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霏在她的身邊,倚著車門,閉著眼睛。一陣陣淡香從她的身上朝車里飄散。她微微一笑,想要靠過去。
“霏,下午去唱歌吧?”秦彌稔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在安全帶里面轉過了身子,探出半個腦袋朝后看。
“不去。”
“好呀!”言憶芝興奮了一半,“為什么呀?”
“我不會。”
“啊?”
“那晚上去酒吧?你很能喝的,我知道。”秦彌稔不依不饒。
“不去。”
“那里不用唱歌,找個迪廳……”
“我不會。”
“什么?”言憶芝張大了嘴巴。
“不會跳舞。”
“那去看電影,總可以了吧?”秦彌稔有些偃旗息鼓,轉回身,對著車輛的前擋玻璃說話。
“不去。”
“不是,林霏姐,又為什么呀?”
“暈。”
“什么?”
“暈車。”
“你暈車了?哥,停車,下來,我開。”秦彌稔解開安全帶。
“她是說在電影院里,她會像暈車那樣難受。”秦彌顯并沒有停車,“別吵她了,憶芝,讓她睡會兒。”
“哦。”言憶芝有些委屈地坐正了身子,又朝前趴過去,推了推秦彌稔。“三哥,煙萃山好玩兒嗎?”
“好玩兒!不只好玩兒,還有驚喜喲!”他拍掉她的手,話音變了四五個調。
“清明早過了,六一還沒到,能有什么驚喜?”她眨著眼睛,認真地問。
“清明?”他從前面側過身體,探出腦袋,朝后看她,一臉的不可思議。“我說‘小五’,你可真是個人才。清明?還六一?虧你想得出!”
一股誘人的肉香,蓋過了林霏身上的淡香,從車尾朝前飄了出來。她沒有跟他爭吵,他也停止了挑釁。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喊:“還有多久到?好餓!”
“餓就別說話了,省點力氣。睡吧,到了我喊你們。”
秦彌稔似乎很聽話,側著腦袋,合上明媚的大眼睛。她百無聊賴,看向周圍擦肩而過的綠化帶,嘆氣接嘆氣。
“憶芝,不困嗎?怎么不睡?”
“二哥。我睡夠了,不困。對了。”她把腦袋靠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看向秦彌顯,“林霏姐的香水,是你調的?”
秦彌顯沉默不語,目視前方。
她有些無趣,又不想就此罷休,悄悄彎了一下嘴角。“能給我一瓶嗎?”
“這個味道不適合你。”
“什么味道適合我?”她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谷莠子!”秦彌稔睜開左眼,似夢似醒。
“是嗎?好聞嗎?那就給我調個這個!”她眉開眼笑。
前面瞬間傳來一陣笑聲,她莫名地看著兩個哥哥,眨了眨眼睛。“笑什么?”
“憶芝。谷莠子,是狗尾巴草。”林霏悶悶地開了口,漫漫地說著讓她深受打擊的詞語。
“你們!”她瞪圓了眼睛,伸出左手,探出食指,戳在秦彌稔的臉頰。“你!”
“好了,都睡吧,別鬧了!”秦彌顯收起笑容,“我得空想想,什么合適你!”
車里恢復了寧靜。她的心緒難平,一路和秦彌稔用眼神無聲爭吵,總算熬到了目的地。車一停穩,她就跳下車,用右手拍他的背,抬左腳踢他的小腿。看他從后備箱里提出大包小包,還是不依不饒地追著打。他走了兩步,停了下來,轉身朝后看。她也停下打鬧朝后看。
秦彌顯正慢慢打開后座的車門,讓林霏緩緩倒在了他的懷里。“還困嗎?”
林霏接過他手里的眼鏡,搖了搖頭,戴上眼鏡,從車里出來,穿上有人小心披在她肩頭的粉藍色外套……
言憶芝眨了眨眼睛,看向秦彌稔,賊笑。
“笑什么?”他的臉上略帶慍色。
“吃醋了吧!”她終于等來了調侃他的機會。
“你懂什么?拿著。”他把手里的一個小餐包塞到她的懷里,讓她抱好,轉身朝前走。
“我不懂。但是,我也不瞎!”
她仿佛自言自語似的,有意無意地刺激著前面的人。
四月里的煙萃山,真是一片好風景。滿山的樹都綠了,花都開了。粉的、紫的、白的……一步一幅畫,三米一個景。身邊一大片粉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這是桃樹嗎?會結果子嗎?甜嗎?脆的還是軟的?”
“女孩子不要總是想著吃。你看了這些花,應該想著走進去,擺個姿勢,拍張照。”秦彌稔停下腳步。
“那是半大老太太干的事!”她朝前探了身子,瞪著他,“那粉色的是什么?”
“櫻花。”
“那白的呢?”
“海棠。”
“那……”她抬起右手,朝著遠處胡亂地指,帶著懷里的餐盒瘋狂地搖晃。直到指向一顆蔥翠的玉蘭樹,才停了下來。
“那是你的驚喜!”秦彌稔挑了一下眉毛,對她明媚地笑了笑,朝著那樹下走了過去。
秦彌顯從她懷里拿走餐盒,也跟了過去。林霏從后面走到她的身邊,拉著她的手,帶著她朝前走,在她的耳邊輕聲細語:“憶芝,那就是你的四哥——秦彌笙。你可以叫他四哥,或者,直接叫他的名字。”
這就是之前總被提起的那個人嗎?她一邊走,一邊朝那玉蘭樹下看過去。
一個修長的身影,斜靠在粗壯的暗褐色樹干上。陽光從樹葉間輕灑在他的身上,好像在他的周圍罩上了一層淡金色的仙氣。這人看上去,比她的兩個哥哥都要稍稍高些許。
白色的襯衣,靛藍色的西褲,熨燙平整。腳下的皮鞋油光锃亮。健康的膚色,白皙里透著緋紅的光彩。倒三角的身形,完美的肌肉線條隱約可見。深棕色的頭發……這個顏色,讓她朝林霏的腦袋看了一眼。一樣的顏色,所以,這是林家特有的發色嗎?
林霏把她帶到那人的面前,放開她的手。“表哥,這是憶芝,四叔的女兒”
“四哥好!”她朝他點了點頭。
他的鼻頭飽滿,不大不小,剛剛好。鼻梁挺拔,不高不矮,剛剛好。嘴唇生得那樣性感,櫻花似的顏色,不厚不薄,剛剛好。這人生得……哪里都剛剛好。她的思緒在他的身上飄飛開來。他不像是個人,更像是個誤落凡塵的神仙。
“五妹,你好!”他的聲音好像是從影院的銀幕后面繞出來的,自帶回響,“不介意我叫你憶芝吧?”
她害羞地低了頭,輕輕搖了搖。
“你們這是演的哪一出?又沒大人在,看得我毛孔震驚!”秦彌稔沒好氣地打岔,“走遠點唱戲去。”
秦彌笙低著頭,朝著腳邊撐開的帳篷,淡淡一笑。那笑,如同玉蘭初放一般溫暖——他對著帳篷笑。
“稔,你今天怎么有空過來?”
“來給你撐場子啊!夠意思吧?”秦彌稔忙著打開一個個袋子,頭也不回,有些敷衍地回答。
秦彌笙抬起腳,要往他們身邊走的時候,被秦彌顯喊住了。“這邊不用你們。憶芝第一次來,你帶她四處看看吧。好了喊你們。”
沒有回答,他轉身朝遠處走去。
“愣什么?去啊!不會不喊你的。放心,架上火,多遠你都聞得到香氣。”秦彌稔朝她甩了甩手,讓她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