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看完秦昂比賽之后，又回到了籃球場上。

郝曼曼正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著場上的比賽，余光瞥見林瑾便趕緊朝著她招手，示意自己在這邊。

林瑾剛一落座，郝曼曼就挽著林瑾的胳膊：“早知道和你一起去看秦昂比賽了，陸小豬他們在下一局，這局是物化六班對物地二班，打得真狠啊，好像之前拔河比賽就結梁子了。”

林瑾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場上，突然隨著裁判的一聲哨響。

第四節也已落下帷幕，總比分58:76，眾人一陣歡呼，之前拔河輸了的物地二班終于找回了場子。

在這個深秋季節，只見他們團抱在一起熱淚盈眶。這是年少時期獨有的，滾燙的少年和炙熱的青春氣息。

負責場務的同學收拾好了場地，籃球場一側陸帆一手搭著顧澤的肩膀，一手拎著半瓶的可樂，笑著走來，蘇瀾手捧著兩瓶水走在顧澤身側。

陸帆一眼就看見了郝曼曼，朝著這邊揮動著胳膊示意。

林瑾看著迎面走來的顧澤，想到了那天大雨磅礴的晚上，想到了那個逆光打傘而來的身影。

林瑾雙指微微蜷縮，那天之后總覺得看見顧澤有些微妙的不自然。

可能是沒有還別人人情的虧欠。

顧澤看著在郝曼曼身邊沉默的林瑾，也沒有說話，脫下了外套微微側身，避開了要順手接過來的蘇瀾，將衣服疊好放在椅子上。

蘇瀾笑笑沒有說話。

“我和小澤去啦。”陸帆朝著蘇瀾溫柔又稚氣笑著說道。

“哼，陸小豬你可別丟了人就行。”郝曼曼雙手環抱交叉于胸前，哼哼道。

“切，你就看著吧，我把他們打的哭爹喊娘。”陸帆自信昂揚地朝著郝曼曼挑了挑眉。

遠處傳來集合哨聲，“小爺去了！”陸帆對著郝曼曼一邊轉身，一邊做個左手于太陽穴致禮飛去的動作。

“耍屁個帥，不如打球當心點，每次打完球十次八次總有淤青或者輕微扭傷。”郝曼曼撇撇嘴，視線卻緊盯著陸帆遠去的身影。

第一節比賽開始了，陸帆從得分后衛轉而成中鋒的位置，顧澤則是擔任了控球后衛，兩人配合還算默契，只見顧澤斷了對面的球果斷快速傳給了陸帆，陸帆運球連過對面防守的兩人，一個跳躍直接扣了球。

場內場外都傳來激動的歡呼聲和叫好聲，“陸帆好樣的！”郝曼曼也不禁放聲吶喊助威。

視線看向坐的離自己并不遠的蘇瀾也目光炯炯地盯著場上的顧澤，郝曼曼終是按耐不住八卦之心，悄悄問蘇瀾：“咳咳，蘇瀾同學，雖然這樣問不太禮貌，但我實在忍不住，你和那個顧澤是不是在一起了？”

蘇瀾剛想說什么，只見場上突然一陣騷動，這時，對方隊伍里有個人不慎摔倒了。

顧澤見狀并未趁機攔截斷球，而是走上前輕輕扶起那個人。

蘇瀾柔柔地望向場上的顧澤，輕聲說道：“阿澤啊，總是這樣的外冷內熱”，說罷視線若有若無落在一直沉默的林瑾身上。

郝曼曼撇了撇嘴，好嘛，沒有正面回答，但她這么說，兩人之間肯定不一般吶。

“不過看著的確配。”郝曼曼湊近林瑾，小聲嘟囔著。

林瑾卻被蘇瀾那一聲“阿澤”震驚到了，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抬頭看向場上的顧澤。

那雙無比熟悉的白色帶著藍邊的運動鞋，顧澤顧澤——阿澤。

林瑾慢慢將腦海中那個在圖書館閱覽室的模糊身影，那個雨中執傘的身影和場上那個少年漸漸重疊。

林瑾眼神中帶著無比復雜的神色，顧澤，原來是你。

林瑾心中漸漸泛起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大約是感激。

深秋的陽光打在少年的身上輕撫少年俊逸的眉眼，此時有風吹來，顧澤斷球后果斷跳起投了三分，精致的側顏在陽光下似有淡淡金邊裹挾，矜貴又熱烈。

林瑾有些看呆了。

這時的顧澤似是個從阿波羅太陽神下出走的神使，那天雨夜中逆光而來的他又像個黑暗中僅存光明的阿修羅，身處黑暗卻肩負光明。

林瑾趕緊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有些好笑，這都是些什么中二的想法。

自己最近聽郝曼曼老在自己耳邊念叨《叛逆的魯魯修》，聽多了。

隨著陽光的悄悄暗淡和西斜，第四節也已經結束了，輸贏也在意料之中。

結束了啊，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個運動會。

今天學校破例沒上晚自習，運動會結束就放學了，住宿生則自行選擇教室或者圖書館自習。

深秋的夜晚不似白天溫和的陽光，看似柔和的月光卻帶著陣陣的涼意。

林瑾裹緊了校服外套，正準備前往學校指定給住宿生自習的的教室走去時，無意中看見了拎著書包的顧澤朝著圖書館走去。

神差鬼使一樣，林瑾原本的腳步生生拐了個彎，跟著顧澤也向著圖書館走去。

林瑾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一直跟著顧澤一直到圖書館。

月色下，顧澤好似察覺到身后有人一直跟著自己，微微側過頭，余光瞥見是林瑾，沒有說話，好像沒看見一樣繼續走著。

月光如影跟隨，就如身后保持一段距離一直努力將自己悄悄隱匿在樹木陰影中的林瑾。

突然，顧澤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林瑾一愣，差點撞上，忙不迭也停下了腳步。

“要到了。”顧澤突然轉身看向林瑾。

慌亂、震驚、無措。

林瑾甚至都不敢看顧澤的眼睛，腦子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

他發現我了，怎么辦，跟蹤罪的變態要判幾年？

林瑾愣在原地，過了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啊，我，我回宿舍，順。。。順路。”

然后很是慌亂地加快自己的愈發凌亂的腳步，甚至有些小跑一樣從顧澤身邊向前奔走。

顧澤看著林瑾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輕輕歪了歪頭，過了好一會才走進圖書館。

晚上，走在有光的地方才不容易摔倒。

撲火的飛蛾在火光的映照過來的瞬間也會想著躲藏自己凄白丑陋的翅膀，等火光不注意時再悄悄赴向自己那團炙熱的火焰，哪怕瞬間化為灰燼，哪怕無人知曉。

那天晚上，林瑾躺在床上時，緊閉雙眼，但腦海中卻不斷浮現一個身影，一幕又一幕重現著為數不多卻莫名清晰的相遇畫面。

驀地，林瑾突然睜眼起身，嘆了口氣，好像每次都是自己無比狼狽不堪的樣子遇到他。

剛又躺下不久，林瑾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樣，接著起身，從自己床下的包里翻出下一個白色的小小儲錢罐。

細數著自己攢下的錢，等放寒假了再多打份工，我想送一支很好很好的鋼筆給他。

顧澤，謝謝你。

想著想著，林瑾緊緊抱著那個裝滿各種零錢的小小儲錢罐也迷迷糊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