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果沒有程田,他的江湖會多么無趣
三輪車穿街又走巷,七拐加八繞。張博偉坐在車上,雖說第一次來北京,卻也無心欣賞路邊的風景,一心只顧著搜尋程田旅館的蹤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咯吱”的剎車聲,三輪車師父高亢的聲音再次響起:“大兄弟,到了您嘞!五十塊,謝謝!”輪車師父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指路。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張博偉看到一個三面兩層小樓環抱的院子,正隱身在建材城背后巷子中一處古舊的歷史門樓之后,院子口的門楣上書“程田旅館”四個大字,不大的地方停了好幾輛卸貨的卡車。
好家伙!五十塊!他從家里坐火車到北京都只花了三十八塊,但是在北京找了一圈程田大院,眨眼就花去了五十塊錢,肉疼得要命!
人在北京漂,哪能不挨刀。算了,終歸是找著目的地了,離鄉的惆悵也得以寬慰了不少。張博偉從衣服內側的口袋里掏出一疊折得整整齊齊的錢,抽出五張十塊,仔細摸清楚了是五張,遞給三輪車師父……
此時,已是華燈初上的黃昏,正是那些散落在城市里的人們歸家的時候。太陽漸漸隱落在了高樓的后面,厚厚重重的云層盤踞在天空,太陽光穿過云層的一點點空隙,迸射出一條條絳色的霞光,映照著這個喧囂繁華的大都市,為她披上了一件炫彩的華衣。張博偉的心里開始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程田旅館就像一個隱沒在面紗之下的美人,不動聲色地撩撥著他。
張博偉背上背包,抖落一身的風塵,走進了這段時日心心念念的程田旅館。一進門,映入他眼簾的便是前臺上方掛起的住宿價目牌:雙人間一百元/天;單人間九十元/天;四人間:八十元/天……
程田旅館有一種四人間,一個房間里有四張床,二十塊錢一個床位,一個房間就是八十塊錢。如果有幾個人關系不錯的話,三四個人就可以拼住一個房間,費用由幾個人均攤。對于張博偉來說,拼房顯然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
張博偉一連找了幾個有空床的房間,張博偉想和他們拼房,但是他們都不同意,畢竟大多數人都不太愿意和不熟悉又面生的人拼房。張博偉內心很受打擊,坐在登記室的長凳上正發著愁,這時門口進來三個人,邊走邊談笑著,他心想,又一個機會來了。
三人為首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慈眉善目的老人,頭發是花白的,胡須也是花白的,但身材魁梧、精神矍鑠,看似是一個非常有智慧的老人。另兩個年齡相當,約莫在四十歲左右,一個偏胖,看起來比較精明,另外一個偏瘦,略顯木訥。三人直奔前臺,老人問道:“老板,還有空房嗎?”聲音聽起來來底氣很足、鏗鏘有力。老板連忙起身迎道:“您三位回來啦?有房,還是原來那間!”老人笑答道:“那敢情好!”
杵在門邊的張博偉想著這一天的輾轉奔波,總不能落得一個流落街頭的結局!來不及多加思考,張博偉硬著頭皮走向剛進來的那三人,可憐巴巴地乞求道:“我……我……我能跟你們拼房嗎?我第一次來北京,身上錢帶得不多,住不起那種單人間。我保證……我保證,我一定不會偷東西的!我一定會付房費的!”張博偉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微發著顫兒,那一刻,天知道他心里是怎樣的迷惘和無助。
為首的老人先是一愣,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看向身后的兩個人,說道:“看這小伙子老實巴交挺可憐的,就讓他跟咱們住一起吧!”不待那兩人回答,老人轉頭看向張博偉問道:“小伙子,走吧!”張博偉的腦袋里只回響著他那句“就讓他跟咱們住一起吧!”激動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擠出幾個字:“謝謝!謝謝!謝謝您,謝謝你們……”并朝他們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后來,張博偉慢慢知道,老人叫馮金庸,是內蒙古人,另兩個是揚州人,一個叫王大樣,一個叫小周。
因為感念自己被收留,張博偉總想著給他們做點什么:給他們端茶倒水,替他們整理床鋪,為他們打洗腳水……
老馮看著張博偉從進房間起就開始忙前忙后,有些過意不去,和善地說道:“小張啊,別忙活啦,洗洗早點休息吧,這些事兒,我們有手有腳自己能干!”
