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身？

看來是的，而且杰瑞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美瑞蒂亞神廟里的莫克然就是這樣，外面那些到處襲擊的人應該也是如此。

茱蒂斯，不，波特瑪獰笑起來。手一抬，魔法屏障又一次擋住了出口。

這次是為了防止外面的人沖進來，因為她想到了一個好玩的事。

“怎么了，美瑞蒂亞的信徒？盡管攻擊我啊。”

她大大方方地迎著杰瑞走去。明明是毫無防備，杰瑞卻只能步步后退。

誠然，把破曉捅進去，不說徹底消滅波特瑪，也能讓其元氣大傷。

但在那之前茱蒂斯就會……

“你不動手，那我可要上了！”

波特瑪掄起雙劍，根本不管什么章法，胡亂地砍向杰瑞，反正也不用擔心會被反擊。

杰瑞只能招架，躲閃。打著打著，忽然波特瑪劍一收，挪到茱蒂斯的脖子旁邊。

“住手！”

杰瑞慌忙要去阻止。被波特瑪一劍砍過來，胸甲又裂開一道。

“哈哈哈哈哈！真有趣！這種折磨方法，生前可體會不到呢！”

波特瑪狂笑著繼續攻擊，時不時把劍刃往茱蒂斯身上一逼，裝作要切下去的樣子。

不管她的演技如何拙劣，杰瑞一定會上當，然后便是波特瑪無情的反擊。那身皮甲很快破破爛爛。

最后一劍，切在杰瑞的右臂上。

“呃！”

冒血的傷口逼得杰瑞丟掉了破曉。波特瑪想了想，伸過手去。

沒有被灼傷。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她舉著破曉。雖然手很熱，但沒有問題，可以拿起來。

“原來如此！只要這女人還活著，就不會被破曉傷害！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費那個勁！”

既然能拿，那么自己便可以親手將破曉埋葬了。這多是一件美事啊。

至于杰瑞。

“哼！”

波特瑪瞟向那個沒有任何反抗勇氣的男人，冷笑一聲，數把束縛劍出現在頭頂。

嗯，看來自己的魔法受到了附身肉體的影響。因為茱蒂斯不會魔法，通過她的身體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但也足夠了。

“你就給我待在一邊看著吧！”

嗖——

束縛劍一齊射出，順利命中杰瑞的胳膊，軀干，腿。把他推出去，釘在墻上。

杰瑞的烏木劍也掉在了腳邊，全身都在流血。這樣下去別說救茱蒂斯，連活命都成問題。

他的呼吸越發微弱，眼睛還注視著茱蒂斯被波特瑪控制著，走到通往主墓室的門邊。

結束了，看著主墓室里的棺材，波特瑪想著。

只要把破曉深埋在此封印，這具肉體也就沒了價值。獨孤城已經沒人能阻止自己了。

“誰，說的！”

“嗯？”

忽然從波特瑪，不，茱蒂斯口中，連著說出兩個不同的聲音。

波特瑪大吃一驚。

“你還想，奪回自己的，身體？”

“廢，話！憑什么，讓一個，老太婆，占用我的，身體！”

只見茱蒂斯在即將穿過大門時停住了。手腳不停抖動，想要走進去，卻又不想進去。

兩股精神力量在身體里互相拉扯，身體不知該聽誰的，只能在門前走來走去。

“你這賤人！稍微讓你多活了一會兒，竟敢反抗我！”

“死老太婆！你給我，留下吧！”

“可惡！”

為了拿住破曉，波特瑪本打算留著茱蒂斯的靈魂。現在她感到必須馬上殺了這個女孩。

即使茱蒂斯沒有波特瑪那樣強大的力量，即使她的本事在波特瑪面前不值一提。但她的反抗超乎女王的想象。

明明越反抗就越痛苦，為何還要堅持？為何不就此躺平？

波特瑪不會知道。

茱蒂斯心里抱著的念頭，足以讓她在精神角力中堅持到底。

“呃，嗚……”

