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時,達曼看見一個女孩正坐在駕駛座上沖著他笑。“嗨。”女孩說。
“你是真人嗎?”莫非又在做夢?他咕噥著,“讓我看看你的臉。”
達曼看到了女孩的笑容。“我會記住你的臉。”他說。
“我希望你能。”他聽見女孩說。
他傻乎乎地笑,含糊地說了許多話,然后漸漸地睡去。等醒來時,達曼發現自己在汽車后座上。
“我們去哪兒?”他問,“你是莎瑞雅絲嗎?”
沒人回答。
他頭暈眼花,感覺全世界圍著他轉個不停。他又在駕駛座上看見了那女孩——烏黑的頭發,蒼白的皮膚,深黑的眼睛,血紅的嘴唇,仿佛是從《夢中女孩》里走出來的。他露出一個恍惚的笑容。
“你是莎瑞雅絲嗎?”他嘟囔著說。
“不,我在做夢,賈揚提已經殺了你。”他懷疑地說,“她毀掉了你,我在做夢,這是藥和酒的作用。我真不該喝最后一瓶酒……”他自言自語道。
“睡吧,你醉了,寶貝兒。”他聽見那女孩說。
于是,他便像個孩子一樣又睡著了。再次醒來時,汽車停在了一個偏遠的地方。一片寂靜。他試圖自己站起來,但向前摔倒了,下嘴唇破皮流血。
那女孩正在讀《夢中女孩》這本書。她轉過頭看著他,臉上的微笑消失殆盡,瞪著他問:“為什么?”
接著,她拿出一把扳手放在副駕駛座上,然后掏出一支口紅,對著后視鏡涂抹著。隨后她把口紅放回去,舉起扳手想要砸爛他的臉……
“為什么?”達曼喊道。
“這不是我。”他聽見女孩說。
“但是……但是你扔下了我。”達曼說。
“這本該死的書!”女孩咕噥著,舉起扳手揮出死亡的弧度……
達曼驚醒了過來,他努力地感受著一切——自己的臉沒有被砸爛,但嘴唇上的一個小傷口卻在流血。他發現自己正坐在汽車駕駛座里,而車就停在公寓樓外面。
他搖搖晃晃地爬出車外,立刻嘔吐了起來,又是打嗝又是惡心,胃里的東西被他吐得一干二凈。他靠著前輪滑倒在地,半夢半醒地坐在那兒,直到中午才完全清醒過來,烈日之下的達曼渾身淌著汗水。
清醒過來的達曼回到了車子里,待在開足冷氣的車里,實在太冷了。打了個冷戰之后,他將空調關掉了。他坐在車里,一邊責罵自己喝了太多酒,一邊努力回想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摩托車手、派對、賈揚提、書、服務員,還有夢。那個女孩是誰?該死的,又是夢。他從雜物箱里摸出手機,上面有阿芙尼打來的二十地個未接電話,還有幾個是他的父母打來的。
他先打給阿芙尼:“嘿?”
“達曼,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一直給你打電話。我很擔心!”
“我……我昨晚喝酒了。”他說,“剛到家。”
“我聯系了橄欖餐廳,他們說關門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你去哪兒了?”
“是的,是的。我開車回家,但在車里睡著了。我剛剛才醒。”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按在疼得要爆炸的頭上。他需要一顆藏紅素。
“你怎么回事,達曼?”她高聲說,“還有你給我發的什么信息?”“什么?什么信息?我什么也沒給你發……”他說,“我記得……”
阿芙尼讀出那條短信:“你配不上他。”
“我沒發過。”他停了一下補充道,“我肯定是想發給賈揚提。”
“為什么?”
“因為書,阿芙尼。我拿到了書,但它……它和我期待的不一樣。今天晚上再詳細和你說,現在我覺得自己快死了……”
“要我過來嗎?”
“不用,我能行的。那今晚見,好嗎?我會全部告訴你。”達曼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達曼在發件箱里找到了發給阿芙尼的短信。他慶幸自己沒把短信發給賈揚提,但奇怪的是自己為何會以第三人稱寫短信?
“我該戒酒了。”他在車里到處找那些書,雜物箱、后備廂,甚至是座位底下,但都沒有找到。或許是忘在餐廳了。他失望地下了車,想著打電話問賈揚提再要些樣書。剛撥了她的號碼,達曼就發現距汽車兩碼[1]外的地方有一堆冒著火光的余物——看著像是燒焦的書皮。
他掛了電話。
“這是書嗎?”他心想,接著走了過去,彎身查看那堆冒著火光的余物。五本《夢中女孩》只剩下些燒焦的紙和灰燼。他撿起半張奇跡般逃脫火燒的書皮,喃喃道:“這是我什么時候干的?”
他發短信給賈揚提,請她再快遞一些樣書過來。
隨后,達曼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公寓。賈揚提寫的描述莎瑞雅絲的開場白跳進他腦子里——“出生于1988年,皮膚白皙的莎瑞雅絲是每個男孩的夢想,她性格美好,說話溫柔,快樂又善良”——這讓達曼反胃。
他想起賈揚提的話:“人人都會愛上全新的莎瑞雅絲。”
“該死!”達曼脫口而出。
[1]英美制長度單位,1碼約等于0.9144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