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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懲罰

  • 溺寵之路
  • 清風徐萊
  • 4168字
  • 2020-09-13 09:39:17

綠蟻紅泥悚然大驚,俱是失聲尖叫了起來。

陡然拔地而起的尖利嗓音,刺得人耳膜生疼,趙承基蹙著眉頭循聲走了過來,略有些不愉地斥了她倆一句,“嚷什么!”

語罷扭頭四顧,他又忍不住狐疑道:“你家主子人呢?”

剛剛這倆丫頭叫的分明是主子,可他打眼瞧著這附近似乎并沒有裴知意的蹤跡。

綠蟻抖成一團,努力了半晌,都沒能擠出半個字來。最后還是紅泥硬著頭皮,指向了底下的荷花池,“在,在……”

因為太過恐懼,卻也是語不成句。

趙承基狐疑的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這一看卻是瞬間愣在了原地。

碧澄澄的池塘很美,迎風搖曳的何花也很美,可那個頂著一頭濕漉漉頭發,嘴里可笑的叼了片蓮葉,手腳并用往岸上爬的身影,就一點也不美了。

……不,也不是不美。

因為剛從水里爬出來的緣故,裴知意全身上下都水津津的,紗衣干燥的時候十分飄逸美好,可被水一浸不僅整個貼在了身上,還變得十分透明。

看著那前凸后翹的玲瓏身軀,以及胸前那可疑的兩點,趙承基愣住了。

好不容易爬上岸的裴知意,也沒想到岸上有人,一時間也有些傻眼。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俱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一道震天響的狂笑聲,忽然由遠及近傳來。

兩人雙雙循聲看去,就見趙秉衡趙容禮一前一后從遠處走了過來。狂笑的是趙秉衡,這位少爺因為笑的太過厲害,腳下一個踉蹌,還差點摔個跟頭!

這顯然是被裴知意的狼狽樣給大大取悅了。

要不是顧忌著身份,他這會兒怕是都能直接笑得在地上打滾了。

趙承基唰的一下黑了臉,幾乎是聲色俱厲的朝兩人喝道:“滾!”

這一字攜著千鈞之力,震得人心頭發顫,趙秉衡因為笑的太厲害一時間剎不住,直接被唬得一下下打起了嗝來,那樣子看上去又可憐又無辜。

可惜趙承基鐵石心腸。

冷冷看了兩人一眼,他蹙眉道:“愣著做什么。”

趙容禮過來的時候是一直埋著頭的,聞言下意識就要轉身離開。趙秉衡卻是個不老實的,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么,可還沒等他開口,眼疾手快的趙容禮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又是拉又是拽的將他給強行拖走了。

趙承基這才稍稍緩了怒氣,斂回眼,居高臨下的看著裴知意,“你這幅樣子,成何體。”

他的表情太過平靜冷淡,給人一種風雨欲來的緊迫感。

裴知意頭皮發麻,簡直想重新沉水里去。

可這顯然不是解決的辦法。

沒法子,她只能硬著頭皮爬上岸。

才將將站穩,一件帶著明顯體溫和淡淡青松香味的袍子,就兜頭蓋了下來。

裴知意手忙腳亂的將袍子裹好,戰戰兢兢叫了一聲殿下。

趙承基喜怒不辨的看著她,好半晌這才開口問她:“裴知意,是不是別人的好意提醒于你而言皆是廢話一通,連讓你上心的資格都沒有?”

這還是他頭一次這么認真的喊裴知意的名字。

裴知意當下就白了臉,“我,我……”

因為太過緊張,卻是“我”了半天,都沒能“我”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怎么不說話了?”趙承基冷眼看著她那張口結舌的模樣,只覺五臟六腑都被一股邪火給狠狠炙烤著,“你不是一向都很能言善辯的嗎?還是說,你這會兒終于找回了你身為女子那所剩無幾的可憐羞恥心?”

這刻薄的言辭委實太過扎耳。

裴知意又是羞又是氣,索性抿著嘴唇,不言,不語。

這抗拒的姿態讓趙承基越發惱怒,可還不等他說什么,一頂淡紅色的軟轎便驟然從前方拐角處拐了出來,雖并未靠近就又被宮人抬遠了,卻還是打破了這逐漸緊張的氣氛。

趙承基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揚聲吩咐,“來人,把綠蟻紅泥拖下去,杖責二十。”

裴知意呆住,“好端端的為什么要打她們?”

