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龍星臉色大變，這方唐鏡居然連他也想整死。

陳大人聽完方唐鏡所說，又看了一眼狀詞，說道，“將來福帶上來?！?

陳福拿出那塊方唐鏡給的那塊絲巾，“大人，小的確實與我家少奶奶有私情，她說欣賞小的文采，還送了一首情詩給我，我可以背給你聽，金風玉露一相逢....”陳福裝著和電影里一樣，顫顫巍巍地將那首情詩背了出來，畢竟不識字的是來福，和我陳福又有什么關系呢。

旁邊的秦小蓮再也忍不住了，撲上來和陳福扭打在一起，陳福低著頭，雙眼平靜，只是象征性地反抗了幾下，秦小蓮就被旁邊的衙役拉開了，仍舊不斷叫罵著。

“你這刁婦，竟敢咆哮公堂，來人啊，掌嘴。”

兩個衙役摁住戚秦氏，另一個衙役，拿了一塊掌嘴用的木塊，狠狠扇去，只是幾下，就將戚秦氏打得皮開肉綻，口吐鮮血。

陳福繼續顫顫巍巍地說道，“小的那天晚上，正準備和少奶奶她...結果常威常公子正好發現了，小的因為害怕，就逃回了家里，本來想就這么一走了之，沒來得及走，就被抓了，大人啊，小的愿意作為證人，指認我家少奶奶，求大人法外開恩啊?！?

頓了一頓，他又裝作怯懦地抬頭看了陳百祥一眼，“小的還有一點想說，其實那天我發現了是大奶奶她謀害了我家老爺，那段時間我經?？吹椒蛉顺鋈牖卮禾茫恢蕾I了什么，昨天我也看到夫人出去了....”

回春堂的朱二主動提供了賬本，事實上，那段時間里，回春堂的確賣了一些東西，只是購買者是陳福罷了。

陳百祥沉吟一會兒，“來人啊，傳常威。”

接下來，才是這場公堂鬧劇真正的重頭戲，如何洗清常威的嫌疑，就是這場官司的重點。

常威身穿錦袍，神情自若?！俺Ｍ銇碚f說，當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大人，小的因為表妹姚氏最近新娶了媳婦，所以就來祝賀，并且在此地逗留了一段時間，誰料小的昨晚發現，他家新過門的兒媳居然和他家的下人有染，我本不想多事，誰想到她居然來勾引我，希望我不要把她說出去，我常威堂堂七尺男兒，怎么會做這種事，可沒想到她居然想害我，我失手將她打昏，本想去和我表妹說，沒想到我表妹沒有理會，還很風騷地叫我喝糖水呢。我懷疑有詐，就沒有喝，沒想到她居然也想加害我，我沒有辦法，只能和她拼命了，當晚包龍星包大人也看到了。”

“那你那晚為何衣冠不整，”包龍星有些急了，大聲喝問到，

“那是因為我表妹和我撕打在一起，不小心被她撕破的。”

“是嗎，那你說...”

“夠了，包龍星，今天我才是主審官，”陳大人一拍驚堂木，“大膽戚秦氏，明明是你與家奴私通，又和姚氏一起想暗害主家的表哥，另外這姚氏之死，肯定也和你脫不了關系，你該當何罪，來人啊，重打三十大板?！?

包龍星急了，沖到陳百祥面前，搶下了那塊令牌，“不能打，這其中有天大的冤情啊！”

方唐鏡眉頭一皺，陰笑著對陳百祥說，“大人，不才聽到風聲，為了冤枉常公子，戚秦氏送了包龍星三萬兩銀子?！?

“是嗎，來人啊，去看看?！?

包龍星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他這才知道，自己被擺了一道，這些錢其實是送給眼前這位陳大人的，自己只是一個經手者，現在甚至把自己也賠了進去。

“報大人，里面的確發現了大量的銀子。”

陳大人冷冷地盯著包龍星，“行啦，本官宣布，將包龍星停職，對了，先將戚秦氏用刑。”

包龍星看著眼前的一切，悲涼地一笑，自古這官場黑暗，顛倒是非，可今日一見，他才知道，這世上原來還有這樣的不公之事。

那些衙門的捕快，將戚秦氏架起，開始執行仗刑，一陣陣凄厲的慘嚎過后，戚秦氏仍舊不肯屈服，凄厲地喊叫著，直到她昏死過去，昏迷中，被迫認罪畫押。陳福靜靜地看著，委屈，怨恨，還是絕望，這場悲劇，不只是一次犯罪，而是在這個時代，法律是早就被污染的水流，緊緊地被一群人把持著，隨時扭曲，以圖利益，戚秦氏不是第一個犧牲品，也不是最后一個。

之后，罪魁禍首常威和來福，一前一后地離開了公堂，世間的真相，本來就不多，很多時候，“真相”也只是可以利用的道具罷了。

世界，是一場羅生門。

包龍星看著戚秦氏被打得幾乎不成人形，沖上去對著她說，“戚大嫂，戚大嫂，我一定會為你伸冤的?！鼻匦∩徖淅淇粗?，伸手一咬，鮮血順著包龍星的手指留了下來，包龍星咬著牙，仍舊有些心疼地看著她，沒有把手縮回來。戚秦氏嘴里含糊不清地喊著，罵著，最終被拖了下去。

雪，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不一會兒就落滿了縣衙的地上，地上的血跡和罪惡，一起被掩蓋了，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只有包龍星在不甘地哭嚎著。封建時代，可有法？可有律？當然有，只是，法，是為那個坐在紫禁城里的人而設，這些律，皆是為了他手下的那些人而生，以前的時代，哪里需要公平呢？

