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福攛掇著常威去青樓當然不是為了自己也能消費一番，畢竟他現(xiàn)在也沒有那項設備啊。之所以需要去青樓，一方面是因為方便自己在這四九城的街頭游蕩，盡可能地了解當下的情景。

而當陳福了解了此刻的情景的時候，才明白什么叫做內憂外患，此時距離天津條約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了，歷史書上只是記載了這一系列不平等條約對于當時的國家影響巨大，而對于當時的時局，百姓，也有許多的影響。喪失了許多主權只是其一，清廷的脊梁被打斷乃是其二，影響國家進步乃是其三。許多人被打斷了的脊梁，似乎一直遺傳了下去，直到百年之后，依然有許多人沒有真正接上自己的脊梁。

而當常威同志進了青樓之后，陳福并沒有選擇跟進去，一方面自己有心無力，另一方面也不太可能那么湊巧就能遇到小皇帝，大概還有一個多月，才能夠在飄香院碰到同治小皇帝。

陳福手頭上不是很缺錢，從戚家撈了一筆之后，常昆又給了他一筆賞錢，現(xiàn)在的他，比起前世的社畜時期可富有多了。在多年以后的新時代里，奉公守法，兢兢業(yè)業(yè)，也沒能攢下多少錢，而現(xiàn)在，只是當了一次人渣，就掌握了平頭百姓辛苦奮斗一生的人都難以掙到的錢財，當然，這也只是大人物們手中漏出來的一點渣滓罷了。

來到了一家茶館，這時候的茶館，每城里至少有一處，賣茶，也賣簡單地飯菜和點心。當然，這里不會有個年輕的姑娘和你說家里茶葉滯銷。京城里老少爺們蹓夠了畫眉，黃鳥之后，都會來這里歇歇腳，喝喝茶，日頭清閑，似乎一切都是這么地安逸。茶館里人們來玩絡繹不絕。

“咱們上回書說道啊，那蘇察哈爾燦，流落街頭之后，本想著要憑著一身武藝，混個溫飽，都說這富人在深山老林,掄木棒打不散無義的賓朋，大將軍手中槍，翻江倒海擋不住饑寒窮三個字，英雄至此未必英雄，何況是個落難紈绔，蘇察哈爾燦。只單說這賣藝啊，這蘇察哈爾燦，雖說大字不識一個，但是這十八班武藝，那是樣樣精通，一桿長槍，舞得是虎虎生風啊，一柄長劍，劍勢圓勻，那叫水潑不進，場下眾人，無一不叫好，只是這是，傳來一聲冷笑，諸位，你道是誰，”啪，一聲，說書人手中折扇一攏，“趙無極來了...”

陳福來到茶館后，坐在凳子旁，饒有興味地聽著說書人講故事，早有眼尖的小二，殷勤地來到他身旁，端茶倒水，陳福笑著說，“溫兩碗酒，來一碟茴香豆。”說著丟下一塊散碎銀子。

小二見了錢，更加殷勤了起來，手腳似乎都麻利了幾分。

陳福沒有再去搭理他，只是聽著說書人的故事。他在這已經(jīng)好幾天了，每日也會給小二多些賞錢，小二見了他，簡直比親爹還親熱。

“......那蘇察哈爾燦，本也是半個英雄人物，你道為何是半個呢，他本來出手闊綽，愿千金博人一笑，也算大方豪爽，甚至請了一個老乞丐喝花酒，這可不是隨便一個富家大少都會做的，倒也沾了幾分豪俠之氣了。那為什么是半個呢，就是因為啊...”

陳福前幾天第一次聽到蘇燦的故事的時候，有種走錯片場的感覺，他思索一會才明白，星爺?shù)碾娪笆澜纾坪跤幸粭l暗含的主要世界線一般，似乎在同一個世界中進行著，這九品芝麻官的故事線似乎就在武狀元蘇乞兒之后，只是不知道是蘇燦此人現(xiàn)在身在何方。如果能認識這個人然很多事情都能好做很多。

正思索著，門外走進了一個人，身著破爛，披頭散發(fā)，卻有幾分灑脫豪邁之意。他往茶館中巡視一眼，看到了陳福，徑直向他走來。

陳福一皺眉，眼前這人似乎有些眼熟啊，那人快步走到了陳福的桌旁，大咧咧地坐下，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哈，好酒啊。朋友，請我喝杯酒，不介意吧。”

看著眼前這人一副自來熟的模樣，他倒是無所謂，只是一碗酒而已，他更好奇此人的身份，一個乞丐，可沒有這樣的膽量和這樣的氣派，哪怕他是所謂的丐幫眾人，畢竟，這里可是京城。

臺上的說書先生依舊滔滔不絕，臺下二人卻閑聊了起來，“哈哈哈，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你總覺得順眼，這位小兄弟聽口音似乎不像這里人啊，倒像是從廣東一帶的人啊。”

“先生明見，在下正是從廣東初次來此，只是不知道先生姓名。”

“哈哈哈，我也不是什么讀書人，只是個叫花子而已，別這么文縐縐的了，這樣吧，我喝你一碗酒，以后有什么事就來找我吧。”

“哈哈哈，一碗酒怎么夠呢，小二，再來一壇酒。順便來點小菜。”茶館中準備的不多，只是幾個咸菜筍干之類的小菜，下酒佐菜倒是極好的。

那人倒是不客氣，一轉身又坐下了，“哈哈哈，朋友我們倒是投緣啊。”

陳福已經(jīng)大概猜到他的身份，畢竟這張臉實在是太顯眼了，一張和星爺中年幾乎一樣的臉，再加上這乞丐打扮。只是這臺上在講故事，正主就坐在臺下，陳福有些惡趣味地想，要是他現(xiàn)在大喊一聲，就不知道蘇燦會不會飛也似地逃走了。

