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出去吧，”歸寧重重的磕了一下頭，“求您了，沒喝孟婆湯便投胎的是我，焜珞他沒錯。”

“你可知罪？”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來，歸寧抬頭看著極凈空間的上方，想找到這聲音的來處，卻發現這聲音好像無處不在。

“歸寧知錯。”她再次重重的磕頭，忍不住嗚咽出了聲，若不是他，焜珞也不至于受這么多苦。

“那你可知以后當如何？”

“歸寧以后定然嚴格遵守陰界的規矩。”

她話音剛落，空間里就立即發出耀眼的光芒，閃的她睜不開眼。。

不悔合上通向極凈空間的盒子，抬眸看著身邊的崔玨，崔玨便朝他點了點頭，“既然她知錯了，就準備接她回來吧。”

“這樣就夠了？”不悔有些不相信的看著崔玨，壞了規矩卻只得到這么點懲罰，這可不是她的風格。

“當然不夠，”崔玨抱著胳膊睨他一眼，“等她回來，再叫她去紂絕陰天宮領上一個月的禁足。”

不悔輕笑著攬過崔玨，見她破天荒的沒有躲開，剛要順勢好好親熱一番，就見青面那個小鬼又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

毫無意外的，他再次被崔玨一腳踢開。

下一次，他一定要教會青面敲門，他堂堂一個上神，被夫人欺負就罷了，還次次被人看見，也太丟臉了。

“殿下，”青面像是很急，一個沒站穩撲到地上，也來不及爬起來，“司命先生說，司命簿上有關寧姐的那幾頁消失了，連名字都沒了。”

“歸寧應該已經神元歸位，司命簿上也應該沒了吧。”崔玨不太懂司命簿的原理，帶著探尋的目光看向不悔，卻見不悔擰著眉頭，表情越來越嚴肅。

過了一會不悔抬頭看她，“拿生死簿來。”

生死簿上，已經沒了朱欣欣這個名字，崔玨愣住了，就算是神仙歷劫歸來，除非崔玨親自劃掉，生死簿上的名字根本不可能自己消失。

“我得下凡去看看。”話音未落，不悔已經不見了。

崔玨有些慌了，若是同時在生死簿和司命簿上被除名，就算沒有灰飛煙滅，怕也是兇多吉少。

不悔到晉城的時候，正碰上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焜珞。

他背著一只手走過去，蹲在焜珞身邊，伸手想去探他的脈搏。

剛一碰到，就見焜珞像是碰到瘟疫似的躲開他的手。

“別碰我。”他啞著嗓子，好像在克制什么。

“你就是焜珞？”不悔點點他的頭頂，已經對他的身體狀況了解了幾分。

焜珞艱難的抬起頭來，接著就咳出了一口紫色的血，“你認識我？”

不悔沒有答話，只是神色有些復雜的看著他，如果他沒猜錯，他的鮫珠應該是給了歸寧。

“你可知歸寧的身份？”

就在焜珞以為不悔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卻突然開口了。

焜珞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頓了一會才說，“她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的朋友。”

不悔略略點了點頭，算是聽到了。

看起來他對歸寧知道的不多，歸寧應該也沒有告訴過他她的真實身份，要是告訴了，不悔嘆了口氣，等她回去，崔玨怕是要扒了她的皮。

焜珞再次艱難的咳嗽起來，每一下都咳出一口血，“你也是歸寧的朋友吧，”

他強忍著咽下一口血，“她在東邊的地牢里，應該一會兒就醒了。” 說到這里，焜珞臉上甚至露出幸福的笑容來，幸好他的朋友沒事，只要她沒事，他受這些苦也沒什么。

不悔嘆了一口氣，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還是不告訴他好了。

“我要死了，”焜珞寶藍色的眼睛已經失去了光彩，他望著大海的方向，眼里盡是對這個世界的留戀，“我殺了那個皇帝，現在已經沒有遺憾了，既然你是歸寧的朋友，可否幫忙給我一個了斷。”

不悔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語氣淡淡的，“不想回大海了？”

焜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繼而苦笑了一聲。

“死都要死了，還回什么大海。”

不悔抬頭看了看天空，一顆星星也找不到，他默了默，突然道：“要下雨了。”

聽到不悔這句前言不搭后語的話，焜珞有些奇怪的向他看過去，可哪里還有人的影子。

他頗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用盡力氣翻了個身，這才讓自己臉朝向了天空。

幸好現在已經入夜，否則他該被凡人圍觀了。

他閉上眼睛安靜的躺著，等待死亡的降臨。

“啪嗒，啪嗒……”