張博偉笑答:“沒事兒,我年輕嘛,本來就該多做點!”
“是第一次來北京?”老馮問道,“為什么來這兒呀?”
說起自己來北京的緣由,張博偉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和盤托出了:“嗯,第一次!我家在唐山市樂亭縣,家里窮,為了給父親治病,家里欠了一屁股外債,我想著來北京闖一闖,能見識見識,也多掙點錢!”
老馮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夜已深,他們早已疲累,很快就睡下了。見他們都睡下了,張博偉才簡單洗漱一番爬上床。躺在床上,想著這一天的種種,輾轉難眠。他們不知道的是,對于他們來說收留他可能只是舉手之勞,但對于張博偉來說,這背后的一絲善意卻是點亮他夢想的開始……他不禁問自己:明天,會是怎樣的一天呢?
就這樣,張博偉在程田旅館安頓了下來,他的適應能力很強,不會因為換個地方生活而不習慣,跟以前吃的一樣多,睡的也好。可是他的內心卻是惴惴不安,暫時的安頓是容易的,但是長遠的安頓呢?
雖然老馮他們答應了讓張博偉住下來,但他心里總是惴惴不安的,老馮三個人都是熟人,就他一個生面孔,而且看他的打扮就知道窮得要命,他與他們素昧平生,相處時間又這么短,他和三個人之間沒有一點信任可言,所以他總是不自覺擔心他們會不會突然把他趕走。因此張博偉總是挖空心思討好他們,早上,為他們買早餐,愛吃炒飯的買炒飯,愛吃油條的買油條,愛喝豆漿的買豆漿,而且都是在老馮三個人晚上臨睡前問妥,第二天趁他們沒起床就跑出去買好。張博偉從家里出來時帶了二千六百元,這幾天七七八八加上住宿費已經花了一百四十元多了,他也在暗地里算計,把自己的伙食費壓縮再壓縮,只買最便宜的饅頭,就著院里的井水把三餐解決掉了。給老馮他們買早點的錢怎能不心疼,但是為了獲得三個人的信任,證明自己的人品,張博偉覺得這飯必須得買。
就這樣過了三天,第四天早上,老馮三人剛起來正準備洗漱,忽然見張博偉氣喘吁吁地跑進屋來,手里端著個東西,還冒著熱氣。“是炒肝兒嗎?”老馮鼻子尖,聞到了香味。
“是啊馮叔,還熱乎著呢,您快吃吧。”
這炒肝對于張博偉來說不便宜啊,但是張博偉是有小心思在里面的,如果以后合租的日子里每天都給老馮他們買早點,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而且所謂習慣成自然,將來有一天自己不買了,三個人還會覺得自己不實誠,這錢也就花成了吃力不討好,所以趁這一次把禮數做得足足的,讓三個人看看自己的心意和人品,老馮他們都是明事理的人,看自己這么拮據還要花這大價錢,一定會勸自己不要再這么花錢,自己就借坡下驢,也算是個小小的一箭雙雕。
聽張博偉這么說,老馮也不拘束,趕緊拿起筷子,嘗了嘗:“好吃,好吃。”
只是嘗了兩口,卻只見老馮停下筷子,饒有興致地看著張博偉,“博偉,咱這旅館附近好像沒有炒肝兒吧?”
