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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霜降

  • 抹油掛刀去
  • 澗中劍
  • 3207字
  • 2020-08-23 21:05:00

霜降時節,萬物畢成,畢入于戌,陽下入地,陰氣始凝。

俗話說,“霜降殺百草”,這天過后,天地驟寒,整個大地,也將陷入一片死地。

番薯裹緊了搭在身上的毯子,翻了個身,但刺眼的太陽不知何時透過了番薯草廬的窗戶,這陽光很冷,卻也很扎眼。

這四天,番薯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因為他知道,接下來的幾天里,他可能會沒有任何閉眼的時候,或是安心吃飯的時候。

能吃飯的時候多吃點,能睡覺的時候多睡會,番薯從來都是這樣的人,在能做什么事情的時候,總是努力做到極致,做到夠本才行。

這段時間,倒是豆芽天天往番薯這里跑,上午方知遙都會在水潭邊傳授他一招半式,下午豆芽就會到番薯這里,去找阿寒演練一下。

但每次豆芽都是被阿寒一招撂倒,摔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方知遙和阿寒這兩個人,全然沒顧及豆芽的腦袋和手臂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即便有藥芹和尚每天給他推宮過氣,但豆芽的傷似乎是一天比一天重。

這三人當真是一個敢交,一個敢學,另外一個敢打。

方知遙也從云尚鮮樓搬到了柳家別院中去,在洛水莘和阿真的舉薦下,單群最后還是同意了她也住了進來。

砍柴的,每天在山上砍柴;煉丹的,每天在爐子前煽火;撫琴的,每天在院子里獨奏。

所有人都在等,等那個人踏入小鎮的這天。

這天,終于來了。

只是很不湊巧,這天,正是霜降。

一隊人馬,大概四五十人,皆是穿著粗布麻衣,但他們皆是手提刀劍。一老者在整隊前,年紀估摸要有六十多歲,身形矮小卻壯碩,唯獨滿頭白發與長須暴露了年齡。這老者一桿鑌鐵棍扛在肩上,步邁堅實,一看就是外家高手,這人正是鐵棍壓天南金羽杰。

在尾上那人,身形高大,年約四十多歲,一襲朱紅錦衣,白面黑須,鼻如鷹鉤,騎在馬上,觀望著四周。此人便是嶺南槍王何定蘇。

還有一人,正坐在中間拖著鐵箱的馬車上,這人年紀不過二十歲,一頭長發分垂臉側,渾身穿著青紫衣服,兩臂則是黑色護袖。這人生得也極為標志,面如峻峰,目若明星,鼻子挺拔,確是個美貌少年郎。

這位,自然就是最近嶺南江湖聲名鵲起的言風了。

自這隊人走入清水鎮那一刻起,街邊所有的小攤頭上的江湖客都瞬間沒了聲音,所有人都立時轉眼看著這隊人。

接著安靜的就是那些小攤販的叫賣聲——他們顯然感覺到了,這街道上充滿了肅殺之氣。

“又大又圓的包子---包---”賣包子的李大嬸又叫了幾聲,見除了車馬轱轆傾軋之聲再無其他,她只是嘀咕了一句:“什么嘛---再怎么樣也要吃東西的啊---”

那些江湖客看著老中青三人共保這聘綱,但卻沒有人找到這次的統領南嶺劍首韋正弦。

這也是其中一些妄圖染指聘綱的人遲遲未敢動手的原因。

番薯這時候急匆匆的來到了鎮上,看著原本熱鬧的集市這會靜若寒蟬,表現得極為詫異,也是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確定了安全之后,才做到面攤前面桌上,叫道:“老板,一碗紅湯面,多加蔥花,在炒個鱔絲澆頭!”

桌子對面,是兩個看似兇神惡煞之人,兩人都剪了光頭,手也都放在了腰間的刀上。

“那個---客官---這---”面攤老板看著有些為難。

番薯只是說道:“你別管這些,和你有啥關系,你就是個下面的,做好你的面就行了,趕緊給我去弄面---”

“是---是”那面攤老板唯唯諾諾道。

“記住要多加蔥花啊!”番薯繼續說道。

銀絲面下好,蓋上澆頭,蘇式的一碗面就是這樣簡單。番薯吸溜吸溜就將一碗面吃完,看著眼前這兩個兇神惡煞之人,和他們桌上那兩碗都沒動的面,問道:“你們不吃嗎?”

那兩人都只是呆呆看著面,并沒有回答。

“哇,真是夠冷酷的啊---”番薯然后也看向了那隊押送聘綱的人馬,朗聲問道:“喂,你們吃早飯了沒有啊?”

老中青三人,鐵棍壓天南金羽杰這個老江湖聽到這聲問話,笑了笑,對著番薯回答道:“還未吃呢,不知道這地兒有啥必須要吃的嗎?”

“這兒倒是沒啥必吃的。”番薯回答道:“倒是外頭來的菜不少,味道怎么樣么,我沒吃過,老爺子您先去嘗嘗?”

