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媽媽看到顧青時，卻有些失望。

雖說圈養的瘦馬以瘦為美，但該有的地方還是有的，不像眼前這個，全身上下沒有幾兩肉，干癟癟，像個豆芽菜兒。年紀也有十三四，骨架怕是都定了型，倘若七八歲還好，從小教養，倒是能賣出個天價。

而如今，這般不成模樣，也只能先養著了。怎么說也得把那渾圓給養大幾分。

這般想著，管事媽媽便提筆寫了幾個方子，吩咐下去。

這丫頭還得精細的養著。

·……

十幾個人被安排到不同的房間里，一個房間住著四個丫頭，顧青便和那個最為漂亮的丫頭分到了一塊。

房間很大，一個人就有著一排柜子。

她們都重新改了名兒。

分別是梅、蘭、冬、菊。

那個最漂亮的丫頭就叫梅兒，十四歲，和顧青同齡，有些趾高氣揚的。冬兒和菊兒要小一歲，嘰嘰喳喳，圓臉蛋，看著就喜慶。

這時，葛嬤嬤就來發放被子，衣裳。然后告知，下午就開始學規矩。

學規矩，就從最簡單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開始。

她們當中除了梅兒，都是鄉下中的泥腿子，

哪知道連笑容都要控制。顯得不倫不類。

幾次之后，她們的身后就站著一個拿著細柳條的嬤嬤，誰做的不好就在暗處使勁的抽著，讓人叫苦連天。卻不會留下疤。極為刻克。

如此幾天，顧青便知道了，她們就是那類似被圈養起來的“瘦馬?！?

說通俗點兒，就是小妾的集中營。

而瘦馬是分三六九等的。

一等資質便是從七八歲開始教起。彈琴吹簫，吟詩寫字，畫畫圍棋，打雙陸，抹骨牌，百般淫巧”，以及精細的化妝技巧和形體訓練。

二等資質的就是顧青這樣，也能識些字、彈點曲，懂得記賬管事。或著習些女紅，裁剪，做爐食。不會太過苛刻。

三等資質的則不讓識字，只是訓練些或嬌，惑顛 或魅 或姿的神態，以便將來賣入青樓，拍個好價錢。

而顧青所在這個房里的四個丫頭好像是選為了二等資質。

說是“瘦馬”，其實也只是類似，待遇要比真正的圈“瘦馬”要好的多。

顧青也只是聽她們當中梅兒說的。

看梅兒那雙細膩的手，顧青想她應該是富貴人家出生的吧，難免多了些見識。

待到晚間的時候，幾個丫頭收拾完畢，就嘰嘰喳喳的說句話來。

冬兒是個話多的，她正奇怪那日為何那般讓人難看的脫光衣服。就問出聲來。

梅兒鄙視了一下

“這都不知道！這種地方也不是什么阿狗阿貓都能進的，那嬤嬤們自有辦法檢查身子是否完好，是否被人破了！?！?

顧青的心里突的咯噔一下，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從前經歷過什么！

“要是被查出身子不是干凈的呢？”

顧青說這話的時候，心里也是忐忑的。

反到惹來梅兒詫異的一眼。

“被查出來？被查出來的話，你還能待在這兒？”

也對，可是，

她就待在這了。

其實這件事說起來也是顧青的的幸運，那日葛嬤嬤發現她的身體有異香之后，便早早的秉了管事媽媽，管事媽媽正稀奇，誰又會曾想一個十三四身量還未長開的孩子會被破了身子？何況，驗身古今傳來只有那一種方法，總不能找個男人來吧。于是，這件事就被掀過去。

顧青倒是忐忑了好幾天。見日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過，心就放了幾分。更沒有心思管以后怎么辦。

一日，晚間的時候葛嬤嬤便送來了一盅藥膳，指名道姓的看著顧青喝了下去。

顧青不敢不從。也不知怎么的了，她總覺得身上有股味兒，不難聞，像是梅花的清冽，又像是蘭花兒的馥郁，溢人心緋，讓人感到清新爽朗。

也讓她們三個覺得滿室幽香。

之前她們都認為是衣服上的熏香，可現在也都奇怪來。

待嬤嬤走了，菊兒就咚咚的過來鉆進顧青被窩。

“蘭兒姐姐，你熏的是什么香啊？”

菊兒年紀較小，圓圓的臉蛋兒，挺討喜，聲音嬌滴滴的。離得近了，更是聞見香味濃烈。

“那嬤嬤給你喝的是什么呀？”

顧青并不討厭菊兒，但也奇怪嬤嬤給她喝的東西。

“我也不清楚”像她們這種人，又怎么知道上面的安排。

無非是一些調養身子的藥吧。

其她人也都這般想。

只是菊兒更奇怪別的，她似是覺得這滿室香味像是從顧青身上傳來的。

待有一日，顧青剛剛的沐浴完，菊兒便悄悄的湊過來，待挨的近了，使勁嗅了嗅。

顧青嚇了一跳，

回頭一看，便覺得菊兒眼神有些不對勁，滿眼放光，像是震驚，不可思議。

“你的身體，自帶這種香味兒？”

