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院子里，白楊樹下，一張大圓桌上擺滿了菜。吳家燉和范家炒的大聚會(huì)。兩家人圍坐在一起準(zhǔn)備開席。

“把我的酒拿出來，我要跟姥爺和老吳好好喝兩杯。”范伯看著吳彥明笑，“彥明今天也喝一杯吧。”

吳彥明輕輕搖搖頭，“我，我不會(huì)喝。”

范嬸拿來酒，給姥爺、吳尚榮、范伯、吳彥明各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范嬸拿著杯子又倒了一杯放在張麗娥面前，“麗娥今天也喝一杯。”

“我這酒量？”張麗娥酒還沒喝臉就紅了。

“你肯定有酒量，你看姥爺就知道。”范嬸笑。

范伯先舉杯，“范伯和范嬸祝賀彥明考上了大學(xué)。”

面前有酒杯的都舉杯，不能喝酒的以水代酒也舉杯。

“范嬸今天特別高興，我們彥明考上大學(xué)了。”范嬸眨眨眼，雙睛泛出淚光。

范伯提議：“來，一起干杯。”

滿桌人一起碰杯。

范伯范嬸姥爺吳尚榮一口干掉一杯酒，張麗娥抿了一小口。

吳彥明舉著杯看了看吳尚榮，吳尚榮點(diǎn)點(diǎn)頭，吳彥明喝了一小口。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親嘗酒味，辛辣從嗓子眼一直燒到心里。

范嬸看著吳彥明笑，“快吃菜。”

“來，嘗嘗我做的紅燒魚。”范伯笑，“好久沒做了，不知道有沒有丟了手藝。”

孩子們看長(zhǎng)輩們動(dòng)筷子了，這才吃起來。

“嗯，好吃。”吳彥軍一副陶醉的樣子，又一副回味悠長(zhǎng)的樣子，“太好吃了，紅燒魚太好吃了。”

范伯笑著點(diǎn)頭，看來沒丟手藝，那就好。

范嬸笑盈盈地說：“你范伯這么多年都沒進(jìn)過廚房，今天這些幾道菜都是他做的。”

吳家人幾乎不吃辣，今天也都吃了不少辣菜，尤其是孩子們。

范伯姥爺和吳尚榮喝了幾杯。范嬸提議他們唱一段。

三個(gè)孩子很久沒聽大人們劃拳了，都嚷嚷著要聽。

范嬸笑，“來一段，給孩子們聽聽，我們四丫從來沒聽過呢。”

四丫坐在姥姥腿上高興地叫著。

孩子們興致勃勃地看著范伯和姥爺。

范伯和姥爺開始醞釀。

“噓，開始了開始了。”范嬸示意孩子們安靜。

姥爺和范伯各自比劃起右手。

“哥倆好。”

“三星照，四喜財(cái)。”

“五魁首。”

“輸了，喝酒喝酒。”

“哈哈，再來再來。”

“哥倆好，六六順哪。”

“七個(gè)巧。”

“哈哈，喝喝喝。”

“哥倆好啊。”

“五魁首啊。”

“八仙，八仙。”

“九連環(huán)。”

“全來到。”

“哈哈哈。”范嬸笑道：“姥爺輸了，喝酒喝酒。”

姥姥和張麗娥根本看不懂誰輸誰贏，就是聽個(gè)熱鬧。

看姥爺酒興十足，吳彥章說：“姥爺唱一段吧。”

“對(duì)對(duì)，唱一段。”范伯笑。

姥爺迷離著雙眼，摸了摸胡須，小聲唱起來：“你騎上那個(gè)駱駝，駱駝，我趕上那個(gè)車，咱們哥倆一路上，路上……”

姥姥笑，笑得臉紅紅的也像喝過酒一樣。

四丫聽得出了神，眼睛盯著姥爺不動(dòng)彈。

姥爺唱完，滿桌人拍手稱好。

長(zhǎng)輩們唱完，孩子們還不盡興。張麗娥提議玩游戲，猜火柴棍。一桌共十人，用十根火柴棍，從十根火柴里隨意拿出幾根攥在手里，然后挨個(gè)讓在座的人猜，猜中的人出節(jié)目。

張麗娥攥緊了右手，伸到范嬸面前，笑著說：“猜吧。”

“一個(gè)。”

張麗娥搖頭，手伸向范伯。

“三個(gè)。”

張麗娥繼續(xù)把拳伸向下一個(gè)人。

“五個(gè)。”

“兩個(gè)。”

張麗娥把拳伸到吳尚榮面前，吳尚榮說：“九個(gè)。”

張麗娥笑著打開手，“你猜對(duì)了。”

滿桌一陣笑。

“到底是兩口子。”范嬸說：“怎么那么心有靈犀呢。”

張麗娥臉紅了。吳尚榮喝了酒，臉早就紅了。

“繼續(xù)，繼續(xù)！”吳彥軍嚷嚷著。

……

這頓晚宴從太陽沒落山就開始了，一直熱鬧到星光滿天。

范伯喝了酒，話多起來，“彥明啊，你是姥姥姥爺?shù)尿湴粒抢蠀羌业尿湴粒憷涯玫酵ㄖ獣臅r(shí)候就哭了，姥姥是高興啊。呵呵，你別看你爸表面上沒什么大喜之色，其實(shí)心里美著呢，現(xiàn)在巷子里人們都知道吳家老大考上大學(xué)了，誰見了你爸都恭喜他，你爸心里跟開了花似的，他只是不喜形于色。彥明長(zhǎng)大了，我記得，你們家剛搬到這兒的時(shí)候你才會(huì)走路，也就一歲多吧，比四丫現(xiàn)在大點(diǎn)兒。呵呵，一轉(zhuǎn)眼十幾年就過去了，快，真快。姥姥姥爺頭發(fā)都白了，我頭發(fā)也開始白了，我們老了，你們長(zhǎng)大了。彥明，上了大學(xué)好好學(xué)本事，有了本事，將來就有好日子。”

吳彥明點(diǎn)頭，“我都記住了，范伯。”

這一餐，是范伯范嬸為吳彥明踐行的，再過幾天彥明就要走了。范嬸天天看著吳彥明在吳家院子里出出進(jìn)進(jìn)，這一走，可就不能天天見了。范嬸心里又是歡喜又是難過。

吳彥明望著滿桌的親人，覺得很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