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出好戲
- 錦繡青梅
- 鶯訴
- 3442字
- 2020-09-13 01:00:17
吳媽媽瞧著小姑娘嬌憨的模樣,心里還算滿意,將她拉到一處無人的地方,低聲道:“下回再遇見尋你麻煩的丫鬟婆子,只管懟回去便好,有我替你撐腰呢!”
平淡的語氣雖無太大波瀾,聽進耳朵里卻是樸實又真切。
謝錦詞看著她眼角的笑紋,隨著她揚眉的動作柔和地堆疊在一處,心里劃過一絲暖意。
下一刻,卻見吳媽媽將手伸進袖口,拿出來一件她最不想看見的東西。
裝著毒藥粉末的紙包稍露一隅,吳媽媽用袖子遮掩著遞到她手邊,“來,繼續給四公子服用,這段日子你做得很好。”
謝錦詞咬牙,死死盯著那個紙包,對吳媽媽剛生出來的好感瞬間全無。
陣陣熱鬧聲響從花廳的方向傳來,許是大房的公子小姐們都到了。
吳媽媽伸長脖子張望,眉頭一擰,催促道:“你這丫頭,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接過去?該去花廳伺候主子了!”
謝錦詞緊繃著小臉,“吳媽媽,你知不知道這里面是什么?”
吳媽媽愣了下,有些心虛地瞪向她,“你胡問些什么?這里面自然是治四公子隱疾的藥,前兩回不都做得好好的嗎?怎么,是嫌大夫人給你的賞賜太輕了?你少不知好歹了!”
“不是的!你騙人!這明明就是……”
小姑娘義正言辭地同她爭辯,還未說完,只聽不遠處的歡聲笑語忽變成一片慘烈的哭喊求饒聲。
吳媽媽臉色倏然一變,無瑕再理會紙包的事,匆匆往小姑娘懷里一塞,抖著腿朝花廳奔去。
謝錦詞無可奈何地揣著紙包,緊跟其后。
裝飾精美的花廳暖香四溢,廳外卻是截然相反的冷肅氣氛。
丫鬟婆子跪得遍地都是,襯得那負手而立、五官剛毅的中年男子尤為醒目。
男子身材高大,氣魄威嚴,聲音更是如鐘如虹,透著一股久淀滄桑的低沉:“這二十多年來,竟是我一直瞎了眼,娶了個心腸如此歹毒的正妻,卻不自知!”
吳媽媽本就走得不穩,被他這么一喝,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拍著大腿哭嚎道:
“我的老爺喲!您怎能如此說夫人吶!您在瓊川為官數載,府里上下可全靠著夫人打理啊!夫人的辛勞,老奴都看在眼里啊!”
“是啊父親,事情還未查清楚,您怎能妄下定論呢?”
一道熟悉的男聲也跟著附和,謝錦詞循聲望去,瞧見說話之人是沈廷逸,而他的身后,分別跪著小哥哥和沈陸離。
她低下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聲不響地挪行到沈長風旁邊,膝蓋一彎跪了下去。
沈長風側目,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弧度,“妹妹雖然來得晚了些,卻是不耽誤看戲的。”
謝錦詞細眉微蹙,規規矩矩盯著地面,小小聲道:“小哥哥,究竟發生了什么?”
少年掩唇輕咳,不搭理她。
謝錦詞只得按捺住好奇心,靜觀其變。
院兒里站著的那位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小哥哥的父親,沈家家主,沈騰是也了。
此時他怒火中燒,言語間皆是在怪罪郭夫人。
思來想去,她只能把此事與小哥哥謀劃的那件事聯系在一起。
昨日惜寒去朝雨院探望,究竟發生了什么?郭夫人意圖使壞,卻叫報應落在了自己頭上……
不管怎么說,好像都挺快意呢。
(沈長風反擊+1,謝錦詞黑化+1)
郭夫人跪在眾人之首,緊挨著她的是一位面容嬌艷的花季少女,與她長得五分相似,正是二小姐沈冰雁。
沈騰還未再次出口訓斥,她就已經哭得梨花帶雨,不滿道:“父親,您偏心!那姓秦的身子骨本來就弱,要不是母親常常往朝雨院送去名貴的補藥,她能活到今日嗎?為何她一病倒,反而全成了母親的不是?”
“放肆!秦姨娘是你的長輩!我才離家多久,你便這般沒大沒小了?”
沈騰怒喝一聲,轉向郭夫人,“郭曼云,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父親!您怎能如此黑白不分?!母親她……”
沈冰雁還想再說些什么,郭夫人暗地里捏了下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話。
老爺如今正在氣頭上,這個節骨眼兒,爭辯得越多,反而越容易激怒他。
沈廷逸跪的位置略有些偏后,并沒有看見母親與妹妹私底下的小動作,梗著脖子道:“父親,你口口聲聲說母親給那姓秦的下毒,可有證據?”
沈騰幾大步上前,一腳踹在他的左肩,“孽子!昨日我尋來三個郎中,都驗出補藥有毒,怎么,這還不算證據?!”
沈廷逸被踹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齜牙咧嘴好不狼狽,“父親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卻是一頭鉆進那朝雨院,冷落了母親不說,怎的還錯怪母親?那補藥是惜寒端去的,指不定是那個賤婢在半路下了毒,與母親有什么關系?”
郭夫人聽了他的話,臉色霎時一白。
果然,頭頂上傳來沈騰強忍著怒意的暗沉嗓音:“郭曼云,你做出如此歹毒之事,竟是覺得我冷落了你嗎?”