有豆大的雨滴落在他臉上，然后是身上，再然后雨滴越來越大，打的他的傷口微微發疼。

他有了些力氣，睜開眼看了看天空，果然已經下起雨來了。

原本以為方才的男子只是隨便一說，沒想到竟然真的下起了雨。

他再次閉上眼，能死在水中，也好。

不悔很快就找到了歸寧，她安靜的躺在牢房骯臟的地上，竟然也能干干凈凈的，他直接穿過牢門進了牢里，蹲下身子伸手想探探她的心脈。

“別碰她。”

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闖進他的耳膜，他頓了一頓，回過頭來看著聲音的主人，忽然笑了。

來人當然是小彥京，他晃著一雙小短腿，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手里還拿著一塊染著血的布子。

再看看歸寧被整理的干凈的傷口，他輕笑著扯了扯嘴角，看來就是這個小家伙的手筆了。

見小彥京馬上要走進牢里，不悔突然有點惡趣味的將牢門一下子鎖了起來。

然后甚至得意的朝他笑了笑。

小彥京晃了晃牢門發現被鎖了，很是氣憤的朝不悔嚷嚷，“大膽，你要對歸寧做什么，我可是太子。”

不悔的手放在歸寧頭上，一邊查看歸寧的身體狀況，一邊饒有趣味的看著小彥京的表情，“她胸口上的傷是你包扎的？”

“是又怎么了？”看不悔沒有要傷害歸寧的意思，小彥京才慢慢放下了戒心。

不悔抬頭看了一眼歸寧受傷的地方，調笑道：“你可知男女授受不親，而且她傷的地方……”

不悔的語氣頗有些意味深長，然后還故意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小彥京，小彥京看看歸寧的傷處，臉騰的一下子紅了。

自從上次攔了東里巡的好事，東里巡就特意找了人來為他普及了男女的專業知識，方才看歸寧受傷他有些慌亂，一時就忘了這些。

嬤嬤是說過，女子的胸部不能隨便看隨便摸來著。

“可她還是我母親那。”小彥京嘴硬。

聽到母親二字，不悔差點沒崩住笑出聲來，他把這個任務交給司命果然是正確的，他現在就能想象到歸寧聽見這個小家伙叫她母親時的那個吃癟表情。

“那這樣說，我應該算你太爺爺。放心吧，太爺爺從下面爬出來，就是來救你母親的。”

他剛收了笑容，眉頭就微微皺了一下，就是現在。

右手使力，左手施法，他將歸寧一下子帶到了半空，歸寧身上發出淡藍色的光芒，然后慢慢匯在了腹中一點。

左手兩指一并，然后引著藍色光點一點點向歸寧喉嚨處移過來。

小彥京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切，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打擾了不悔。

不悔的額頭上已經有了細密的汗珠，他也沒功夫去管了，

不知過了多久，不悔終于將藍光逼到了歸寧的喉嚨處，然后用力在她背后一拍。

歸寧猛的咳了一下，將錦色鮫珠吐了出來。

鮫珠離了束縛，立馬向焜珞所在的方向飛了過去，找它的主人去了。

歸寧在不悔懷里咳嗽了幾聲，才慢慢轉醒。

“不悔。”她看到他有些奇怪，然后刷的坐了起來，“焜珞那？”

“我方才放了靈雨來滋養他，現在鮫珠也回歸了，估計一會兒就沒事了。”

聽到不悔說沒事，歸寧才松了一口氣，接著就看見了在牢門外哭的正傷心的小彥京。

“歸寧，”他伸開手朝向她，想讓她抱，她便走過去，卻發現牢門上了鎖。

她回頭看不悔，不悔聳聳肩，這才將牢門打開，小彥京撲在她懷里，哭的一抽一抽的。

歸寧看著他，突然想起了那時候的小傻子彥京，他遇到什么傷心事，也會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要她抱，歸寧低了眉眼，將小彥京抱了起來。

“彥兒乖，我沒事的。”

彥京抽了抽小鼻子，這才乖乖的將小腦袋放在歸寧肩膀上，慢慢止住了哭聲。

不悔看著這個畫面有些辣眼睛，便嘆了口氣，沒打招呼就遁了。

回陰界的路上，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閻聿的時候，那時候他一身魔氣沾染，就算已經輸了，也不肯低頭，很是有傲骨。

就在他準備給閻聿最后一擊的時候，他感受到了他身上屬于歸寧的氣息，最終決定放過他，并將他留在陰界。

歸寧那個小姑娘還是老脾氣，仗著自己身子底子好，元神碎片都是想送誰就送誰，本來他也沒多想，直到后來一次為閻聿療傷，才發現他身上來自歸寧的元神不是一塊，而是兩個，分別為一魂一魄。

那時候他就知道這兩人關系非同一般，果然，兩千年后歸寧就找了過來，并在這里做了鬼差。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酆都天子殿門口，抬頭，就看見他的崔玨站在那里焦急的等著他。

“歸寧沒事吧？”

“已經無妨了，”他伸手將崔玨攬進懷里，笑道：“我突然又想到一個懲罰歸寧的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