“是呀馮叔,不過三里外有一家,聽人說手藝不錯。”
“你這一來一去六里路呀,東西還是熱的,你打車來去?”老馮斜睨著張博偉,眉毛微揚,心想著若這人有錢打車,卻沒錢來拼房,是何居心。
“去的時候我邊走變打聽,回來的時候是用跑的。就怕這炒肝兒冷掉了不好吃。”張博偉摸著后腦勺,不好意思地說。
“跑的?”那三人瞪圓了眼睛。
“是呀,我跑得快,回來就花了十幾分鐘。”
聽張博偉說完,老馮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笑道:“你這小子,還挺會來事兒,是個有心人啊!要不了多久,必成大器!”
“哪有,哪有,馮叔,您快吃吧,要真冷了,我可就白跑了……”張博偉想了想,又說道,“說真的,我心里特別感謝你們收容我,所以老想給你們做點什么,我從小就窮,家里欠了那么債,真是受盡了白眼,所以你們對我這么好,我就覺得特別親切……”
老馮兩口吃完炒肝兒,聽張博偉這么說完,嘆了口氣:“小伙子啊,你也真不容易,以后也別花這錢買早點了,我們以后想吃,把錢交給你,你再買,不然以后你錢花完了,怎么在這北京生活?”接著對王大樣和小周說道:“我看博偉他呀,也沒啥錢,前三天也都按時交房費了,今天又整這么一出,整得我還挺感動的,我看干脆呀,以后就別讓他湊份子,反正對我們來說也沒多少錢。”
那兩人點了點頭,只聽老馮又說了一句:“以后吃飯也帶上博偉吧……”
從那以后,老馮、王大樣、小周他們仨對張博偉可謂是照顧有加,特別是老馮,更是他的良師益友。
老馮精通國學和古典文學,知識非常淵博,教會了張博偉很多東西。老馮告訴張博偉,和別人交談時,剛開始話不要多,要先察言觀色,說話要說有理有據有水平的話,當開口說話時,所說的話必須比你的沉默更有價值才行,這就需要非常淵博的知識,會讓人有一種不可抗拒的感覺。當你有了知識,在賣貨的時候通過給人講故事,讓人對你的貨產生興趣,再神不知鬼不覺按照你的這套故事的邏輯把他貨給買了。在賣貨的時候,要從買者的情感需要出發,學會自然而然地拉近距離,寓情感于買賣之中。還要經營一個自己的人脈圈,有很多事都可以通過這個圈子傳達和解決,比如借這個圈子里的人的嘴給自己做做廣告,再比如通過其他高手給自己抬抬轎子,樹立樹立權威形象。老馮的話讓張博偉明白了知識的重要性,腹空,黃金都不是金,但是也苦惱于如何獲得這樣高深的知識,這時老馮又告訴他:“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知之者下也,困而不學者下下也。”這句話讓張博偉茅塞頓開,他立志要做一個學而知之的人。
每每聽老馮講授知識時,張博偉都是全神貫注,一點就通。見張博偉是個如此虛心好學又聰慧的年輕人,老馮便心生疼惜,接下出門擺攤也總把張博偉帶在身邊,讓他跟著積累些經驗。
這天老馮三人出門擺攤,張博偉也跟著,擺上小馬扎,還沒坐一會,就有客人來問價了。
“你們誰是老板啊,這玩意兒多少錢?”只見這人雖長得老相,但是聽聲音挺年輕。
“您好,我是。”老馮站起了身,看著客人手里拿著一串菩提子,老馮笑了笑,說道,“老弟,您可不能隨便叫它玩意兒。”
“哦?那這是什么?”客人挑了挑眉。
“這是菩提子。”
“切,不就是菩提子嘛?這一串多少錢?”只聽客人輕蔑笑了聲。
“這,可不是普通的菩提子。”
“怎么不普通了?”
“這叫星月菩提。”
只聽客人笑了一聲,“你說是星月菩提,就是星月菩提了?”
老馮面不改色:“您再仔細看看它。”
客人倒是好奇地拿起菩提子,仔細地放在眼前看,看著看著,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
“這珠子表面是不是坑坑洼洼的,布滿了黑點?”老馮問道。
“是。”客人點了點頭。
“您再仔細看,珠子中間是不是有個凹的圓圈?”
