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

“慢一點！別太晃！”

城門那邊一群衛兵抬著擔架，上面躺著個渾身是血的衛兵，呼吸急促。這支隊伍從城門一路小跑，然后在神廟前分成兩組。

“你們去向領主報告！”

衛兵們各自行動。三人直奔龍霄殿，剩下的敲開了神廟的門。

“怎么回事？”

女祭司【丹妮卡·潔春】一邊穿好長袍的袖子一邊問道。她總是神廟里第一個睡醒。

“是，巨龍，巨龍出現……”

受傷的衛兵艱難地說著。丹妮卡檢查著他身上的傷，軍服撕開的口子下面，手掌長的可怕傷口還在淌血，深可見骨。

而且有兩處。

“堅持住，你會好起來的。”

丹妮卡安慰著那個衛兵，指揮其他人把他抬到床上。這種傷雖然看著嚇人，但幸好送來得及時，問題不大。

神廟除了祭祀還能當醫院用，而且丹妮卡也十分擅長恢復魔法和治療。

“【簡森】，帶上東西過來！”

她朝另一邊的男祭司喊到，又看到男祭司后面有個女祭司也要過來，連忙擺手。

“希爾你回去！”

“來了來了。”

簡森捧著一盒繃帶和藥水跑過來。丹妮卡手上亮起了溫和暖人的光芒。她先用恢復魔法為衛兵止血，止痛，然后慢慢去污，包扎，最后再用恢復魔法加速肉體復原。

治療進行到一半，她聽到神廟的門又被打開，急促的腳步聲向她靠攏。

來的正是巴爾古夫、伊瑞萊斯、法仁加、霍隆格納以及普羅萬圖斯。

“呃，領，領主大人……”

受傷的衛兵看到巴爾古夫，忍著疼，伸出手。巴爾古夫緊緊握住。

“你不會死的，小伙子。告訴我，發生什么事了？”

“是，是巨龍……”

衛兵剛說幾個字就大口吸氣，又顫抖著呼出來。

“西部，哨塔，被……被燒了，它，殺了……很多人，有的，還……沒逃出來……只，只有我……”

“你是說那邊還有活著的人？龍呢？”

“不，不見了……”

僅僅幾句話，便讓衛兵滿頭大汗，氣力不支地躺平。巴爾古夫放下衛兵的手，表情嚴肅。

昨晚法仁加把總結出來的情報交給自己時，就曾反復強調巨龍不是單純的生物，是同樣有著智慧的生命。

所以才能干出今天這種事。

“那頭龍肯定是故意的。留幾個人不殺，再放人回去報信，好引來更多的人讓它屠殺。”

伊瑞萊斯的話正和巴爾古夫的意見相同。霍隆格納滿臉憤怒，恨不得馬上沖出去和巨龍一決高下。普羅萬圖斯則是愁容不展，他擔心繼續派兵出去等于是給巨龍送早飯。

法仁加面無表情。在龍霄殿聽衛兵報告說巨龍出現時，他興奮得手舞足蹈，被伊瑞萊斯訓斥。所以現在很收斂。

巴爾古夫狠狠地握拳。

“不管它怎么想，我們要做的事都不會變。”

他看向侍衛隊長。

“伊瑞萊斯，馬上點兵去救人。如果巨龍出現，我允許你交戰。但是千萬不要拼命，見好就收。”

“遵命，大人。”

“我也去吧，兄弟。”

霍隆格納跟著說道，巴爾古夫點了點頭。法仁加連忙也提出跟隨，巴爾古夫拒絕了。

“你和普羅萬圖斯留下來，咱們要加固雪漫城的防御。雖然看起來那頭龍不愿意攻城，但咱們也必須有個對策。”

“明白了，大人。”

法仁加略顯失望地回答，普羅萬圖斯可是松了口氣。

眾人分撥已定，各自行動去了。

*****

旅店里一陣騷動，講話聲硬生生把杰瑞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把壓在枕頭下的錢袋裝好，又提起藏在床下的兩把劍，走出房間。

