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王華睡不著。
他從床上坐起，拉開窗簾，橙黃色的燈光立刻將屋子映出很模糊的影子。王華望向對面的樓，對于漓沫的離開，他感到十分的無助。他想不通為什么她會如此毅然決然地選擇離去，他也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明明每一天他們都很開心，還是說只有他自己是開心的？最讓他痛苦的是，他對這件事有一種自然而然的感覺，好像是注定要發生的一樣。他竟然不對這件事感到奇怪，這種痛苦而又順理成章的感覺讓他快要瘋掉了。
他堅信自己的直覺絕不是什么巧合，他就是被模擬出的人。這樣的話，漓沫并不是真人，只是模擬出的數據，他也一樣，既然大家都是數據，那就沒什么好傷心的了。但為什么自己還是會如此痛苦？樓下不時還開過一兩輛趕夜路的車，但是從這里看不見月亮，月亮在他的背面。
王華就這樣裹著被子，坐在床上望著窗外，坐了一整夜。他眼看著太陽從地平線慢慢升起，太陽的光是多么明亮，晃得他睜不開眼。也許他們注定是要分開的吧，他們性格不同，一個多么暗淡，一個又是多么耀眼。如果不是有模擬他們的人，也許二人不會在一起，甚至根本不會相遇相識。
王華抬起頭，仿佛看到了那被朝陽暈染成橘黃色的云彩的后面的一雙雙眼睛，下意識地移開目光。
鬧鐘響了起來，已經是二十日早上六點了。王華記起今天小彤還約他出來，強烈的直覺已經告訴他小彤要干什么了。雖然對小彤即將向他告白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也不打算爽約。他至少要回應她的這份勇氣。
下午，王華到了約好的咖啡廳。像是走流程一樣，王華看著小彤和自己預感中一樣不自然的打招呼，不自然的和他聊天，然后和他告白。
王華看著眼前滿臉通紅，雙手緊緊攥在一起的小彤，深嘆一口氣。
“小彤，對不起，我并不愛你。我們是不同的人，你活潑又漂亮，學習也很好，你會遇到愛你的人的，但這個人并不是我。我不能違心地說我愛你，這樣的我也不能什么都不想就擁抱你。”
王華看見眼淚在她眼眶中打轉，她的雙手攥的更緊了，剛要張口，淚水就從眼中滑了出來。她趕緊用袖子擦干，然后勉強笑了笑，抬頭看向王華。
“我們還能做回朋友嗎？”
“嗯。”
王華撓了撓頭，說道。
小彤轉身離去，她向王華招了招手。
“那，再見啦。”
王華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了，他有預感到即將發生一件比漓沫離開要更加令他心碎的事。這令人不安的直覺比之前任何一次要使他痛苦，王華結了賬，一步步挪到公交站坐車回到了家。
“鵬，我感覺那些預感并不是湊巧，但我不確定，你到底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不要想這方面的事情么。”
“但是我好痛苦，漓沫離開我了。我現在有點相信那不是巧合了。”
“不，那是湊巧而已，你要相信我。不要再說這件事了，答應我，不要再想了。”
“鵬，你怎么了？為什么這么想避開這個話題，你是不是有什么瞞著我。”
“不，沒有，千萬千萬不要再說這些事了。”
王華皺了皺眉頭，他不知道為什么鵬要竭力轉移話題。
“我只是不清楚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和你確認一下。今天我一定要和你說說我的想法。”
鵬沉默了幾分鐘。
“我知道你的猜想是什么，你猜的沒錯。但是有些想法是不能表露出來的，千萬千萬不要確切表露自己的思想。因為試驗還要繼續，不能讓受試者得知自己是被模擬出來的，而且還會對已經發現事實的受試者進行清除。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吧。”
王華呆住了，他顫抖著雙手想要給鵬回復消息，可是忽然間，世界好像蒙上了一層陰影一樣，萬物都靜止在了半空中。
天空中出現了兩條筆直的線，一個連接著王華，另一個連接在遠方。那條連接著遠方的線像是被燒掉了一樣，從地面的一頭慢慢消失，最后完全不見了。接著，在它消散的地方傳來一聲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嘆息。
不知過了多久，像是有一串溫柔的電流在王華身上蔓延，傳遍了他全身每一個細胞。他如夢方醒地站在地板中間，手里的手機上聯系人列表空空如也。
“我在干什么？”噩夢初醒似的，他的心臟重重地跳動著，頭還有點疼，迷迷糊糊，什么都記不起來。
他看了看時間，今天是二十一日，星期一的清晨。他的記憶慢慢清晰了起來，昨天他拒絕了小彤的告白，后來發生了什么他記不清了，可能是一覺睡到了這一天。現在是時候該去學校了，他還要完成他的課題，然后寫好畢業論文。
“小王，你來啦。”還是老教授熟悉的聲音。
“哎，您好。”
如同往日王華打了招呼，上了課，下課以后幫老教授收拾東西。
“昨天我看小彤回來不太高興的樣子，怎么了嗎？”
“不，沒什么..”
“她昨天回家也不跟我說話，就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擺弄手機。有個人喊他漓沫啊還是什么，真不懂你們年輕人啊，網上還有別的名字。”
漓沫..？王華愣住了。
直覺又一次強烈起來。
他早已不相信世間有什么巧合，雖然如此，他的心里仍抱有那么億萬分之一的希望，期盼自己的直覺是錯誤的。到這里，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曾經想和誰，確認什么事情來著，但是沒有想起來，這個想法就一閃而過了。
“小王啊，你怎么了？”
王華抬頭問道：“能告訴我小彤現在在哪嗎?我有事想當面跟她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