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目光深沉地站在城墻上,默默注視著潼城前激烈的戰場。
廝殺間,無數桿大旗倒下了,而那桿碩大的,繡著“白”字,掐金邊,走金線的大旗卻始終屹立不倒,高高迎風飄揚著,一如帥旗下身先士卒,奮力拼殺的白沓。他手中一桿長槍猶如蛟龍出水,所到之處,人仰馬翻。
飛龍軍已經連陣型都放棄了——開玩笑,直接“橫沖直撞”,想怎么打怎么打不好玩兒嗎?不爽么?已經碾壓了,還要什么陣型!
這種所向披靡的氣勢,是趙月都是感到畏懼的。這個向來驕傲的大小姐,一時間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與飽經風沙的老將比起來,還是太嫩了,趙月不自覺地自嘲笑笑,微微垂頭,目光越發深沉。
“白大帥才是我大啟武將第一人啊!”應良辰不知何時也上了城墻,站在趙月身邊感嘆道。
“是啊。”趙月看了應良辰一眼,淺淺一笑。
“所以,趙監軍你也不用擔心,大帥親自出馬,不會有問題的。”應良辰自以為自己非常善解人意,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安慰著明顯十分緊張的趙月,只是這位“過來人”也不過二十五歲而已。
趙月自然不好解釋自己對白沓的生平恐怕比應良辰還熟,只好繞開話題:“這樣啊……我不擔心大帥。我是在擔心我徒弟,他第一次帶兵,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吾明?”應良辰反應了一下,“還是太年輕了,又有點兒……有點兒內向,不過功夫也算了得。趙監軍你不用急,我這都是胡說的,大帥親自挑的人,不會有錯。”
“嗯,借應將軍吉言。”趙月沖應良辰一笑,繼續“欣賞”潼城前的碾壓戰場。
同樣注視著這片戰場的,還有北燕的年輕太子,阿倍秉濬。
親自來到前線,似乎只是太子殿下腦子一熱的做法,卻實實在在影響著戰局。以至于在白沓如此激烈的打擊之下,北燕軍隊也能做到前軍雖敗,后軍不亂。再加上阿倍蘇野這位公認的“戰神”指揮得當,白沓要是想迅速結束戰斗,也并非易事。
而太子殿下顯然不清楚這些,他正在跟身邊的人感嘆白沓用兵有多么出神入化,而這個“身邊的人”,正是江照臨。
不管阿倍秉濬以及簇擁在他周圍的宗族弟子、酋長心情如何,江照臨開心得幾乎要繃不住他向來清清冷冷的文氣面龐。他面上不顯,實際上卻是死死用拇指掐住食指的指根,才能忍住不笑出來,還裝作憂心忡忡地緊鎖著眉毛,觀察著不遠處的戰場。
也不怪阿倍秉濬震驚,飛龍軍鐵騎在這次戰役中的表現,連提前知道大致策略的江照臨都感到吃驚。
如同每一個中原國家,大啟的馬匹,尤其可堪是軍用的良馬,實在是供不應求。而良馬眾多的北燕,也不可能把自己寶貝的馬賣給敵手。因此,在大部分戰場上,大啟都不得不利用笨重的步兵對抗騎兵。為了應付騎兵的機動性,步兵們只能以人肉為盾,結成方陣,四面防御。
可是今天,八千鐵騎在白沓的節制下表現出一種一往無前的勇決,那是可以浸到骨子里的殺氣,凜冽而鋒利,仿佛連空氣中都凝結著聚集的殺意,冰冷刺骨。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們的馬蹄可以踏平一切,可以踏碎北燕僅存的斗志。
潼城保衛戰,大勝!