終于，茱蒂斯暫時奪回了身體。

“這，不可能！”

慌亂中，波特瑪開始侵吞茱蒂斯的靈魂。即使這樣，茱蒂斯的主動權顯然更多一些。

至少四肢還聽自己的，趁現在。

“杰，杰瑞！”

“茱蒂斯！”

女孩笑了一下，笑得幾滴眼淚落在地上。

“那，那個時候，我是，認真的！”

茱蒂斯很想把話說全，真的，就差最后那一句。

但無論是靈魂還是肉體，她都堅持不了多久了。

也罷，剛才，應該是把心意好好傳遞過去了吧？

那就沒有什么可留戀的了!

她一口氣舉起破曉，劍刃反轉，對準自己。

“同歸于盡吧，波特瑪——！！”

*****

破曉刺穿了茱蒂斯！

“哇啊啊啊啊——！”

波特瑪發出痛苦的哀嚎，靈魂從茱蒂斯的身體里倉皇逃竄。那光芒顯然也不如最初明亮，簡直就像風中殘燭。

殘敗的光芒下，茱蒂斯永遠地倒下了。

“賤人！賤人！”

氣急敗壞的波特瑪只能飛回自己的軀體里。剛剛這一下太要命了，破曉直接攻擊了她的靈魂。若不是茱蒂斯無法發揮破曉的全部威力，自己當場就得升天。

隨著波特瑪的力量消散。魔法屏障，還有束縛杰瑞的劍全都消失了。

這下波特瑪不敢久留。身受重傷，使不出魔法的她，就只是個普通的老太太而已。

但至少這具身體要帶走。只要肉體還在，就能東山再起。

她一瘸一拐地逃向主墓室，只顧逃跑。

根本沒注意到，杰瑞拾起烏木劍，站了起來。

更沒有注意到，劍身爆閃的電光。

“呼……”

杰瑞的身體像雷云一樣通電，作響，腳邊的碎石紛紛退讓。

電光集中在左手，集中在烏木劍上。

然后以雷霆之勢，扔向波特瑪！

“嗬啊！”

烏木劍簡直是被閃電魔法射出去的，甩下一路電光，脫手瞬間就捅進了波特瑪的脖子。

超高速帶電長劍的撞擊讓她一頭栽倒，動彈不得。

但這還沒完。

烏木劍與杰瑞的左手之間仍然連接著細微的電光。當烏木劍命中波特瑪時，杰瑞左手一抓。

啪——

沿著這道電光，飛到烏木劍那里。

波特瑪看到的，是一個帶著騰騰殺氣的男人，把烏木劍拔出來。

“蘇，格拉夫丹——！”

“嗚啊啊啊！！”

烏木劍被元素狂暴變成了絞肉機，硬是把波特瑪的身體一片片撕裂，攪碎。

閃電吃光了波特瑪最后的魔力。反反復復脫離身體，回到身體的她，已經沒有魔力再脫離了。

杰瑞這才慢慢走向茱蒂斯，一言不發拔出破曉。

“你，住手！你以為你在干什么！我可是……”

狼心女王最后的倔強顯得滑稽可笑。她依稀看到的，還是當年那令她厭惡憎恨的光芒。

這光芒從天而降，捅進她的嘴里。

“嘿呀！”

扯下了她的頭顱。

“嗚哎哎！！”

邪惡的靈魂連同她的軀體一起，被徹底燒盡。遺骸上連一絲血肉都看不到，完全剩下骨架。

頭顱還掛在破曉上，冒出紫煙。

確認了波特瑪的滅亡，杰瑞回到茱蒂斯的身邊。

女孩是笑著咽氣的，心滿意足。

他俯下身去，單膝跪下。一只手張開，懸在半空。

如祭司般念念有詞。

“由生至死，由彼至此。我等，征戰一生，得見明燈，停留片刻，以聞回聲。

“諾德的女人，茱蒂斯，

“其人，忠貞樂觀，

“其心，堅強果敢，

“其死，震徹邪奸。

“愿你在無盡的疆場，找回失落的理想。愿你擺脫卑微的死亡，奪取新的榮光！”