沈廷逸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正想開口補救,余光瞄見一道沉穩身影跨進院門。
他連忙喊道:“二哥,你總算是來了!母親都快被父親冤枉死了!”
來人二十出頭的年紀,身形頎長,儀表堂堂,正是大房的嫡長子,沈廷硯。
他攜領妻女而來,走到近處撩袍跪下,朗聲道:“父親,昨日朝雨院之事,我亦有耳聞,不知秦姨娘可無事?”
沈騰冷哼,“幸虧無事,否則,我絕不會輕饒始作俑者!”
他說著,冷沉目光意有所指地睨向郭夫人。
“祖父,祖父……抱,要抱……”
軟糯的孩童聲奶聲奶氣地響起,沈廷硯看了眼妻子,后者忙捂住女兒的嘴,輕哄道:“若歡乖,現在不可以胡鬧哦……”
沈騰瞄了眼自己的孫女,面色緩和不少。
他情不自禁地彎下身,將三歲的奶包子抱進懷里,“祖父不在家,若歡可有聽話?”
沈若歡咯咯直笑,“聽話,若歡聽話!”
沈騰親昵著孫女,心中陰郁憤怒頓時掃去大半。
一直沉默不語的郭夫人找準了時機,垂著眉眼輕聲道:“老爺,妾身掌管后院,卻對手底下的人疏于管教,這全是妾身的罪過,妾身愿受一切責罰……”
這番話說得巧妙圓滑,既委婉地澄清了自己與下毒一事無關,又顧全了沈騰的顏面,雖然最后免不了一頓責罰,但,這口惡氣她終歸會還回去!
朝雨院那個賤人,何時有了這般手段?竟敢在她郭曼云的眼皮子底下潑她臟水!
此仇不報,她就不是郭曼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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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曼云:“老娘第一次受這么大的委屈!”
沈長風:“呵呵。”
這場家宴,最終以郭夫人被禁足一個月落下序幕。
沈騰走后,氣氛仍舊沉郁,眾人斂聲屏氣,該做事的做事,該離開的離開,相當有條不紊。
沈長風慢條斯理地站起來,撣了撣袍擺上的灰塵,笑吟吟望向沈陸離,“飯是沒得吃了,五弟可有提前墊過肚子?”
白衣少年眉目清雋,頷首道:“未曾。”
“呀,這就巧了,我也不曾吃過東西。”
沈長風彎起桃花眼,溫醇嗓音宛如久經沉淀的佳釀,“不如,去五弟的清和院坐坐?”
沈陸離面無表情,“四哥,請。”
謝錦詞默默聽完他們的對話,心里琢磨著早上扶歸買回來的銀芽粥小哥哥吃了幾碗。
兩位少年一前一后離開,小姑娘連忙跟上。
跨出院門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恰好對上吳媽媽警告的眼神。
她一個激靈,想起自己懷里還揣著個紙包,思緒不禁游離起來。
剛才事發突然,吳媽媽并沒有深究她話中的意思,可今日不追究,以后呢?
若是郭夫人知道她從來都沒有給小哥哥下過藥,會怎樣對付她?
“咚”的一聲悶響,眼前驟然一黑,小姑娘捂著腦門退開好幾步,盈盈鹿眼水光泛濫。
她撞上了小哥哥的背!
沈長風停下腳步,挑著羽玉眉,興味十足地看向她,“小詞兒是傻了嗎?這么寬的路你不走,偏要往我身上湊,怎么,你就這么喜歡我?”
謝錦詞揉額頭的動作頓住。
她錯愕抬眸,又看了眼一旁滿臉漠然的沈陸離,細白小臉迅速漲紅,窘然得說不出話來。
小哥哥平日里口無遮攔也就罷了,可如今當著五公子的面,他怎能這樣說她?!
姿容雅致的少年,對她的窘迫視而不見,邪肆勾唇,悠悠道:“雖說我長得好看,但你也不能這般放縱自己,要控制好對我的感情才是。再說了,你這胸前沒幾兩肉的小身板,我也看不上啊……”
“小哥哥!”
謝錦詞忍無可忍,緊緊攥著衣袖,眼眶紅紅地瞪著他。
少年挑眉,姿態輕浮,“噓,不要告白,我不想聽。”
“小哥哥!我討厭你!”
小姑娘嘴巴一癟,捂著眼睛跑掉了。
沈長風逐漸斂去笑意,“五弟,帶路吧。”
沈陸離看著小姑娘離去的背影,嗓音無波無瀾:“明明已將她當做自己人,四哥這又是何必。”
“呵呵。”
沈長風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抬腿走在前面,“看來五弟知道的東西挺多嘛。那你是否知道,昨日你幫我離間大夫人和秦姨娘的關系,實則是為日后大夫人除掉秦姨娘埋了下隱患?”
“知道。”
沈陸離神色平靜,宛如深潭古井,“只要能殺了趙楚陽,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呵呵,若是你那不爭氣的娘,被大夫人給弄死了怎么辦?”
“我會護好她。”
“嘖,五弟還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啊……哦,不對,是還沒成為媳婦,就已經死了的女人呢。”
“只要能替阿挽報仇,我,不惜一切代價。”
面容清雋的白衣少年,眸中陡然泛起點點寒光,卻在剎那之間,又恢復到最初的沉靜。
沈長風涼涼一笑,“我竟是頭一回知曉,五弟心里裝著的女人,大過了父母與前途,真真是叫人大開眼界。既然如此,那你便再替我做一件事,若是我滿意了……趙楚陽的死期,也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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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錦詞:“我想起來了!小哥哥早上吃了三碗銀芽粥!三碗呀!”
沈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