店里的人有點多，還議論紛紛。杰瑞徑直走向柜臺。

“吃什么？”

老板【胡爾妲】，一個中年諾德女人，正在整理柜臺。看到杰瑞走來，她隨口問了句。

“面包牛奶就好。”杰瑞往板凳上一坐，“出什么事了？”

“說是巨龍來了，還燒了西部哨塔。剛才有人看到衛兵們抬著傷員。”

胡爾妲平靜地回答，就像巨龍襲擊是家常便飯一樣淡定。杰瑞是眼神一亮，睡意全無。

呵，想啥來啥。

“老板，加兩塊肉排。”他豪爽地說。

“用不著這么加餐吧？”胡爾妲笑了笑，“又不是最后一頓。”

“當然不是，只是突然想多吃點啦。”

吃飽了，才好出發。

“我說你，該不會是想去屠龍吧？”

胡爾妲的話讓杰瑞有些驚訝：“老板何出此言？”

“我昨天去過龍霄殿，也見過你。從海爾根逃到溪木鎮，又來這里送信，領主似乎還留下了你。如果說你想參加屠龍，我一點都不意外。”

老板邊說邊去準備杰瑞的早餐，杰瑞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那你算猜對了。怎么，覺得我自不量力？”

“開玩笑。”

不一會兒，杰瑞要的東西端上來了。但并不是面包牛奶這樣的東西，而是牛肉排，烤韭蔥，烤土豆，還有一瓶麥芽酒。這可是能和黑荊棘蜂蜜酒抗衡的好東西。

望著眼前香氣撲鼻的佳肴，杰瑞不解地看著胡爾妲。

老板只是淡淡一笑。

“榮耀在召喚你，朋友。這頓我請。”

杰瑞差點忘了。這是天際，是諾德人的故鄉。他們無論男女老少，都有著一顆向往松加德的心。

他灌下一口酒，頓覺熱血沸騰，渾身都是殺意的沖動。

“放心老板，我會活著回來還錢的！”

*****

伊瑞萊斯點了一百來人，由大量裝備了劍盾弓的衛兵，以及少量戰斗法師組成。這是聽從了法仁加的建議后選擇的最合理配置。

根據杰瑞的觀察，以及法仁加的資料，巨龍絕大多數時間都會在空中戰斗。除非無法飛行，或者空中難以攻擊到目標時才會落地。畢竟天空是它們的主場。

要擊殺巨龍，必須先使其落地，首要目標肯定是翅膀。但巨龍體型太大，翅膀扇動時產生的氣流會嚴重影響箭矢的命中率和威力。所以由法師們用閃電魔法攻擊翅膀。

衛兵們則用弓箭盡可能射擊巨龍頸部，那里應該是它們身體最脆弱的地方，能有效削弱它們的體力。實在沒機會，射肚子也可以。總之要盡量限制巨龍的動作。

剩下的，就是小心巨龍的火焰了，也可能噴出其他東西。所以要隨時注意龍頭的朝向，及時躲避。來不及的話，可以試試用盾去擋。

最后，巨龍有時會俯沖下來用利爪攻擊，或者抓起人來拋上天。以它們的速度，這招基本躲不開。但如果攻擊足夠猛烈的話，它們也許不會有俯沖的想法。

雪漫城外，衛兵和法師們整裝待發。

伊瑞萊斯眺望著遠處依稀可見的西部哨塔，即使在這里也能看到哨塔冒出濃煙。

她面向眾人。

“大家都知道了。今天，我們的對手是巨龍。”

隊伍里有了些許嘀咕聲，還有不少焦慮的神色。伊瑞萊斯都看在眼里。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我們當中沒人跟巨龍戰斗過。但不管這頭龍從哪來，來干什么，既然惹到雪漫城，它就別想全身而退！

