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獨眼只有蘇青和春生兩個手下,過了半個月,蘇青和春生兩個人也只跟著熊獨眼出去了一次,其他時間兩人都窩在狗頭寨。
每日黃昏時分,熊獨眼都會提來一桶漿糊一樣的飯食,有時多,有時少,都是一樣的漿糊,永遠都有一股子餿味。
沒有出去的日子,蘇青小心翼翼的在寨子里四處溜達,見著人就舔著臉叫好漢大哥,沒多久就在茅草屋這一片混了臉熟。
山谷里的這一片茅草屋是外寨,住了二百多人,都是新來的,在山谷更深一點的地方,還有一片房子是內寨,雖然也是茅草屋,但看起來整齊很多,里面住著狗頭寨的幾個當家和四五百個青壯。
兩片地帶由一個天然的峽谷割開,中間有一道不過兩丈寬的石門,石門后十二個時辰都有十來個人守著,內寨的人可以自由出入,外寨的人卻進不去。
蘇青摸清了狗頭寨的底細后,就一直在想辦法進去內寨,聽一些外寨的“老人”說,內寨有肉吃還有鹽。
大半個月了,別說肉,蘇青連油星都沒沾到,沒有肉沒有油,就當吃素,習慣了也不算大事,但沒有鹽就嚴重了,半個月沒有鹽,蘇青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
但內寨和外寨中間的石門缺宛若天塹一般,靠近就有人警告,蘇青的活動范圍只有外寨,不能隨便出去,也不能進去內寨。
嘗試過幾次后,蘇青就放棄了短時間內進入內寨的想法,內寨進不去,寨子外面就容易了很多,舔著臉給巡邏的人送了幾次水以后,蘇青就能偷偷摸摸的跑出去了。
不敢跑太遠,山谷外里不時有野狼出沒,還有牛頭寨的山賊也會摸過來,開始的時候巡邏隊還盤問他去了哪里,去干什么。
蘇青每次出去都抱著一大堆野菜回來,大半分給了巡邏隊,次數多了,巡邏隊的人問都不問了。
辛苦的在外面跑了大半個月,蘇青終于在一處不高的斷崖下趙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
這里有一處不大的泉水,邊上長滿了野菜,蘇青也是偶然的機會發現這里的土有些咸味,欣喜若狂的他順著泉水找了半天,終于在斷崖不遠處找到了含鹽量很低的鹽礦石。
蘇青猜測這一帶的地底下應該有含鹽量很高的鹽礦,但和他沒關系了,含鹽量低的鹽礦石,也是鹽礦石。
“小子,這是毒鹽礦,吃不得!”
當蘇青抱著兩大塊鹽礦石回閃寨的時候,巡邏的山賊好意的提醒道。
“我知道,只是我住的地方不平,抱回去敲細了墊墊。”
蘇青把野菜給他們,謙卑的說道。
“這里這么多石頭,你跑那么遠去拿,蠢蛋!”
“哈哈,確實蠢…”
在一群人的嘲笑聲中,蘇青抱著兩塊石頭,回到了自己住的茅草屋。
春生是個悶葫蘆,一起住了大半個月,蘇青也只和他說過不到十句話,而且他身上總有股臭味,不像蘇青,每隔幾天就跑去山寨外的小河邊衣服和澡一起洗。
見蘇青抱著兩塊石頭回來,春生的眼光有些失望,每次蘇青出去都會帶著野菜回來,用石鍋煮了以后,雖然不頂飽,但比餿掉的漿糊好吃多了。
“野菜拿不下多少,全給巡邏隊那些傻子了…”
蘇青珍寶似的把石頭放地上,笑著說道。
“這是熊大哥送來的飯,讓吃完了把桶送回去。”
春生低聲說道。
“好!”