“那又怎樣?”客人仔細端詳了一下,說道。
“狀如繁星托月,成周天星斗,眾星捧月之勢,所以啊,它被稱之為星月菩提子。”老馮目不轉睛地盯著客人。
“哦,原來是這樣啊,還挺有意思的。”客人的好奇心徹底勾了起來。
“您知道嗎,這星月菩提子是在尼泊爾和印度之間的一棵菩提樹下佛陀成佛的地方長出來的,一般就一百零八顆,星月菩提子佛珠不但有成就菩提的深刻含義,還有辟邪的作用,佩戴星月菩提子佛珠能增長智慧,去除煩惱。古書《安樂集上》記載:菩提者,乃是無上佛道之名……”
這時候,老馮再講些這樣的文化知識,賦予這串珠子意義,客人基本就不會遲疑了,一筆買賣就完成了……
但其實,星月菩提是棕櫚科植物黃藤的種子,菩提子剝開以后是長滿了白毛的,經過寺院里面僧人的加持盤玩才產生這種坑坑洼洼。菩提子成本很低,進價是三十五元一條,一般人可能賣到五十至一百元一條,但是老馮每次都能賣五百至一千元一條,還能賣出十多條,因為他擺著攤講著故事去賣,人家聽著故事就心甘情愿地將菩提子買走了。
張博偉心里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會講故事也是一種本領啊。人們有時候需要希望和意義,哪怕是虛幻的。在古玩圈,編故事會賦予古玩意義,給人們帶來希望,而希望確實是個好東西,萬一哪天能一夜暴富、萬貫家財呢?有人親歷過,自然有人前赴后繼。騙局于是在古玩界屢見不鮮,而騙子都是拿捏人性的好手,表面賣的是古玩,實則賣的是人性,是欲望,因為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會變得更富有、更有地位、更幸福,所以這也就為騙子提供更多行騙的可能。
只是張博偉忽然想起來一件讓他一直有些疑惑的問題,便撈起小馬扎,朝老馮跟前湊了一湊,睜大眼睛問道:“馮叔,你看,在我這樣的后輩看來啊,您已經算是頂頂聰明的人了,做事都是一套一套的智慧,但是吧,您最初遇到我的時候,怎么答應讓我合住的?你看啊,我就是個陌生的窮小伙子,穿得也破,你就不怕我真的是那種壞人,來這偷你們東西?”
老馮伸了個懶腰,輕松地笑了一下,從兜里掏出了一包黃山,斜眼朝張博偉瞅了一下,意思是問他要不要,張博偉連忙擺擺手,老馮便自顧自地又從兜里翻出打火機,他點燃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兩手夾著香煙指了指張博偉,老道地說:“你啊,看面相就知道是個老實人,手腳干凈,心地不壞。”
老馮彈了彈煙灰,繼續講到:“相由心生這個詞聽過吧?面相是一門老祖宗傳下來的大學問,別說我們混這行的,混哪一行都一樣,沒有勞什子時間去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一個人的臉上清清楚楚地寫著他的過去,他的性格。心中常懷嗔恨的,面部也會局促甚至猙獰,胸懷開闊的人,面相很平和,心慈則面善知道吧?所以說,看面相五官的形狀、寬狹,是可以估計出一個人的性格的。人們常說的透過看面相來論命就是這個道理,比如你吧,你眉宇開闊,兩顴豐滿,鼻形端正,太陽穴飽滿,一看就知道你是個老實人,雖然不是能全盤肯定,但是總不會去做壞事。”
當時,張博偉只覺得心里震驚,這是他第一次被人評價自己的面相,他覺得老馮的學問真的是太過于淵博了,賣古玩的時候講出來的故事,識人的時候通過人的面相判斷人的性格,這些東西在社會中都是彌足珍貴的,張博偉相信,不僅是賣古玩,只要老馮愿意,他會在任何一個領域混得風生水起,他是打心底里敬佩老馮。
張博偉自那天起,便總是會留意客人的五官神態,他雖然不能去用面相的理論判斷一個人的性格等等,但是也漸漸明白相由心生的含義。
王大樣和小周也教會了張博偉很多玉器方面的知識,是他在玉器方面的啟蒙老師。他們倆平時賣玉器,張博偉就在旁邊看著學著,他們教他什么樣的玉質好、什么樣的玉皮色好,玉質白的程度一級白二級白,等等。
然而好景不長,老馮他們仨此行的任務已經完成,就要回家了。他們這趟過來是來賣貨的,貨賣完了,他們得回家再去收貨,大概半個多月或者二十來天,然后再回來。可他們一走,張博偉自己一個人根本承受不起每天八十塊的房費。這下,他又面臨第一天來北京時面臨的難題——沒有地方住了!