說是疑問，怕是早以肯定了，不由得嫉妒起來。

顧青這才恍然大悟，難不成是自己身上的味？

也不怪顧青這般疑惑，自己生下來也不帶香味兒，半路里才有，鬼知道是怎么來的。怪不得，她會這般輕松過關，葛嬤嬤只給她喝那種黑乎乎的藥。

想到這，她覺得自個心如錘雷

不消半日，所有人都知道了顧青身有異香。

再安歇的時間，冬兒湊到了跟前。

“蘭兒姐姐，你是出生就帶香味嗎？”

聽這話，顧青便有些沾沾自喜。也許這是一個機遇，于是自己便多了些籌碼不是。

“嗯，自出生就有的！”顧青緩緩道。

其她的三個人也都伸長了耳朵聽著，

“那蘭兒姐姐怎么和我們一塊到這里來了呀？天生自帶異香，我們大蜀國也很難找到幾個？你家里人又怎么能舍得？”

“對啊，”菊兒也疑惑的問到，她見顧青雙手比較粗糙，想必是干慣了農家活，就算不是千嬌百寵的長大，也不會過分受苦才是，而她們剛見顧青時，分明是一個長期營養不良受虐待的豆芽菜兒。

連梅兒都有些疑惑，也許別的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像她們這種人最好的出路莫過于送入高門大戶為妾，而顧青雖不能稱為絕色，單單憑著身有異香這一點，就及有可能被養成“珍寶”。

想到這兒，梅兒不免妒忌的牙癢癢。自己原本是這四個丫頭中容貌最為出色的一個，卻不曾想，早早的就被壓了一籌。

翻了翻白眼，陰陽怪氣道“一看就是個出生卑賤的小家子，要么就是一葉蔽目，毫無見識。能來到這，哼，算你修了八輩子的福氣！”

顧青抬了抬眼皮，看了看梅兒。她原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重生一次，也未能讓話多了幾分，就不再言語。

倒是菊兒聽不下了，這話原本就是她起的頭，進了這種地方，也不見得誰比誰就高貴多少，平白的遭人埋汰。“說別人卑賤，也不瞧瞧自個，你要是不卑賤就別被人賣來這種地方，還覺得自個是什么大戶里的小姐多高貴，也不怕被打了臉皮！”

“說誰呢你，說誰呢，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說完就撲了過來，那架勢恨不得要生撕了。

“誰接話我就說誰，呸，平日里裝什么端莊，指使這個指使那個的，進來這里都是一樣的人，憑什么就你自個高貴，別人卑賤……”

“我就高貴，怎么了？有本事你也混個出身好的，有本事你也長個頂尖的相貌，老娘我從小就錦衣玉食的養著，哪像你，就是那鄉下的泥腿子，扶不上粱！”

嘰嘰喳喳的吵成一片。

……

“都給我住口！”聽見一聲呵斥。

顧青眼尖的看見葛嬤嬤領著一群人氣勢洶洶的走過來，慌忙拉著正在叫罵的菊兒一同跪下。

其中有個丫頭搬了個凳子，葛嬤嬤便穩穩地坐下，罵道

“一個一個都給我跪好了，我看你們好日子都過舒坦了，皮癢了，倒是沒認清自己的本分，連規矩都忘了，還以為自己如今是那良民？好人家的女兒？耍什么脾氣？今個我就好好的教教你們什么是奴什么是婢！來人，這四個丫頭給我扒了褲子，一人十個板子狠狠的打！”

“嬤嬤，饒命啊，嬤嬤，是梅兒她自己盛氣凌人，我們看不下去才說的。對不對，蘭兒你說？”菊兒慌忙的推了推顧青。

顧青抬頭望了望，嬤嬤的眼神正好看來，那目光如刀，像是要把人一寸一寸剝開，陰森森的，看不清影兒。

顧青打了個寒顫，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咚咚咚”的磕起了頭。

“嬤嬤饒命，一切錯皆在蘭兒，不該挑起是非，不該給嬤嬤惹麻煩，蘭兒已為奴，要怎么罰，全憑嬤嬤處置，不敢有一絲怨言！”

幾個人都看了過來，像是被顧青的話驚到，又像是突然頓悟，紛紛的效仿顧青磕起了頭，一一哭到

“嬤嬤，我們錯了，我們錯了?！?

“嬤嬤，要打要罰，我們不敢有怨言?！?

“嬤嬤，我們錯了，求嬤嬤饒恕我們這一次?！?

葛嬤嬤聽罷，倒是意味深長的瞧了顧青一眼，說道：

“既已知錯那一人就打個三大板，餓個兩頓，算是教訓，若有下次，絕不輕饒?！?

說完便甩袖而去。

不大一會兒便傳來一群人的哭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