蘇青接過桶,也不用碗,手抓著就往嘴里塞。
桶要送到石門哪里,蘇青提著桶過去,守衛指指一旁的臺子,蘇青放棄了搭話的念頭,放下桶轉身離開。
離開石門后,蘇青又去井里打了幾大竹筒水,才回了茅草屋。
夜色很快就暗了下來,蘇青拿著一塊大石頭,把鹽礦石一點點的敲碎,直到一點點的敲成粉末狀。
“這是毒鹽,不能吃的…”
角落里的春生看著蘇青忙活,低聲說道。
“我知道…”
蘇青依然專心的敲鹽礦石。
沒有工具,手被震得生疼。
“這是我編織的草鞋,你自己留兩雙,其它的你拿去給巡邏的人,看能不能換點鹽回來…”
蘇青忙活了許久,春生從身下墊著的干草里扒出十來雙草鞋,遞了一雙到蘇青面前,遲疑的對蘇青說道。
“不能給,巡邏隊的那些人傻歸傻,但無恥是一定的,別看他們對我和顏悅色的,一旦我把把草鞋給他們,以后你就只能不停的編草鞋,沒有第二種可能!更別說鹽了……”
蘇青看著草鞋,再看看春生黑漆漆的手上的幾個血口子,輕聲說道。
“喔…”
春生縮回手,滿是麻子的臉上滿是失望。
“你還會編草鞋,誰教你的…”
蘇青從他手上拿過草鞋,輕聲問道。
“我娘教的,我只是看著你鞋子破了,想著給你編兩雙,就編了這么多…”
春生低聲說道。
“哈哈,好兄弟,不枉我天天給你帶野菜回來吃…”
蘇青高興的說道,扯下腳上用樹藤綁起來的一塊布墊子,試了試草鞋,竟然很合腳。
“這算是全手工的了,高檔貨啊!”
蘇青走了兩步,笑著感概道。
穿好鞋子的蘇青看著春生的麻子臉,感覺也沒那么恐怖,改天帶著他去河邊洗洗,沒有臭味就能坐朋友了,來到這個世界那么久,終于有了一點溫暖的感覺。
“手還疼不疼?能干活的話來幫我把這些東西敲碎,越細越好”
蘇青笑著問道。
“好!”
春生接過石塊,和蘇青一起開始敲鹽礦石。
借著月光敲了許久,兩人終于把鹽礦石敲成了粉末狀。
蘇青拿著大竹筒裝上水,把鹽礦石粉末放了小半筒,開始攪拌。
春生好奇的看著蘇青把一塊從褲腳上撕下來的麻布蒙在竹筒上,把濾出的渾水倒進另一只干凈的竹筒,又倒進一個裝了木炭的竹筒。
過了許久,又從竹筒里到處已經清澈了許多的渾水。
重復了多次后,裝在竹筒里的水除了有一點點白之外,已經和清水差不多,蘇青端起竹筒喝了一口,熟悉的咸味讓他舒坦的全身毛孔仿佛都打開了。
雖然僅僅只有二十來天,但自從十天前,蘇青每天做夢都夢到自己往嘴里塞鹽巴。
“來,嘗嘗!”
蘇青把竹筒遞給春生。
春生遲疑著接過去,小心的抿了一口,熟悉的咸味充斥著他的口腔,忍不住又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行了,也不嫌齁得慌!”
見春生還想喝,蘇青低聲說道。
春生不好意思的舔舔嘴,把竹筒還給來蘇青。
“吶,所有的步驟你都看見了,什么原因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但這個鹽肯定是可以吃的,你可以自己弄,不過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讓人知道,不然福禍難料!”
蘇青把竹筒放起來,繼續開始提純工作。
春生不用蘇青吩咐,勤快的在一旁打下手幫忙。
一共做了六個竹筒,整整齊齊的放在墻角,只要再煮一下,就能得到白花花的鹽,可這破地方,連這點條件都沒有。
……………………
解決了鹽的問題,蘇青老實了不少,每天依然去外面晃悠,又過了大半個月,一大早趁著日頭還沒升起,還在寨子的晃悠的蘇青第一次聽到悠長的號角聲。
牛角做成的號角聲有些沉悶,蘇青跑回自己的茅草屋,熊獨眼果然已經在等著他。
見他回來,扔了一根綁著個鐵槍頭的長矛給他,沉聲道:
“跟我走!”
跟著熊獨眼來到第一次來到寨子時訓話的平地上,一個扛著柄青龍偃月刀的魁梧大漢騎著一匹高大的白馬靜靜的站在臺子上,在他身邊,有幾個騎著馬的人,蘇青見過的胡明就在其中。
平地上站著近千人,吵雜不堪,見人來得差不多,魁梧大漢舉起大刀,洪亮的聲音響徹山谷:
“在場的兄弟都是被狗日的朝廷逼得沒了活路的可憐人,有兄弟來報,一隊運送錢糧的廂軍剛剛闖進了咱們狗頭寨的地盤,幾十車糧食,還帶了不少女人,這就是送上門的肥肉,這是大買賣!
搶到的東西人人有份,都他娘的別慫,都他娘的給老子聽好了,誰要是把女人殺了,老子就閹了誰,聽到了嗎?”
“是!”
人群中一陣陣鬼哭狼嚎的聲音。
“跟我走,搶糧食!搶女人!”
魁梧大漢大吼一聲,一馬當先的沖出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