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在觀戰的澤看見陽展現出了他新的姿態時,不禁有些驚訝了。
在她的料想中,陽應該是稍微爆發出了藏在他體內原有的一些力量才對,但出乎了澤的意料,陽竟然覺悟了。
竟然直接就完成了成為救世主的第一步?
曾經二號到八號他們,似乎也沒有這么簡單吧?
正如二號林所說,未見過地獄,怎會下決心去拯救?成為救世主的第一步,便是覺悟,肩負起拯救世界的覺悟。
這之前二號到八號他們是怎么做的呢?
他們是自縛所有力量,化身為一個末世里再普通不過的一個掙扎求存的人,去親身感受著末世的殘酷。
拯救不是說說而已,拯救的意愿也不是想想而已,正如那句話:
有過痛苦,才知道眾生真正的痛苦。
作為頂級覺醒者,其實即使是末世,他們也很少感受到真正的殘酷,他們是天選之人,天之驕子,從一開始便不懼普通的怪物,就算面對變異體,如果他們愿意,也可以安然存活,而如果稍加開發出了自身潛力,變異體也不在話下。
形象來說,如果現在的末世是一片殘酷的叢林,那么他們就是除了毀滅者與救世主之外的食物鏈最頂端的存在。
而毀滅者稀少,且各自占據自己的一片區域,還不像變異體般愛四處破壞,只要不是太腦殘主動去找毀滅者,基本就遇不上。
在這種情況下,這末世其實也就沒什么能威脅到他們的了。
更別說末世中掌握力量就等于掌握話語權,擁有力量的他們輕易便被萬人簇擁,即使是末世,也其實活得很舒服,甚至有的比原來更舒服。
這種情況下,他們中有幾個能真切的感受到那種痛苦,那末世真正的殘酷呢?
那絕非簡單的生離死別而已,那是無邊的黑暗籠罩心頭,產生的叫人窒息的絕望。
只有感受絕望,才能沖破絕望,而沖破絕望,便能擁有超人的意志精神,然后以此覺悟,引動體內深藏的未知血脈,獲得更為強大的力量。
這,就是成為救世主的第一步,覺悟。
但陽卻似乎只是歷經了一次生死危機,就做到了這一步。
為什么會這樣呢?
澤十分好奇。
不由得她產生了了解一下陽的過去的想法,從流星雨那天到現在的一年多的歲月,陽一路的經歷。
對于陽,澤其實還是知道一些的,畢竟是自己預言出的九號救世主,澤始終都在關注著陽的信息。
她知道陽對于接受國家的幫助很反感,而這種反感是從一次國家派過去同陽接觸的人對陽說,可以幫他解決掉那只一直追殺他的變異體的時候開始的,那一次陽罕見地憤怒了。
陽直接將那個被派來接觸他的人趕走,連個解釋也沒有。
這一做法在當時觸怒了許多高層,要不是因為澤,陽早就被拋棄了。
在接觸陽之前,國家早就調出了陽的一切經歷背景,并從中分析出了陽和一個叫黃小月的人的關系,他們知道了那一夜之后那群去郊外看流星雨的人中只有陽活了下來,也知道了一直追趕陽的那只變異體,是陽的青梅竹馬月變的,通過陽曾經庇護過的人的口中。
在他們的分析中,陽應該十分痛恨那只變異體才對,所以他們以幫助陽殺死那只變異體的條件招攬陽,但誰知,陽竟然會是那樣的態度。
于是,第一次的接觸就這樣不歡而散。
澤很好奇陽為什么不愿意讓人幫忙解決掉那只變異體,更好奇為什么陽一直在躲著它,它又為什么一直追著陽不放,還有,據澤所知,在那只變異體追上陽的那天,陽面對它是心如死灰的狀態,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愿。
而這一次陽面對一只變異體,卻拼命反抗,甚至直接爆種覺悟,都是變異體,為什么差距這么大?
僅僅是因為那只變異體是黃小月,他的青梅竹馬變成的?
可正常人的想法不應該是,這只變異體奪走了月的生命,是害死月的罪魁禍首之一,所以更應該想要弄死這只變異體嗎?
但陽并沒有這么想。
他非但不想弄死這只變異體,反而還心甘情愿地被這只變異體弄死?
開始還知道逃,后來,直接放棄反抗了!
就因為它是依憑月的軀體轉化的?
澤有些弄不透陽的想法。
大概,這是一種瘋子的偏執?