當夜，已經被革職的包龍星，來到了戚家，準備好好查驗一番，而此時的戚家，除了那條叫做阿彪的狗之外，已經沒有活物了。這段時間里，姚婉君遣散了不少的下人，只剩了廚師和幾個丫鬟家丁，加起來也只有五六個人罷了。而這些人那晚也被常威殺光了，尸體全部被擺在義莊里，等待著下葬。

戚家檢查一圈，學習了一番乞丐缽飯和隔山取火之后，二人又來到了戚家，一番檢查之后，果然發現戚家的人是死于武功高強人之手，而不是被毒死，二人喜出望外，似乎翻案的機會已經到了手中。

正在二人歡欣鼓舞之際，一伙衙差沖了進來，“哈哈哈，二位，我早就料到了，你們要來毀滅證據，還想翻案，做夢吧，來人啊，押下去，等候發落?！标惔笕丝粗?，不屑地說道，等到二人被押了下去之后，角落的陰影里走出了一個人，正是水師提督常威。

“常大人，您放心，包龍星已經被拿下了?！?

“嗯?！背＠サc頭，“斬草要除根，將這里一把火燒了，以免多生事端?！?

通奸這種事情，放到今天有了另一個名字，叫出軌，當然，這并不是什么大事，出軌也可以說是追求真愛嗎，夫妻之間的忠誠之類的，就像是家里傳下的舊銀戒指，只剩了點紀念意義了。至于放到古代，則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大則浸豬籠，小嗎，也就是一點風評之事。

陳福自然知道自己如果繼續在鎮子上呆，千夫所指是小事，怕的是借題發揮，被浸了豬籠，那他可就尷尬了。當然，現在的陳福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他已經和常威一起，坐船離開了鎮子，鎮子上發生的一切已經和他無關聯。哦，對了，戚秦氏最后的罪名是通奸，謀殺親夫已經分贓不均之后再殺了姚氏，一切的罪名，都被強壓在她的身上。

什么，你說陳福愧疚嗎？抱歉，他不是一個喜歡為了NPC流眼淚的人，是的，無論如何，陳福始終認為自己只是局外人，只是拿了一份不屬于他的劇本而已，他不喜歡騙自己，同樣也不會入戲，從始至終，他，都很漠然。

包龍星和原劇情一樣，逃獄之后，也走上了一條漫漫御狀路。常威的老爹常昆，乃是廣東的水師提督，每年需要進京述職，而這一次，因為包龍星的逃獄，常昆為了防止他告御狀，也回到了京城。

大船上，堅硬的船頭，像是利刃劃開江水，浪花翻涌，陳福站在甲板上，看著滔滔江水，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現在，是同治十三年六月，小皇帝親政，只是這位小皇帝同治明顯比不上他的先祖康熙，雖然也有因為慈禧太后掌權，不愿放權的原因，但是其本身好大喜功，庸碌無為有關，從小就活在慈禧的陰影里，他恐懼，怨恨又依附著慈禧，伴隨著這種復雜情緒的成長之后，他乖戾任性，又懦弱自負，很正常，任誰攤上了這么一個強勢霸道的娘都差不多會是這個樣子。只能說他為人君王，生在鐘鳴鼎食之家，是福也是禍。

至于電影世界中的小皇帝卻并非完全如此，在懦弱膽小的同時，也不乏識人用人的氣魄，包龍星和水師提督的對抗，或者說李文星李公公的對抗，不過就是小皇帝和皇太后之間的博弈罷了，當然，最后的結果是小皇帝取得了暫時性的勝利，至于說為什么是暫時性的勝利呢，因為小皇帝不久之后就死了，據說是暴斃而死，此中內涵，令人不寒而栗。

即將來到BJ，陳福有些難得的悸動，兩世為人，他也是第一次來到BJ，或者說京城。四九城，是清朝的政治權力中心，京城之地無小事，可不是一句玩笑話，當然了，也許不只是那時候是這樣的。而當時，幾乎所有的文人士子，販夫走卒，都怨恨，恐懼，又隱隱帶著向往。敬畏，不屑又尊崇，這就是底層人民對于權力的態度。

這種恒久的統治，至高無上的權威，使得皇權對于梟雄而言象征著最高的追求，接下來的幾十年里，無數梟雄崛起的時代里，群雄皆對這個位置有著野望。而幾千年的統治，儒家的不斷正名，皇權卻為天下的人，加上了一層難以打破的枷鎖。如何打破呢，其實也簡單，一個方法就是開放紫禁城，作為旅游景點，皇權不再神秘威嚴，自然就不再可怕，當然，你最好不要開著大奔進去。

古代交通條件十分有限，等到了京城之后，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后了，到了京城之后，常昆來到了刑部尚書家里，一番熱絡之后，二人開始聊起了最近的事情。

而陳福和常威二人，則來到了當地常家的府邸，在這里，陳福見到了常威懷孕的妻子。這時候，陳福才想起來，常威有一個早就懷孕的妻子。他這才明白，常威之所以去找自己的表妹，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想在正房懷孕的時候，出去打野食。

接下來的日子里，陳福使勁渾身解數，討好常威和他夫人，一些有趣的小玩意，使得常威對于陳福更加地信重，也逐漸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常威自然是一個閑不住的主，偏生又是龍精虎猛的年紀，在陳福的攛掇下，二人開始在京城有名的八大胡同里，開始了一番尋花問柳的日子。這種生活，既是享受，也是折磨。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陳福同志上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