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誰讓你進來的！”

杰瑞趕忙穿衣服。布萊麗娜已經(jīng)放下腰包，取出紙和碳棒。

她看著紙上的圖和文字，然后用碳棒在地上畫著什么。

“聽我說話！”杰瑞又喊了一聲。

“別那么大聲?！辈既R麗娜抱怨道，手畫個不停，“等一下，馬上就好。”

她專心畫完一個魔法陣，又對著圖紙檢查一遍，最后把兩樣?xùn)|西塞回腰包。

“來，站這中間?！?

“停停停停?！?

杰瑞終于有機會問話了。這學(xué)院的人搞起研究來都這么投入么？

“我可以配合你，但你得先告訴我這是什么實驗?！?

布萊麗娜微微皺眉，表情像是有些不耐煩。

“你確定你能聽得懂？這里面涉及的魔法理論可是很深的。”

“我又沒問你理論的東西。我就問這個實驗的目的是什么，會有什么結(jié)果。”

“這話說的，要是事先知道結(jié)果還實驗什么？”

我去，沒法嘮了。

杰瑞正想著有沒有別的詞可以反駁，布萊麗娜走過來。

扒他的衣服。

“不用穿這么多，留個內(nèi)褲就行。”

“你干啥？”杰瑞趕緊抓住她的手。

“這是為了提高實驗的準(zhǔn)確性，留條內(nèi)褲算照顧你了。”

布萊麗娜沒有杰瑞勁大，還是不停地上手。杰瑞也是怕傷著她，只能妥協(xié)。

“行吧，但能不能讓我自己來？”

于是他脫得就剩條內(nèi)褲了。

“哦，身材還可以嘛。”

布萊麗娜隨口說了句，說得杰瑞紅了臉，不由得低下頭。

他嘀咕著站在魔法陣上。

“這樣就行了？”

“對，不要動。如果你有什么感覺，一定告訴我?！?

囑咐完幾句話，布萊麗娜念起了咒語，掌心相對。

一團綠色的魔力逐漸凝聚。杰瑞腳下的魔法陣也跟著發(fā)出光來。

說實話，杰瑞有點懵。他一般看到魔法陣都是遠離的，現(xiàn)在卻不得不站在里面。

哦，不要問為什么無盡怒火炸不到他自己，那事他也不明白。

“走你！”

忽然，布萊麗娜把魔力球推向杰瑞。綠色的球狀魔力縈繞在杰瑞身上，像一團霧氣。

“嗯……”

杰瑞感覺有點癢，渾身發(fā)癢，類似夏天水邊的蚊蟲。這感覺最初停留在肌肉里，但似乎逐漸向骨頭發(fā)展。

“呃，真不舒服?！?

“感覺如何？”布萊麗娜一邊持續(xù)施法一邊問道。

“骨頭里好像有蟲子鉆來鉆去?！苯苋鹋ぶ碜诱f。

“看來能行?！辈既R麗娜自言自語，有些開心，“堅持住，馬上完事了?！?

她加大魔力輸出，按照預(yù)定的方式將最后的魔力釋放出去。

呼——

綠色光芒瞬間變大，把杰瑞吞沒。持續(xù)一陣，又慢慢散去。

“什么？”

以為大功告成的布萊麗娜望著眼前的杰瑞，呆住了。

準(zhǔn)確地說，是變綠的杰瑞。

“我，我怎么感覺眼前一片綠？”

杰瑞揉了揉眼睛，還是綠的，淡淡的綠。

“其實你全身都綠了，就像刷了漆?！辈既R麗娜說。

“全身？”

杰瑞低頭看了看，身子和腿都是綠的，像一層膜。

他疑惑地瞅著布萊麗娜。

“所以你練的就是這種刷漆魔法？”

“呃，差不多，這也算成功?！?

布萊麗娜顯然在猶豫，但還是堅持這么說，雖然眼睛瞟向了別的地方。

“辛苦了杰瑞，有空再來找你。”

“你等……”