他們臨走的前一晚,張博偉獨自一人坐在程田大院里的石凳上,心里覺得空蕩蕩的。想著自己顧不上從老家一路到北京,再到程田旅館的舟車勞頓,顧不上到達一個陌生城市的新鮮與恐懼,就立即被拉進殘酷的現實生活里了。在這異鄉追逐的過程中,他體會到了溫情,見識到了精彩,可是最終也還是得獨自一人面對考驗,呵呵,什么理想,什么賺大錢,只是借此包裝自己的漂泊吧……
“想什么呢?小伙子!”老馮高亢的聲音打斷了張博偉的思緒,他張了張嘴,卻什么話也說不出。老馮似是完全看穿了他一般,他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全部了然。他抬手用力地拍了拍張博偉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小張啊,我知道,你現在這也沒啥收入。心里肯定是愁得慌,是吧!眼瞅著明兒個咱仨就都要走了,卻連個容身之所也快沒有了。唉,不用擔心,叔幾個過幾天就回來了,可是苦了你這幾天沒人拼房。不如馮叔就教你個巧宗兒——北京這些個古玩城里邊可是有好多去買大瞎活的瞎子。瞎子你還記得不?我之前告訴過你的——那就是啥都不懂的人!”
老馮停了下來,和張博偉并排坐了下來,接著說道:“瞎子呀,他對這個古玩是看不透的。你呢,可以拿一些高仿的東西,程田這里邊現成就有很多高手是做這一行的——專門做假,你可以找點有一眼的東西去碰碰運氣。咱對門住的那個做銅佛的保定老李,他做出來的這些個東西呢,不管是贗品、仿品、做舊的這些東西啊,仿得相當好啊,行里人都說他的東西有一眼。北京城里邊啊,這不一定都是高手,好多人根本分不出來真假。”
老馮話里邊說的所謂“有一眼”,就是乍一看有點味道,像是真東西,具體是不是真貨需要細看,一眼真東西行內就叫一眼貨。一般贗品就叫一眼假或者開門假。與之一系列的,還有一個打眼,打眼的意思是指買古玩時把新東西當老東西買了,有上當的意思。
老馮的話,其實張博偉聽明白了,他在心里暗自思忖,明知道是假的,還拿著去當真的賣給人家,那肯定得說假話呀,那不就是騙人嗎?
老馮道:“我知道你想說啥,說假話騙人,抹不開面兒是吧?”
張博偉點了點頭,沒說話。
老馮又道:“在我看呢,這些人都是拿著閑錢來買古玩的,你不騙他照樣有別人會騙,何不將這種閑掙到自己的口袋里呢?”
一陣沉默。良久,老馮站起身,溫和地看著張博偉,像是看著自己的徒弟一樣,語重心長地說道:“我也知道,第一次總是很難邁出去步的!可是你要想想,你在北京要生存要吃要喝還要住,這哪樣不要錢吶?”老馮喟嘆了一聲,繼續說道:“就這么著吧,你自個兒再好好琢磨琢磨!我去睡了,明兒個還得早起呢!”說罷就大踏步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