“那倒算了---”金羽杰回答道:“給我們吃什么,我們就吃什么好了,要不給我,那就不吃了。”

言風皺著眉頭,不知道金羽杰和這大和尚在說什么,倒是壓在最后的何定蘇聽懂了,這兩個人是在對黑話呢。

這話里頭的意思,也是番薯提醒他們,這兒有太多人都是外來的,讓他們多加小心。

“這位老大爺---”這些江湖客中,終于有個人走了上去,番薯一看,好家伙,上去的不是別人,正是袁雄。

袁雄上前作揖說道:“在下江防總督袁世良之子袁雄,韋正弦韋大人乃是我大哥,還請這位大爺通傳下,說我特來拜會。”

“韋公子是你大哥?”金羽杰皺了皺眉問道。

“正是。”袁雄回答道。

“他未曾和我說過他有這么個兄弟。”金羽杰對著何定蘇也大聲問道:“他和你說過嗎?”

何定蘇搖了搖頭:“未曾提過。”

金羽杰又看向了言風,言風擺了擺手:“自然這事情也不會和我說的---”

金羽杰對著袁雄行禮說道:“那對不住了,這位公子,我們押送的東西極為貴重,閑雜人等還是勿要靠近。”

“我怎么能算是閑雜人等呢?”袁雄聽到這話有些不悅:“今兒我雄字營五十位兄弟來,是為了同各位一同保護這聘---”

“聘綱”二字的“綱”還未能說出,金羽杰已經一棍子塞在了袁雄嘴里,道:“后輩,想起楚再說話---”

秦伯言見狀立馬上前,三指鷹爪伸出,扣住了金羽杰的棍子,道:“金老爺子,何必和后輩一般見識呢?”

“哼---”金羽杰冷哼一聲:“我們這一路上都小心翼翼,這等豎子,莫要來壞了我們的事!”

袁雄剛剛被棍子堵住了嘴,本就在氣頭,這金羽杰又罵起豎子,自然讓袁雄氣不打一處來,叫道:“你這老不死的東西,別以為押送這東西就了不起了,待我大哥過來,一定叫你好看!”

“那我等著---”金羽杰再次扛起了鐵棍,不再搭理袁雄。

秦伯言急忙作揖說道:“對不住了金老先生,我家少爺初入江湖,多多少少不知道輕重。”

金羽杰看了眼秦伯言:“你這晚生還算說話中聽。”

“對了,您這一行人,未曾見到韋大人。”秦伯言問道:“不知現在韋大人去了哪里?是否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擱了?”

“我家韋少爺,一生不落后于人。”金羽杰搖了搖頭,道:“他早已到了!”

“到了?”這的確是讓秦伯言吃了一驚,急忙看向了周圍。

“剛剛有位大嬸說得不錯!再怎么樣,東西還是要吃的!”番薯那四方桌不知道何時,在那兩兇惡之人和番薯之外第四個位置上,有一人翩然而坐。

這人身長七尺,身材清瘦,劍眉角微揚,星目如透光,高鼻似峰巒,薄唇輕翻浪,身穿袒胸白褂,腰佩長劍三尺,修長的手指看了看番薯身前那碗面,對著面攤老板道:“給我也來一份一樣的面,只是不要蔥花。”

番薯聞到,這人身上透著一股淡淡蘭花香氣,很是清雅透徹。

“哎呦,你若是個女人該多好---”番薯看著這人俊美面龐,不禁有些癡了。

“哦?”這人聽到這話也很是驚訝。

“那我定會還俗娶你。”番薯笑著道。

“你這胖和尚,還真是有趣。”這人道:“可惜了,我是個男人。”

“對,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這么坑。”番薯說道:“你生得這么漂亮,偏偏是個男人。其實你是男人也無所謂,可偏偏我雖喜歡美人,卻又沒有龍陽之好。”

“我也沒有。”這人道。

“那個二世祖,你認識?”番薯道:“他說你是他大哥。”

這人看了看袁雄:“似是有些印象,卻記不太住。”

“那二世祖,也生得標志。”番薯道:“故而我甚至覺得,他是你的同好。”

“若是長得標志就是同好。”這人道:“那你定然沒啥機會了。”

“你也莫要將我丑這事情說得如此直白嘛---”番薯道了一聲。

“生得或俊或丑,皆是父母所賜。”這人淡淡說了一句。

“是,我有時也很感謝我父母,在給我如此俊美的容貌同時,給了我這張騙人的嘴,把我自己都騙了。”番薯嬉笑著。

“你這人也好生奇怪,一會說自己丑一會說自己俊的。”

“佛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番薯道:“既然色相皆空,那我自然,既是俊的,也是丑的。”

“說得不錯。”這人道:“那不知,大師今日坐在此處,為何事啊?”

“只為見一見那南嶺劍首。”番薯道。

“你為何想見他?”這人繼續問。

“當世前五的青年高手,第一和第三在京城,第二在冀北,第五在蜀中,唯獨這第四,在南方。”番薯道:“江湖之人多如過江之鯽,要想出頭,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挑戰一個成名高手。所以我也想看看你的劍,想試試看,能不能贏了你這個,而立之下的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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