杰瑞正要問個明白，布萊麗娜抓起腰包就跑，一口氣跑出去很遠。

回頭看看杰瑞沒追上來，她放慢腳步，又加快腦筋，琢磨著剛才的實驗。

那本該是個很高級的魔法，暫時改變生命的性質(zhì)，也就是把人變成其他動物。她之前在別的同學(xué)身上實驗成功了，把人家變成了劍齒虎。

但那次魔法不夠完整。被變成劍齒虎的同學(xué)失去了人類的理智，在校園里四處發(fā)飆。若不是持續(xù)時間短，變回來得早，聞訊趕來的老師就要下殺手了。

所以她將魔法改良，增加穩(wěn)定性，然后來找杰瑞實驗。那個魔法陣其實是個保險，一旦杰瑞失控，就會困住他。

可萬沒想到，杰瑞居然只是變個色就完事了。

不應(yīng)該啊。整個施法過程沒有根本性的改變，怎么可能連最初的效果都沒有了呢？

布萊麗娜想不通，但這才有趣，說不定和杰瑞本身的體質(zhì)有關(guān)?？磥硇枰芯康恼n題又多了一樣。

她興奮地加快速度，朝圖書館走去。

*****

學(xué)院外不遠的地方，有一小片專門給學(xué)院提供服務(wù)的城區(qū)。旅店，雜貨店，鐵匠鋪和煉金店等等，一應(yīng)俱全。

這個地方是領(lǐng)主設(shè)立的。不要以為這是領(lǐng)主重視魔法的表現(xiàn)，他只是不希望那群法師進城瞎逛，順便掙學(xué)院的錢。

師生們習(xí)慣叫這里“法師區(qū)”。而百姓們則多數(shù)叫它“惡魔區(qū)”，或者干脆就叫“湮滅領(lǐng)域”。

被布萊麗娜折騰一早上，杰瑞總想找個由頭發(fā)泄一下。今天就去法師區(qū)吃一頓吧。

幸好那綠色的光不久便消失了。

他去了法師區(qū)的旅店，名叫“修復(fù)法杖”。不得不說天際的旅店名字都挺怪的，這個相對還算直觀。

“喲，這不是杰瑞嗎？”

剛進門，在聽到老板的招呼前，杰瑞先看到一個熟人。

“恩希爾？”

恩希爾正把一個木箱放在地上，轉(zhuǎn)了轉(zhuǎn)腰，笑著走過來。

“好久不見，精神多了啊。”

他拍著杰瑞的肩膀，又壓低了聲音。

“聽卡莉亞說你不干了？”

“嗯，就在墨瑟的事之后?！?

恩希爾點點頭，叫老板多拿些吃喝來，他今天要請客。

或者說表示謝意。

“墨瑟的事，真是多虧有你?！?

兩人就近找地方坐下，恩希爾很感激地對杰瑞說。

若是在公會那會兒，杰瑞一定會開心一整天。但現(xiàn)在他只是哼笑一聲。

“順勢而為罷了，而且我也得到了不錯的報酬。公會現(xiàn)在怎么樣？”

老板拿過四瓶酒。恩希爾打開一瓶，先把杰瑞的杯子倒?jié)M。

“哈哈，好著呢。薇克思填補了夜鶯的位置，布林喬夫成了公會大師，卡莉亞還是和以前一樣到處跑。”

恩希爾又倒?jié)M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咂吧著嘴。

“幾天前她來找我，說了你的事。聽說薇克思現(xiàn)在還對你念念不忘呢。”

念念不忘？杰瑞倒希望薇克思忘性大一點，起碼把劍的事忘了。

要是讓她知道送出去的劍第二天就被帝國軍沒收，那杰瑞絕不是酒杯敲頭那么簡單。

一邊祈禱薇克思不要在意丟劍的事，杰瑞一邊喝著阿托爾酒。涼涼的快感把早晨的不快一掃而光。

“這下公會要發(fā)大財了吧？”他說。

“那是。估計再過幾年，大金庫就能重新裝滿?！?

恩希爾笑著說，招呼老板過來，把豐盛的早餐擺在桌上。

“那么杰瑞，你現(xiàn)在在哪發(fā)財呢？”

“我？我在學(xué)院當(dāng)苦力。”

杰瑞郁悶地嚼著肉排，把賣給學(xué)院的事說了一通。他看到恩希爾忍不住捂嘴笑。

“同情你啊朋友。不過放心，院長不是那種喜歡看別人倒霉的人?！?

“那我倒是希望他趕緊放我走，我又不是故意的?！?

“好啦好啦，別生氣嘛，這樣咱倆也算是同事了。正好，一會兒你回學(xué)院，幫我把那個箱子給教務(wù)長送去吧?！?

杰瑞望了眼木箱，那里面裝著不少東西。但他只認識靈魂石。

“這些難道是學(xué)院要的東西？”

“是啊?！倍飨栆睬屏艘谎郏皠e忘了我可是學(xué)院里管后勤的?！?

“說得好聽，明明不知道從哪倒騰來的東西。”

“哈哈哈，能用就行，管它什么渠道呢？”

“話說你們也不怕領(lǐng)主查到這兒來？”

恩希爾呵呵地笑著，搖了搖頭，拿著的奶酪的手也是擺來擺去。

“領(lǐng)主才不愿意和這地方有什么瓜葛，你甚至可以說學(xué)院自己就是一座城。我敢說比起領(lǐng)主，師生們更聽院長的話?！?

