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枝傷的比較重。

人牙子打奴隸從來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兒。

何況。她長的黝黑，又不算好看，

顧青爬到她跟前，緊緊的挨著，仿佛這樣才能吸取一些溫暖。

她便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她。

木枝卻笑了，笑容顫顫的。讓人覺得凄涼。

她說，她原本就想跑的，像她們這種人，一入奴籍，終生凄涼，生死便不由己。

誰不想堂堂正正，干干凈凈。

顧青便覺得心酸。

林婉，害她如此。

晚間時，木枝發起了燒。王婆進來時撇了下嘴，也沒說找個大夫給看看。

人命賤如螻蟻。

顧青卻萌生一種強烈的意愿。

她要活下去。

木枝最終沒能撐過。她看到王婆用一席破草卷上扔在亂葬崗。

顧青卻也不知道到這是哪里，

就就么看著、看著，漸行漸遠。

沒有人在意。

十幾個人擁擠在一起，那些個不甘心的人也都歇了逃跑的心思。畢竟能活著也是好的。

車廂里的氣味很難聞，汗味臊味混成一股奇怪的味道，也沒有人去抱怨計較。

每個人一天只有一個餅和幾口水，也就維持個餓不死吃不飽的狀態。

顧青原本就瘦，如今卻有些骨瘦嶙殉的感覺。可是她的身體越瘦弱。卻越發突出了那雙眼睛的出彩。

王婆再進來看時，那雙綠豆般大小的三角眼里就露出不一樣的神色。

在馬車行駛兩天之后，顧青被帶到最前方的那輛馬車里，而這輛車的待遇顯然比那輛要，不用綁著雙手，環境干凈不說，且吃喝不愁，還不用受磋礳。

還未等顧青疑惑，其中一個扎著雙鬢的小丫頭就說出話來。

她們是要被賣進青樓的。

？？

猶如晴天劈瀝。

進了那種淹襸的地方，還會有出頭之日嗎？

那丫頭看出顧青顫抖，顯得不屑一顧。

她是這些人中面容最為較好得。她打聽的清楚，不出意外的話是會被培養成瘦馬。

也比那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償要好吧？

她又看了看自己細膩沒有一點薄繭的手，滿意的笑了。

這種地步，唯有往上爭，爭得好了，或許能像她娘一樣。她也生了個富貴之家，她娘是個青倌，被她爹贖了去，受盡寵愛，只不過最后她那短命的爹一死，她娘就被尋了個由頭趕去道觀，她也被嫡母發賣，卻未想那狠心的嫡母卻把她賣了個死葬，生死不由己。

那又如何，從小她娘就教她，再滔天的富貴都是自己爭的！

顧青卻不怎么能接受，恍恍惚惚，窩在車角看著這荒誕的一切，每每不能平靜。

很多時候她都是悲觀的，縱然前世經為過人妻，經歷過磨難，對貞潔看的并不如世間的女人那般重要，也未曾想要那般茍且的活著。

可她，卻也沒有了想死的勇氣，她不敢啊，不敢再嘗試第二次。

她又想起來了被打死的木枝，真正的感覺到了對死的恐懼。

當再經過下一個驛站，馬車停下來時，她便慢慢學著那個最為漂亮的、梳這雙鬢的丫頭一樣，認真的梳洗自己。總得活下去。

當人萌生了求生的欲望，好像也知道了怎么做才會少受些苦。

顧青才知道，王婆便是那牙儈中最不體面的人牙子。她所經手的生意就是把這些個被拐或被賣的姑娘葬送去那淹襸的地方。而那些個能為奴為婢的就轉手送到別的人牙子手里。

在舟車行使十幾天，到達一個叫潮州的地方，在蘭城里七拐八拐，不知道過了多久，

“咚”的一聲停下。

就聽到一個像是捏著公雞嗓子的說話聲。

“都下來吧”

就有人挪開了外面的厚重木板，掀開門簾。

是的，在后來的幾天，顧青所在的那輛馬車就封閉的暗無天日。

幾個人陸續的下車，這時天還沒有大亮，還能嗅到清晨薄霧中那種濕潤的氣息。按理說，這時候的天是應該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身處地方環境的問題，還是她們走了太久到了一個顧青怎么都不知道的地方，穿一件夾衣也不覺得涼颼颼。

七轉八拐，

一進去，就發現別有洞天。

首先入目的便是一個垂花門，連接著妙手游廊，環著假山，一層疊一層。朦朧中看得見四周黑乎乎的圍墻，像是很高的樣子。

十幾個人規規矩矩的走著，曲徑通幽處，又過幾個拱門，就見一座富麗堂皇的門庭，聳立著。

她們這一隊人剛剛站好，又有一隊人被領著走了過來，看樣貌，都是十幾歲的小丫頭與她們站一塊。

站好后，領著她們進來的雞鴨嗓的聲音就消失了。

因為沒有人發話，她們這群小丫頭都老老實實的站著，不敢吭氣。

顧青抬起頭來，看到有幾個上了年紀的嬤嬤虎視眈眈。

她們中有幾個年紀小的，受不了這氣氛，嚇得腿直打哆嗦。

顧青偷偷的瞧著，

她見那個梳著雙鬢的小丫頭雙眼異亮，入境隨俗。

便學了幾分心思。

突然一陣輕咳聲，只見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媽媽開了口。神色銳利的盯著下方。

“這些都可處理好了？”

王婆點了點頭“您放心好了，都抹干凈，絕對找不出一絲痕跡。你看這次能留下幾個？”

場面更安靜了，其中一個嬤嬤便挨個挨個查看。

很快就到了顧青。

她知道，自己如今瘦的沒幾兩肉，最出彩的，莫過去這雙眼，就睜大了開。

那嬤嬤稍微的停頓了一下。

一共挑了十多個，顧青是那最后一個。那梳著雙鬢的丫頭果不其然拔了頭尖。

這時，又有幾個嬤嬤出來，把她們挨個的帶到一間房里，

進去之后便扒了衣裳，脫的干干凈凈。檢查起來。顧青有些詫異，也并未多想，反倒是配合挺好。

眼前的嬤嬤以到知命之年，她讓顧青躺下，兩腿間放一盆，盆中放灰。在上方點起了煙，

顧青卻莫名的想起了那個在山洞里玷污了她的男人。仔細想著，卻覺得那男人好似口中發膩。

反倒覺得這煙不嗆，特別好聞。

葛嬤嬤等了許久，也沒見這小丫頭打噴嚏，

詫異起來。

她掀起掩著自己口鼻的帕子，自個就打了一連串。

就更奇怪了。

鼻尖卻嗅到一絲絲的清香。

一刻鐘后那那嬤嬤出來對著管事媽媽耳語。

那管事模樣的媽媽猛地站起來

“你可確定？”

“千真萬確！”

話音落下，那管事媽媽便欣喜起來。

一揮手就有人送上了幾袋銀子。

那王婆接過，笑的牙不見齒。驅著剩下的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