“毫無疑問，巨龍強大又可怕。但現在，它威脅到了我們的城市，我們的家人！難道你們想眼睜睜地看著它在我們的頭頂肆虐，然后躲在房子里瑟瑟發抖嗎！？那你們還敢說自己是諾德人！？”

雖說伊瑞萊斯是個暗精靈，但她這番慷慨激昂的話，卻是引來眾人的共鳴。焦慮和不安逐漸退散了。

“還有一點！”伊瑞萊斯繼續說著，“這可是自第一紀元以來，天際首次出現巨龍！只要跟著我，你們就將盡享屠龍的榮耀！”

她當然沒忘巴爾古夫的命令，不要拼命，見好就收。

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呀。

“現在你們怎么說？咱們一起去干掉那頭龍嗎！？”

“哦——！！”

人群傳來一致的呼聲。所有人就和在神廟時的霍隆格納一樣，殺氣騰騰。

而霍隆格納很滿意地看著大家。伊瑞萊斯總有辦法調動起部下的情緒，這是他做不到的。

他能做的，就是用手中的大劍砍下巨龍的腦袋，給龍霄殿再添一個裝飾。

“好，出發！”

“等一下。”

一個與氣勢如虹的隊伍不相稱的聲音傳來，帶著它的主人，從隊尾小跑過來的杰瑞。

“我也去。”

伊瑞萊斯猶豫地看著杰瑞。

“你已經做得夠多了，杰瑞。身為一個外人，你沒必要和我們共進退。”

杰瑞很痛快地笑了一聲。

“沒關系，就當是報答領主的好意了。”

衛兵和法師們都帶著敬意看著這個外來人。霍隆格納很欣賞杰瑞的勇氣，也叫伊瑞萊斯同意。

伊瑞萊斯給了杰瑞一個背影。

“自己的安全自己負責。”

杰瑞拍了拍微紅的臉。

“放心吧！”

*****

哨塔在燃燒，還塌了一部分，勉強維持著沒全塌。落下的石塊混著著火的木頭，壓住了仍在殘喘的傷員，或者尸體。

這慘狀，杰瑞再熟悉不過，簡直就是海爾根的縮影。

“散開！先救人！”

來到哨塔下，伊瑞萊斯抬頭四處觀望，不見巨龍的影子。它一定是藏起來了，最可能的地方，應該就是南邊的寒落山峰吧？

“所有人注意南邊！”她說。

眾人一邊警戒，一邊抓緊時間救援。搬木頭，抬石頭，把傷員一個個拽出來。

數量比預想的要多，不能讓他們留在這里。伊瑞萊斯分出一些衛兵，讓他們送傷員先回城。

就在這個時候。

“來了！是巨龍！”

幾個法師驚呼著，眾人一齊看向南邊的群山。不知何時，一頭巨龍從山中升起，朝這邊急速飛來。

“吼——！”

它吼叫著靠近。越是靠近，杰瑞就越是確認一件事。

“隊長，它不是海爾根那頭龍，比那個小多了！”

“是嗎？不過也好。”

伊瑞萊斯露出期待的笑意，兩手放出耀眼的電光。

“那就拿它先練練手！把傷員藏到掩體后面，全體準備戰斗！法師瞄準翅膀，弓箭瞄準脖子和肚子，注意不要和龍對視，上！”

隊伍緊張有序地分散成十幾個小組。杰瑞收好劍，打算先用閃電魔法試一試，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打中。

再看那頭龍，已經飛到哨塔上方，垂直落下，踩得哨塔又塌下去一些。

盡管體型不如奧杜因，但這壓迫力依然叫人驚愕。

它的皮膚是巖石色，也沒有很明顯的犄角，除此之外跟奧杜因沒什么區別。

它俯視著下面的人群，從那滿口的尖牙利齒中吐出深淵回響般的聲音。

“祖，洛斯，【米爾墨尼爾】（我乃米爾墨尼爾）！準備好面對松加德吧，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