也就是法外之地唄。學(xué)院的確能做到這種程度，不僅和諾德人對魔法的態(tài)度有關(guān)，更是因為他們有這個實力。

估計連軍隊都整不動院里那幫神棍。

就這樣邊吃邊胡扯，杰瑞度過了愉快的早餐時間，然后抱著箱子告別恩希爾。

*****

學(xué)院里有座塔，是全院最高的建筑。塔頂?shù)姆块g自然屬于全院地位最高的人物。

阿冉的房間呈圓形，四周滿是堆著各種書和魔法道具的柜子。正中央是一座小花圃，種著茂盛的花草。

它們能無視四季變化生長。這都得益于花圃上空飄蕩的魔法光球。

用魔法來調(diào)節(jié)溫度濕度，土壤環(huán)境，以便在任何地方都能栽培植物。這算是冬堡的一個研究成果。

阿冉正專心地看著兩份報告，直到米拉貝勒出現(xiàn)在面前。

“杰瑞的狀況怎么樣，米拉貝勒？”

院長放下紙，隨手一指桌上的水壺。指尖淡綠色的光包在水壺上，它便自動飄起，將兩個水杯倒?jié)M，回到原位。

隔空取物的魔法在學(xué)院是標(biāo)配。雖然它距離短效率也低，但仍是一些法師的最愛。

“早上被布萊麗娜給變綠了?！泵桌惱沼猛瑯拥姆椒▽⑵渲幸槐ピ谑掷?，“除此以外狀況穩(wěn)定。只是萬一他再有反應(yīng)……”

“那就多準(zhǔn)備點書給他燒好了?！卑⑷叫α诵φf。

其實，杰瑞燒的書里沒有一本是值錢的東西。話說回來，真正珍貴的，有極高價值的書籍，怎么可能擺在圖書館那種人來人往的地方呢？

聽說圖書館失火，阿冉本打算交給烏拉格處理。但米拉貝勒說出杰瑞暴走的原因后，他改主意了。

這個年輕人為什么對梅魯涅斯·大袞有如此反應(yīng)，阿冉很想知道。

他編個謊把杰瑞留下，又用一個所謂的改良符文嚇住杰瑞。事實上那個符文只是好看而已，根本毛用沒有。

看著微笑的院長，米拉貝勒無奈地嘆著氣。

“您還真是好奇。要我說，那種和魔神能扯上關(guān)系的人，還是遠離比較好?！?

“不要忘記學(xué)院的宗旨，教務(wù)長。好奇，是新領(lǐng)域的開端?！?

阿冉想起了什么，忽然抓起筆，填飽墨，在紙上疾書。

“我甚至想為他準(zhǔn)備一系列實驗。嗯，比如幾年前失敗的原始魔人召喚，說不定能用上他?！?

“好吧院長，我得說您奇思妙想?！?

米拉貝勒喝光了水，把杯子送回桌上。

“還有一件事。昨天安卡諾抱怨，您正在看的兩份報告沒有經(jīng)過他手。他有些擔(dān)心自己在學(xué)院的地位?！?

“唉，這些小事。”

阿冉暫時放下筆，把他剛才看的兩張紙拿起來。

這位梭莫的顧問來學(xué)院幾年，而且對自己的目的毫不避諱。梭莫對冬堡學(xué)院非常有興趣，希望能拋開政治因素，以平等的態(tài)度進行學(xué)術(shù)合作。

高精靈天生有著良好的魔法親和力，稍加訓(xùn)練就會成為一名拿得出手的法師。即便是穿著盔甲的士兵，也都會用魔法。

他們對魔法的好奇與生俱來，永無止境。浩大戰(zhàn)爭結(jié)束后，他們就一直想和冬堡接觸，但礙于政治因素沒有成功。

直到烏弗瑞克從梭莫那里放出來，他們才和學(xué)院搭上線。而學(xué)院也很快接納了他們。

好在冬堡沒有精力，更不愿意搭理學(xué)院。安卡諾剛來的時候，確實引發(fā)了一陣騷亂。后來他保證絕不會干涉冬堡政治，絕不談塔洛斯的問題，騷亂才平息下去。

不過這位顧問多少帶著高精靈特有的高傲和自尊。事無巨細大小，總想過問一遍，好像院長一樣，難免惹人討厭。

“這可不是小事，院長，”米拉貝勒繼續(xù)說道，“特別現(xiàn)在是內(nèi)戰(zhàn)時期。我總擔(dān)心這些問題早晚會引起烏弗瑞克的注意?！?

“這就是小事，米拉貝勒?！?

阿冉把報告遞給米拉貝勒，滿不在乎地說著。

“你們只擔(dān)心安卡諾的梭莫身份，但我看到的是他作為一名學(xué)者，一名法師，對魔法的貢獻和興趣。你必須承認，他總能提出很中肯，有幫助的意見。至于風(fēng)暴斗篷，等他們有膽量沖進我的學(xué)院時，再來和我說話。”

院長聳了下肩，提起筆繼續(xù)寫字。

“雖然到時候可能要用另一種語言對話就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