兩人喝著酒，咂摸著小菜，又開始閑聊了兩句，那人有些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朋友，你知道這臺上的人說的蘇燦嗎，他和我同名同姓，那可是我們丐幫的大英雄啊。”

陳福幾乎一口酒就要噴出來，就沒見過這么夸自己的，太不要臉了吧。好不容易忍住了噴酒的沖動，“在下前幾天倒是聽說他原先是將軍之子，結果害得自己的老爹丟了官職，一身家財散盡，才保住他父子倆的命啊，甚至啊...”陳福先是抿了一口酒，揶揄一笑，“聽說他是為了一個女人才去考的武狀元。”

蘇燦：.....你再罵！

罵人不揭短，陳福這有些打臉的行為，讓蘇燦的臉色瞬間掛了下來，他狂咳嗽幾聲，好險沒被一口酒憋過氣去。

“不過這說書人說的也對啊，這蘇燦，的確也是半個英雄了，雖說胸無大志，但看破世間，大徹大悟，甚至到最后，也是心系百姓，怒殲惡賊趙無極，算是一個響當當?shù)娜宋锪恕！?

蘇燦拍拍胸口，臉色紅潤了些，不知是被嗆到了，還是陳福這彩虹屁拍地他舒心了。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就一起走出了茶館。“這位大哥，不知家在何處啊。”陳福笑著問道，

“哎呀，我和我老婆說我是出來乞討的，這，啊呀。”嘴上說著，一副急躁的樣子，只是一直盯著陳福，一副爺沒錢了的窮橫樣子。

陳福啞然失笑，“這位大哥，咱們之間雖說初識，但是一見如故，碰巧我手頭有些銀錢，正好咱們再去買些酒肉去你家接著聊，怎么樣啊。”

蘇燦興奮地點點頭，拉著陳福去了附近的市集。

回去的路上，陳福又給他的幾個孩子買了禮物。蘇燦笑得合不攏嘴，對陳福愈發(fā)親熱了起來。

“蘇大哥，你現(xiàn)在還是丐幫幫主嗎？”

“嗨，我早就不是了，誰樂意去...等等，誰是丐幫幫主啊，”

“哈哈哈，蘇大哥，或者說蘇察哈爾燦，本就是一代英豪，何必不敢承認呢。”

“這...咱們先回去吧，慢慢說吧。”兩人之間一下子沉默下來，似乎蘇燦拿到那個金飯碗之后，沒有過得那么舒心啊。

七拐八拐，走進了一條胡同的末尾，在一間普通的院子門前停下后，蘇燦推門而入，“如霜，今天有客人來，快帶孩子出來見見。”

“誰來啦，”一位美麗明艷的婦人，穿著樸素，從屋內走出來。她腰間圍著圍裙，一手端著籃子，一手牽著一個孩子。

一代俠女如霜，甘心素手羹湯做人妻，在這深巷間安穩(wěn)過些平淡日子。

陳福上前一拱手，“嫂子好，在下陳福，見過嫂子。”

如霜笑著點頭，“來，陳福進來坐坐吧，孩子，叫叔叔。”陳福和蘇燦一起走進了屋內，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如霜，“初次見面，給孩子買了點禮物，也不知道孩子喜歡嗎。”

走到里屋，二人坐下之后，又是一段短暫的沉默。陳福忍不住問道，“大哥，小弟初次到此，可哪怕在廣州，對于大哥平生事跡也是多有耳聞，怎么今日大哥卻似乎不想再次提起呢？”

“哎--”，蘇燦先是一聲長嘆，“陳老弟，你可記得我那個御賜的金飯碗，號稱奉旨乞討的那個啊。”

“有所耳聞，只是不知大哥今日為何沒有攜帶出門呢？”

“被偷了。”

“偷了，這可是皇上御賜，怎么會有人敢偷呢？”

“你知道這是哪位皇上御賜呢？”

“先...”陳福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道，他立刻沉默下來，是啊，先皇而已，一朝天子一朝臣，你還想拿先皇御賜的碗在當今天子的天下乞討？可不是人人都像包龍星那樣能吞劍的。

“只是這碗是被何人所偷，大哥可是丐幫幫主啊，又怎么會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太歲？老弟啊，這天下，只有一個太歲，肯定不是我這樣的乞丐。”

“那大哥沒有去找過嗎？”

蘇燦先是爽朗一笑，“哈哈哈，老弟啊，我問你一個問題，古往今來的，拿了尚方寶劍的，有一個下場好的嘛？”

陳福又是一陣沉默，丟了先皇御賜之物本就是死罪，你不問，我不說，就當事情沒發(fā)生過，也好過名字始終被坐在那張龍椅上的人記著，至于到底是誰偷的，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那大哥還是丐幫幫主嗎？”

“我自那日從皇宮中離開不久，就選擇了退位給了別人了，畢竟，我也過慣了閑云野鶴的日子了，現(xiàn)在和我的妻兒一起，也好過做那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

“聽說丐幫分為污衣派和凈衣派，可有此事？”

蘇燦這才抬起頭，饒有興致地看著陳福，“這本也不算大事，只是這本來是江湖之事，老弟好像不是江湖中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陳福擺擺手，尷尬一笑，“只是偶然聽說罷了”

“大哥，我對于這江湖之事，向來好奇，只是不知道丐幫這天下第一大幫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蘇燦給陳福倒了一杯酒，“大有大的難處啊。”

陳福正準備繼續(xù)問下去，“吃飯了，陳老弟，當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