當最后一個詞說出之后，從茱蒂斯的遺骸中升起一道溫暖的光芒，然后逐漸縮小，消失。

杰瑞的意識恢復了正常。

他完全跪下去，趴在地上。

*****

獨孤城度過了一個悲喜交加的夜晚。黎明之下，人們在打掃街路，處理尸體，這個早晨，肅殺的氣氛格外凝重。

藍宮的大院，正在進行一場葬禮。

勇敢的持劍淑女靜靜躺在木頭搭起的架子上，躺在鮮花中央，躺在藍宮眾人敬佩的目光下。

只有杰瑞不同，他投去的是愧疚。

斯提爾念誦著阿凱的悼詞，艾利西弗接過胡可遞來的火把，將木架點燃。

“愿你在松加德能夠安息，我親愛的茱蒂斯。”

她堅持著把這句話說完整。身為領主，不好在公開場合為一個侍女的死哭到失態。

“對不起，領主大人，都是因為我……”

杰瑞不敢看艾利西弗的臉。明明那個時候，當瑞姬的部隊沖進來的時候，他還能喃喃說出發生了什么。

說是因為自己的軟弱才導致了這一切。

艾利西弗抹了下眼角。

“你已經盡力了，杰瑞。”

“但我……”

“一個人的勇氣是有限的，正因為如此我們才需要互相鼓勵。人就是這樣脆弱又堅強的生命啊。”

互相鼓勵嗎？這倒是很符合茱蒂斯的性格。

杰瑞仿佛看到了那個活潑的女孩闖進房間，把自己吵醒，拉著自己忙著忙那。

他用力眨了下眼睛，把這些幻象抹掉。向艾利西弗告別，就此離開了獨孤城。

城外已經恢復常態，驛站那里依然人來人往，港口也是人聲鼎沸。今天來了一艘貨船，東帝國公司的工人們都在忙碌，要知道平時上午是沒有船的。

杰瑞的目光落在那些渡人的船上。

他接下來要向東走，這意味著要從帝國軍的地界進入風暴斗篷的地界。可能的話，他想坐船先到晨星城落腳，少惹麻煩。

他看準一艘船，邁出了輕快的步子。他心里比來獨孤城之前又明亮了許多。

萊迪婭帶走了他的愚蠢，茱蒂斯帶走了他的軟弱。

他已經沒有什么可怕的了。

*****

“你們先處理，我回去一趟。”

火葬結束后，斯提爾讓祭司們留下來收拾，自己匆忙回到神廟。

他去書架上找了本書，坐在燭臺下翻起來。他找到了一段文字，用手指按著讀了兩遍。

露出不解的表情。

通常來說，如果沒有遇到其他外力因素，例如肉體破損嚴重，魔法干擾，魔神搶奪之類的情況，靈魂在肉體死亡后不會馬上飛升，而是會停留一段時間。

所以才會有阿凱的儀式。這能讓靈魂安全地飛升，確保它們不會被亡靈魔法束縛。而一個長年處理尸體超度靈魂的阿凱祭司，也會逐漸擁有感知靈魂飛升的能力。

但在今天的儀式上，斯提爾并沒有感覺到茱蒂斯的靈魂。這很不對勁。

那時，他和瑞姬好不容易打開大門，發現茱蒂斯已經死了，波特瑪也完蛋了。斯提爾擔心茱蒂斯的靈魂被亡靈魔法玷污，還立刻舉行了阿凱的儀式。

他確信墓穴里是干凈的，魔法角度說的干凈。而從杰瑞的描述看，既然茱蒂斯在生命的最后還能控制自己的身體，說明她的靈魂并沒有被波特瑪完全破壞。這種情況下接受阿凱的儀式，靈魂會被暫時保留在茱蒂斯的肉體中。

那么問題來了。

老祭司合上書，百思不得其解。

“茱蒂斯的靈魂，去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