不過也許正是這種偏執,陽才能如此看似簡單地就直接踏過成為救世主的第一步。
想到這,澤覺得大有可能。
所謂肩負起拯救的責任,才能覺悟,其實是較為淺顯的說法,澤從來都知道,要覺悟,并非只是去感受末世的殘酷,經歷地獄般的世界,然后從內心深處生出拯救的意愿。
澤從來都知道,覺悟,其實是就擁有執念。
心有執念者覺悟。
救世,便是一種執念,但只是一種而已。
出于一些原因,二號到八號幾乎都是憑借這種執念才覺悟的,但陽卻不一樣,澤覺得,陽心中的執念,并非是救世。
具體是什么呢?澤很好奇。
...
...
...
陽所在的囚籠中。
地板上還是一片綠色的惡心的黏液,它們不斷冒著氣泡,格外滲人。
而變異體此時倒在其中,背上,全身覆滿黑色龍鱗的陽巍然矗立。
太弱了。
這只變異體,太弱了。
弱到陽只是憑借軀體的力量,就輕松將其揍趴下,連新得到的控制異能的能力都沒有使用。
不過陽沒有直接將其殺死。
陽沒有。
他此時心中是無比的怒火,那是他對這末世的怒火。
就這么簡單的殺死變異體,完全無法讓陽心中的怒火平息,哪怕一絲。
軀體的力量陽已經感受過,但別的能力陽還未體驗,他覺得自己能用異能做到很多,這異能就像小說中的靈力、法力一般,能為人操控,變幻無窮。
陽想慢慢實驗,用這只變異體。
想到這,陽不禁露出了殘酷的笑容,配上他黑鱗覆蓋的模樣,這抹笑容格外恐怖。
但陽正要有所動作時,一道熟悉的聲音突兀傳入他腦海。
“為什么不直接干掉它?”
那是澤的聲音。
陽望了望四周,卻沒有發現澤的身影,于是沉聲道:
“直接干掉太便宜它了。”
“你想折磨它?”澤問。
“折磨?也許吧,我想試試我別的能力?!标柎?。
澤沒有第一時間接話。
等了一會,陽以為澤不會再管了,于是他開始試著大范圍吸收空氣中的異能,思考著該怎么應用異能。
但澤卻突然又傳來了聲音。
“你...在變異體即將踩下來的時候,你心中想的是什么?”
陽愣了下,然后還是耐下性子回答:
“沒有想什么,我只是不甘心就那么簡單被踩死?!?
“不甘心?”
“沒錯?!?
“所以,你覺得你之前被那么簡單按在地上,很屈辱?現在想報復回來?”澤問。
陽沉默了。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
“你到底想問什么?”
“你現在的狀態很不正常?!睗烧f道。
“我很正常,我從沒這么正常過?!标栒f道。
“那么,你為什么要去折磨這只變異體?直接干掉它不簡單些嗎?”澤問。
“呵呵,那你們為什么要把它,和更多變異體關在囚籠中,不直接干掉它們?”陽反問。
“那...那是為了實驗?!睗傻馈?
“我也是為了實驗,實驗我新的能力。”陽說。
澤沒說話。
而陽面前不遠處的空氣忽然扭曲,一眨眼,澤突兀出現在那里。
陽看向澤,看見她那雙清澈美麗的眼里此時并不平靜,神色也似乎有點生氣的樣子。
陽剛想問澤想干嘛,就見澤揮起了手,然后一道亮光在她掌中閃爍。
下一刻那道光芒綻放開來,差點沒晃瞎了陽的眼。
光芒籠罩整個囚籠,在澤的注視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讓囚籠里的黏液和變異體化為飛灰。
剛被晃了眼的陽腳下又突然一空,他猝不及防的跌在地上,待一切恢復,陽發現變異體和那一片黏液都沒了。
連點渣都沒剩下。
陽正想質問,澤卻先開口了。
“你想試試自己的新力量?剛好,我也想試試我的實力。而且,找一只弱小的變異體有什么意思?不如我們互相練練。”
澤面帶冷笑。
陽躁動的心不由得滯了一下。
怒火充斥他心中,但并不代表他失去的理智。
“為什么?”陽小心翼翼地問。
“為什么?你自己還沒想到嗎?”澤冷聲道。
陽沉吟了會,道:
“就因為我想慢慢弄死那只變異體?”
“你的心態不對!”澤斥道,“身為救世主,對,你沒聽錯,你現在已經可以稱得上是救世主了。身為救世主,你竟然滿腦子想的是怎么去折磨發泄?虐待一只變異體很好玩嗎?還是你覺得擁有力量就可以為所欲為?”
“我覺得,”陽毫不避諱的對上澤的目光:“我需要發泄出自己的情緒?!?
“為什么?”
“為什么?”這次卻是陽在反問,他的神色似乎一下悲傷了許多,沒有再看著澤,而是抬起了頭,似乎透過了無數阻攔望到了遠方。
他緩緩開口:
“很簡單,因為,我很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