“你說為什么?”趙承基涼聲一笑,“照看主子不利,難道不該打嗎?”

該打。

綠蟻和紅泥絕望的閉了眼,明明害怕的全身都在發抖,卻愣是沒敢開口說一個字,任由那五大三粗的雜役太監粗暴的抓住了她們。

裴知意終于慌了,撲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哽咽哀求:“殿下,這都是我自己一意孤行,跟她們沒關系。你要罰就罰我,饒了她們吧!”

明明犯錯的是她,她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別人代她受過?

趙承基冷著臉拂開她的手,對她的苦苦哀求毫無反應。

他這次是真的氣的狠了。

以前他只是覺得這丫頭膽子賊大,還很是桀驁不馴,半點沒有姑娘家該有的樣子。

但彼時尚且可以忍受。

誰知這丫頭竟變本加厲,青天白日的就往水里跳,這也虧得是他過來的早,要不然她剛才那副春光乍泄的樣子,竟不就要便宜了別的男人了?

這丫頭簡直就是欠教訓!

趙承基越想越氣,表現在臉上卻是越發冷漠。

裴知意瞧著心頭生寒,可為了綠蟻和紅泥,卻還不得不硬著頭皮再次上前,噗通一聲跪到在了趙承基的腳尖前,兩眼垂眼的哭求,“殿下,我知道錯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要打要罰都可以,就繞過她們這一次吧,求你了……”

美人垂淚,換做其他男人,怕是早心軟了。

趙承基卻鐵石心腸的看也不看裴知意。

雜役太監非常有眼力勁的看出了他的態度,拖拽綠蟻紅泥的動作越發賣力,三兩下就將綠蟻她們倆兒像拖死豬一樣,給拖出去了幾丈遠。

裴知意瞧得心都要碎了,不管不顧的站起身,就想去救下她們。

誰知她剛一動,趙承基也跟著動了,手一抬就死死鉗制住了她。

綠蟻紅泥被拖走的畫面,刺激著裴知意的雙目。

這一刻,她只覺全身血液,都倒沖至了頭頂。

憤怒燒光了裴知意的所有理智,她這會兒甚至顧不上害怕,一把甩開對方的手,就聲色俱厲的叱道:“放開!我讓你放開我,你聽到沒有?!”

趙承基聞言微微瞇起了雙眸,冷冷道:“你若再鬧那就再增一倍。”

所有憤怒在一瞬間被凍住。

裴知意僵立在原地,呆呆地看著綠蟻和如此徹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好一會兒,這才啞聲道,“為什么?為什么犯錯的是我,挨打的卻是她們,這不公平。”

“你是主,她們是仆,主子犯錯仆人連坐,這便是宮里的公平。”趙承基表情冰冷一如冰塑,“這些你本該早就學會,是本宮待你太過優容,這才縱得你越發放肆!”

頓了頓,他又冷笑一聲,“你既要公平,那此番就跟著一并受罰,你且候著吧。”

語罷再不看裴知意一眼,他轉過身就大步離開。

裴知意呆呆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終于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來。

果然是尊貴無雙的太子殿下啊,高興的時候你做什么都可以“優容”,不高興了那就是“越發放肆”,懲罰是說來就來。

那么無情,那么冷酷,就好像往日的溫情都只是在演戲。

果然就像黎承徽說的,她于他只是個可以隨意擺弄的小玩意罷了,喜怒全不由己。

真是太可笑了。

裴知意扯了扯嘴角想要笑,眼中卻當先落下了淚。

回到紫云軒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后的事,綠蟻紅泥早已經被送了回來,模樣看上去特別的凄慘,臀部位置的衣衫都被鮮血染紅了。

裴知意又是愧疚又是心疼,抖著手想要觸碰,卻又怕碰疼了她們。

綠蟻見狀勉強擠出一抹笑,安慰道:“沒事的,主子,只是看著嚴重,不疼的。”

怎么可能不疼?

