……”

我端著水回到房間里。“怎么回事？”我問。

“你沒有作業(yè)要做嗎？”尼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