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的第一場大雨，在小鎮上演得轟轟烈烈。

這瓢盆大雨來的猛烈，小販們做不成生意，倒也不惱，紛紛動作麻利收拾好小攤上的貨物，有傘的撐傘，沒傘的卷了包袱在檐下躲雨。

小鎮的人淳樸，一輩子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家人平安康健足矣。

當今是大瀝皇室的天下，歷代皇帝有遠謀，是以大瀝國境內少有災荒。

百姓康足，甚少娛樂，嘴碎八卦之人便多了。

賣魚的小販坐在最高一階臺沿上，沒忍住拉扯了一下前頭人的手臂，“你聽說了最近那件事嗎？”

前頭的漢子裹著布巾，語氣散漫：“啥事啊？”

“哎，就府尹老爺家那事！”

漢子輕“嗤”一聲，“就這？”

他往后轉頭，“早就傳遍了，你咋才知道啊？”

賣魚的小販瞪大了眼，不敢相信還有人比他消息靈通。

“你這……”

周圍的人全都湊了上來，臺沿下擁擁擠擠的，眾人皆放開了嗓子嘰嘰喳喳，催促漢子快些說內情。

雨聲持續著，掩蓋了人聲，漢子這會兒一絲都不著急，他告訴眾人是趁著中午回家吃飯，第一時間從家里婆娘嘴里聽到了來龍去脈。

等到眾人再次催促了，他才慢悠悠道來前情后果。

眾人聽罷，唏噓聲連連。

“嗨呀，原來是這樣，連家的兩個可真糊涂啊！”大家伙兒連老爺都不叫了。

“這可真是造孽！”

“既然生兩個兒子，做什么那么偏心吶！”

“就是就是。”

“二少爺可真是倒了霉，咋就遇上這樣兩個父母！”

“可不是？二少爺那么講禮又爭氣的孩子，從小我看著就和別家搗蛋鬼不一樣。”

漢子搖頭嘆息，連家二少爺考中學院時，官府敲鑼打鼓熱鬧了好多天，他們鎮上的人全都跟著沾了光嘞！

從小誰不夸他？大家伙兒都是看著連仲那一輩孩子長大的，一群麻雀堆里就他鶴立雞群。

漢子語氣低沉，“更過分的是那兩個老眼昏花的私自讓連譽頂替了連二少爺的官職！”

“連二少爺氣的吐血，在連夫人的添油加醋下，沒過多久就去世了。”

眾人惻然，面色忿憤，“真是黑了心肝，小兒子就不是人了？”

“就是啊，憑啥啊，連譽這王八犢子可太狠心了！”

“他的娘老子也不是那么回事！”

“連二少爺才十七歲吧今年，就這么……造孽哦這一家人！”

漢子拖出的實情引起公憤，他不斷完善故事情節，點燃大家伙兒的情緒，連眾人詢問的細節都交代得清清楚楚，他做完這一切，眼角酸澀的低下頭。

“我希望連二少爺不要死得憋屈。”

八卦滿天飛，一傳十，十傳百，大雨停歇之際，連家的丑聞已顯露得徹底。

這場雨過后不久，連府久違地“熱鬧”了起來。

有官府帶兵圍了連府，一座轎子穩穩當當停在大門外，百姓皆聚在一塊，等著看連家的笑話。

“你說這是誰啊？這么大陣仗。”

“我咋知道，連家犯了什么事啊？”

旁邊的人面露不屑，“說不得是連二少爺顯靈呢？”

方才發問的人捂住自己的嘴，霎時驚住了。

且不論眾人如何猜測，連老爺這時急上了火，止不住來回踱步。

“這可如何是好啊老爺？”連夫人哀戚哭泣。

中年男人止住步子，面上滿是怒火朝她吼道，“都怪你這毒心的婦人！”

“兩個兒子生生讓你作成了這副樣子！”

“兒子沒了不說，現在這個家都要讓你毀了！”

兩人吵吵嚷嚷互相怪罪，下人又來稟報府外的情況，連老爺只得吩咐人快快開門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