衣服都被血染紅了,光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裴知意紅著眼眶,反復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勉強定下了心神,揚聲吩咐喚醫女來。

不能慌,她在心中暗暗給自己鼓勁,爹爹說了,情況越是不好就越要鎮定下來,錯亂中是最容易出錯的,這個時候可容不得她再犯錯了。

喜兒聽見她的吩咐,忙不迭答應了一聲。

只是嘴里答應的快,心里卻止不住的擔憂。

主子回來時的表情可不好,整個人失魂落魄的,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綠蟻和紅泥那倆丫頭就更糟糕了,豎著出的門,卻是橫著被人抬了回來,當時可嚇了他一大跳。

這不,外頭都已經有好幾撥小宮人,在探頭探腦的打聽了。

好在事情總算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

雖然一般情況下受罰的宮人未經允許,不得擅自去延醫問藥,但想來自家主子還是有幾分臉面在的,送主子回來的和公公睜只眼閉只眼放了他出去,倒并未阻止他。

清河很快也客氣的告退了。

裴知意并未搭理他,顯然是心中有氣。

清河猶豫了一點,還是提點了她一句,“今日之事確實是你不該,你一個姑娘家青天白日的濕身出現,實在有損清譽,殿下也是……”

可惜沒等他說完,就被裴知意冷冷打斷:“清河公公慢走,我就不送了!”

清河只得悻悻離開。

約莫一刻鐘左右,金杜兒就提著個藥香過來了,喜兒很有眼力見的打來了溫水,以便金杜兒替綠蟻紅泥她倆把傷口清理干凈。

裴知意幫不上忙,只能巴巴的杵在一旁瞅著,那樣子瞧著倒有些可憐巴巴。

金杜兒替綠蟻紅泥檢查完傷口后,便好心的安慰了她一句,“雖看著可怕,但萬幸沒傷著骨頭,不妨礙行走,平日里只小心些別沾水別碰著就行了。”

“衣服都染紅了還叫萬幸?”裴知意懷疑地看她。

金杜兒好脾氣的笑了笑,“皮肉傷罷了,每天按時上藥,很快就會痊愈。”

見她說的篤定,裴知意一直懸著的心這才徹底放了下來。

待喜兒將金杜兒送出門,她特地搬了個圓凳,在兩人的塌旁坐了下來。

其實她坐在這也不能做什么,只是為了讓自己安心點罷了。

紅泥就笑著勸她,“我們真沒事了,主子,您也累了,快回去歇著吧。明兒個我們倆就又生龍活虎了,到時候就又能伺候您了。”

裴知意笑不出來,聞言忙不迭道:“你們還是歇著吧,我用不著你們兩個伺候。”

說著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站起了身,“對了,咱們午膳可都還沒用呢,你們應該餓壞了吧?我這就叫喜兒去膳房取午膳來!”

紅泥下意識就要阻止,可不待她開口,裴知意就快步出去了。

午膳其實早就取來了,是喜兒親自去拿的,只是擱得有點久,早就冷了。萬幸這天兒熱的厲害,冷食下肚倒也不礙著什么。

裴知意撿著比較清淡的選了幾樣,又拿了米飯,親自替綠蟻她們擺了桌。

綠蟻差點沒從榻上蹦起來,“主子您快放下!哪有讓您伺候的道理?”

紅泥也忙不迭幫腔。

裴知意恍若未聞,只擔憂道:“你們趴著沒法吃吧?要不我一個個喂?”

這時候就發現紫云軒伺候的人少了。

要是多幾個宮女,何至于連喂個飯都要有人候著?

“別別別,我們自己吃,真的,我們可以!”她們只是兩個丫鬟而已,雖然主子待她們非常寬容,可她們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哪敢讓她親自喂飯?

兩人忙誠惶誠恐的端起飯碗,心里卻十分的感動。

紅泥還特地勸了裴知意一句,“主子,您就別管我們了,您自個兒也沒用午膳,還是趕緊先用一些吧,可別傷了身子。”

綠蟻在一旁連連點頭附和。

裴知意也沒為難她們,主動端起了飯碗。

可惜因為之前的事,她心里悒郁,雖覺肚餓,卻并沒什么胃口,草草扒了幾口,就意興闌珊的放下了筷子。

用完午膳后,紅泥和綠蟻很快就睡過去了。

裴知意重新換了衣裳過來看他們,見她們連睡著了眉眼間都難掩郁色,心口好似被狠狠攥了一把似的,眼中不由再次閃過一抹晶瑩。

這倆丫頭用自己的痛苦,讓她終于認清了一個事實。

——趙承基不僅是她記憶中那個溫柔似水的太子殿下,他還是大周至高無上的儲君,非尋常人可比,她和他之間天生就橫跨著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曾經她以為自己可以輕松逾越,可今天她才發現她還是太天真了。

懲罰是嗎?

她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如何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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